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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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了來禍國病民的。

    當時的下議院受了培根敵人科克(Coke)的鼓動,由這個議案進而批評司法界的情形,并列舉罪狀28款,糾彈法相貪贓枉法。

    這28款據說其實都是相當微細的,然而其影響卻決非微細。

    培根自己也很明白這件事的背景和意義,所以他奏聞國王時力求國王對議會取抵抗的态度。

    奏中有語雲:“現在要打擊你的相師的人恐怕将來也要打擊你的王冠。

    ”28年之後,詹姆斯一世的兒子,查理一世,果然被議會所殺。

    培根的這句話可說是有先見之明了。

     但是培根的一切努力終歸無效。

    國王能囚禁科克,而無法援救培根,因為他無法否認自己的罪狀。

    他的受賄确是實有其事,雖然他不承認為了受賄而枉法。

    然而這個貪官卻也正就是“論司法”一文的作者。

    全篇文章無異是他的判詞,但是下面的這幾句話尤為恰當: “最要者節操乃是他們(法官們)的本分和應有的美德……一次的冤判比多次的罪行其害尤大,因為罪行不過攪污了水流,而冤判則攪污了水源……司法之處所是一種神聖的地方,所以不僅裁判席,就是壇階庭院都應當保持聖潔,不受穢聞貪污之玷。

    ” 培根最後看出情勢之無望了。

    他于是寫了封信呈于國王,表示願受貴族院的裁判。

    這封信的内容相當矛盾複雜,有悲痛也有忿怒。

    一方面是高尚的志願,要使“公道的泉源”更求純潔,另一方面卻是對他的攻讦者的罵詈。

    寫這封信時的培根的心情,大約可于他的“論自謀”一文中見之,因為該篇所述顯指他與詹姆斯、巴金漢的以前的關系,而當時賄賂流行,上自國君,下至厮養,無不納賄者也。

     耶外吞所受的苦終于臨到培根自己的頭上了。

    詹姆斯和巴金漢都坐視不救。

    結果他受審于貴族院,被判有罪,罰金4萬鎊,拘禁于倫敦塔中,住了很短的時間就釋放出獄,回到高闌城别墅。

    此後罰金亦償還于他,不許接近宮廷之令亦取消。

    隻有不許再入議會一節始終未曾改動。

     從文學與哲學的觀點看起來,培根的暮年可算是他一生最光榮的時代。

    “順境的美德是節制;逆境的美德是堅忍。

    這後一種是較為偉大的一種德性。

    順境是《舊約》所宣布的福祉,逆境是《新約》所宣布的福祉,而新約者乃是福音更大,诏示上帝的旨意更為清晰之書也。

    ”這幾句話是寫在他失意之後的,從這幾句話裡我們可以看出來這一場挫折對于他的影響。

    凡是研究培根的人沒有讀了這篇“論困厄”而不受感動者。

    受了身敗名裂的刺激之後,培根熱烈地轉向學問之途,這是曾為他的政治生涯所中斷的。

    在深奧的學術中他找着了一服鎮痛劑。

    在他的“論人性”一文中他很優美地表現了他對于這種工作的歡喜。

     培根在這個時期中的學術活動簡直是一件奇迹。

    他下台之後五個月便完成了他的《亨利第七本紀》(HistoryofHenryⅦ),這部書曾受哥羅歇斯和洛克的贊揚,認為是有哲學意味的史學著作之模範。

     同時培根又開始寫他的《亨利第八本紀》(HistoryofHenryⅧ)并寫出了大不列颠史(HistoryofGreatBritain)的大綱,又為他的《英國律蘇格蘭律提要》(DigestoftheLawsofEnglandandScotland)作筆記,并且起草了一篇《神聖戰争對話》(DialogueontheSacredWar)。

    1623年《廣學論》的拉丁文增譯本刊行,同時又出版了一本未完的哲學小說,《新阿提蘭提斯》(NewAtlantis)。

    這書的内容是一種半實際半詩意的關于組織一個思想家的團體的。

    後來的英國皇家學會(TheRoyalSociety)可算是部分地實現了他的思想。

    1625年,《論說文集》的最後修正本出版,内容增添了不少,共包括58篇文章。

    這是他最後的文章事業,書出不到幾個月他就死了。

     在他逝世以前有相當的時期,培根的健康已經頗有點不支之象了,但他仍努力不懈。

    他的死可說是為科學而犧牲。

    有一天天氣非常之冷。

    在回家的路上他買了一隻雞,把它殺了,親自用手拿雪塞滿了雞的肚子,要看看寒冷是否能延遲腐化。

    他剛做完了這件事,就覺得渾身發冷,這時他簡直不能回家,所以就被擡到愛倫德爵士(LordArundel)家中,到了那裡之後一星期的工夫,他就很和平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殁日是1626年4月9日。

    遺命葬于聖爾本斯的聖邁考爾(St.Michael)教堂中他母親的墓旁。

     就智力方面說,培根是偉大的;就道德方面說,他是很弱的。

    他的人格是多方面的,他的天才不限于一隅。

    他是法學家、政客、科學家、哲學家、曆史家、又是散文作家。

    對于這樣繁複的性格與才能要下一個總評是很難的。

    同時他對于神學和教會中的情形也是一個很有興趣的探讨者。

    他也曾寫過這樣一句語意雙關的話——"對隐藏的詩人要厚道些”,這句話是“培根派”所特别注重的。

    這句話使我們疑心到他大概對于作詩也頗有嘗試,其詩作或不限于兩篇宮劇。

    簡單說,培根是拿整個的學術為他的領域的。

     培根的哲學系統,可由《廣學論》(英文本及拉丁文本)以及《新工具》見之者,可說是主旨在重新研究、分類并科學化一切的知識。

    說他創立了一個學派或發明了一個系統是錯誤的。

    一個砌了大門的人不能說是一個蓋了一座房子的人。

    所以雖然他是于學無所不窺,然而精力分散過甚,結果如他自己半悲哀半諧谑的說法,“他不過是搖鈴召集學士才人開會的人”而已。

     現在我們談一談他的“論說文”。

    凡是細心研讀他的這些文章的人,沒一個不發見他們是作者自己的經驗之結果,而經過他的奇妙的心智所陶冶鍛煉過的。

     沒有一篇文章裡面不包含着一兩句話,把那篇文章的主旨或結論與作者的生平關聯起來的。

    這種關聯有時是很微妙不顯,有時是很明顯的。

    培根的《論說文集》可說是少數的“世界書”的一部,這種書不是為一國而作,乃是為萬國而作的;不是為一個時代,而是為一切時代的。

    在這本書裡,極高的智力與變化無窮的興趣和同情心合而為一了,所以世人之中,無論什麼樣的類型或脾氣,都可以在這部書裡找到一點與他有聯系的東西。

    在培根的時代,頗有幾本專門描寫刻劃英國人的性格、地方人士和習俗的書,如郝爾(Hall)的“Characterismes”,奧勿伯雷(Overbry)的“Characters”或哦爾(Earle)的“Miscrocosmographie”皆是。

    培根要寫這樣的一本書是很容易的。

    但是假如他真的這樣寫了時,那就隻有英國人能充分領略書中的精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