第四十回 嬰兒戲化禅心亂 猿馬刀歸木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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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試思之,此孩兒畢竟是何物?理會得着,方許他讀《西遊記》也。
修行了三百年,還是一個孩兒。
此子最藏年紀,極好去考童生,省得削須曬額。
】
夫孰知吾身真火而外,複有紅孩兒之三昧真火耶?按梵語三昧,此雲正定,亦雲正受。
以紅孩兒之火為正,然則心猿之火,其反不得為正乎?曰:是不然。
紅孩之火,一行偏至之火也;心猿之火,五行全備之火也。
以全備之火,而遇偏至之火,譬之大帥方整旅鼓行,而忽遇敵人以偏師綴之,未免乍受其驚。
然究竟全能勝偏,而偏不能勝全,此紅孩之所以終見屈于心猿也。
或曰:縛紅孩者,大士之力,與心猿何與?曰:大士非心猿不收紅孩,紅孩非心猿不皈大士,則紅孩之縛,雖大士之力,實心猿之功也。
不然彼火雲洞之聖嬰,胡為而至于落伽山畔也哉? 聖嬰大王之号甚新。
聖也,嬰也,大王也,分之則三,合之則一。
溯其始,則由嬰而得聖,由聖而得大王。
要其終,則大王去而聖存,聖去而嬰存。
然則人可以不大王,不可以不聖;可以不聖,不可以不嬰。
至今火雲洞主之名不傳,而紅孩兒之名獨傳者,抑傳其嬰耶?抑傳其聖與大王耶?】 卻說那孫大聖,兄弟三人,按下雲頭,徑至朝内。
隻見那君臣儲後,幾班兒拜接謝恩。
行者将菩薩降魔收怪的那一節,陳訴與他君臣聽了,一個個頂禮不盡。
正都在賀喜之間,又聽得黃門官來奏:“主公,外面又有四個和尚來也。
”八戒慌了道:“哥哥,莫是妖精弄法,假捏文殊菩薩,哄了我等,卻又變作和尚,來與我們鬥智哩?”行者道:“豈有此理!”即命宣進來看。
衆文武傳令,着他進來。
行者看時,原來是那寶林寺僧人,捧着那沖天冠、碧玉帶、赭黃袍、無憂履進得來也。
行者大喜道:“來得好!來得好!”且教道人過來,摘下包巾,戴上沖天冠;脫了布衣,穿上赭黃袍;解了縧子,系上碧玉帶;褪了僧鞋,登上無憂履;教太子拿出白玉珪來,與他執在手裡,早請上殿稱孤。
正是自古道:“朝廷不可一日無君。
”那皇帝那裡肯坐,哭啼啼,跪在階心道:“我已死三年,今蒙師父救我回生,怎麼又敢妄自稱尊;請那一位師父為君,我情願領妻子城外為民足矣。
”那三藏那裡肯受,一心隻是要拜佛求經。
又請行者,行者笑道:“不瞞列位說,老孫若肯要做皇帝,天下萬國九州皇帝,都做遍了。
隻是我們做慣了和尚,是這般懶散。
若做了皇帝,就要留頭長發,黃昏不睡,五鼓不眠;聽有邊報,心神不安;見有災荒,憂愁無奈。
我們怎麼弄得慣?
】你還做你的皇帝,我還做我的和尚,修功行去也。
”
】那國王苦讓不過,隻得上了寶殿,南面稱孤,大赦天下,封贈了寶林寺僧人回去。
卻才開東閣,筵宴唐僧。
一壁廂傳旨宣召丹青,寫下唐師徒四位喜容,供養在金銮殿上。
那師徒們安了邦國,不肯久停,欲辭王駕投西。
那皇帝與三宮妃後、太子、諸臣,将鎮國的寶貝,金銀緞帛,獻與師父酬恩。
那三藏分毫不受,隻是倒換關文,催悟空等背馬早行。
那國王甚不過意,擺整朝銮駕請唐僧上坐,着兩班文武引導,他與三宮妃後并太子一家兒,捧毂推輪,送出城廓,卻才下龍辇,與衆相别。
國王道:“師父啊,到西天經回之日,是必還到寡人界内一顧。
”三藏道:“弟子領命。
”那皇帝閣淚汪汪,遂與衆臣回去了。
那唐僧一行四僧,上了羊腸大路,一心裡專拜靈山。
正值秋盡冬初時節,
】但見: 霜凋紅葉林林瘦,雨熟黃粱處處盈。
日暖嶺梅開曉色,風搖山竹動寒聲。
師徒們離了烏雞國,夜住曉行,将半月有餘。
忽又見一座高山,真個是摩天礙日。
三藏馬上心驚,急兜缰忙呼行者。
行者道:“師父有何吩咐?”三藏道:“你看前面又有大山峻嶺,須要仔細堤防,恐一時又有邪物來侵我也。
”行者笑道:“隻管走路,莫再多心,老孫自有防護。
”那長老隻得寬懷,加鞭策馬,奔至山岩,果然也十分險峻。
但見得: 高不高,頂上接青霄;深不深,澗中如地府。
山前常見骨都都白雲,扢騰騰黑霧。
紅梅翠竹,綠柏青松。
山後有千萬丈挾魂靈台,台後有古古怪怪藏魔洞。
洞中有叮叮噹噹滴水泉,泉下更有彎彎曲曲流水澗。
又見那跳天搠地獻果猿,丫丫叉叉帶角鹿,呢呢癡癡看人獐。
至晚巴山尋穴虎,待曉翻波出水龍。
登得洞門唿喇的響,驚得飛禽撲魯的起,看那林中走獸鞠律律的行。
見此一夥禽和獸,吓得人心扢磴磴驚。
堂倒洞堂堂倒洞,洞堂當倒洞當仙。
青石染成千塊玉,碧紗籠罩萬堆煙。
師徒們正當悚懼,又隻見那山凹裡有一朵紅雲,直冒到九霄空内,結聚了一團火氣。
行者大驚,走近前,把唐僧搊着腳,推下馬來,叫:“兄弟們,不要走了,妖怪來矣。
”慌得個八戒急掣釘钯,沙僧忙輪寶杖,把唐僧圍護在當中。
話分兩頭。
卻說紅光裡,真是個妖精。
他數年前,聞得人講:“東土唐僧往西天取經,乃是金蟬長老轉生,十世修行的好人。
有人吃他一塊肉,延生長壽,與天地同休。
”他朝朝在山間等候,不期今日到了。
他在那半空裡,正然觀看,隻見三個徒弟,把唐僧圍護在馬上,各各準備。
這精靈誇贊不盡道:“好和尚!我才看着一個白面胖和尚騎了馬,真是那唐朝聖僧,卻怎麼被三個醜和尚護持住了!一個個伸拳斂袖,各執兵器,似乎要與人打的一般。
——噫!不知是那個有眼力的,想應認得我了,似此模樣,莫想得那唐僧的肉吃。
”沉吟半晌,以心問心的自家商量道:“若要倚勢而擒,莫能得近;或者以善迷他,卻到得手。
但哄得他心迷惑,待我在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