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戴大禮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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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潮,他們随波逐流,聽任倒流的河水把他們推向上遊。

    他們從橋下穿過,駛過羅馬人墳山,到了通達三棵柳樹的峽谷深處。

    然後又随着退潮的水流慢慢漂下來。

     每天下午,他們都去周圍散散步,不是朝利爾博納,就是朝唐卡維爾方向,有時也朝巴斯姆村莊走走。

    拉烏爾常和農民天南海北地聊一陣。

    雖說諾曼底人對陌生人,對他們稱為外鄉佬的人懷有戒心,拉烏爾卻善于打開他們的話匣子,因此了解了近幾年城堡主人和富裕的莊戶人家遭到的幾次盜竊。

    竊賊翻牆爬坡,潛入室内,于是家傳的古老首飾和金銀餐具便不翼而飛。

     為此進行的偵查沒有得出結果。

    甚至格爾森謀殺案發生時法院也沒有想起這些偷盜案。

    但是本地人都知道,好幾起偷盜案都是一個戴大禮帽的家夥幹的。

    有人甚至說,隐約見過那頂大禮帽,顔色好像很深,大概是黑色的吧。

    那人瘦瘦的,比中等身材的人高出許多。

     他們三次采集到他的腳印:腳印又深又大,顯然是一雙特大的農民穿的木展踩出來的。

     但使人費解的是,有一次,這位竊賊竟從一條非常狹窄、僅能容一個小孩通過的舊管道鑽進了一座城堡。

    而在城堡内院,有人看見了他那頂大禮帽的巨大影子,而且發現了他那雙特大木履的印迹。

    這一切巨大的東西,都是從一條舊管道裡通過的! 因此,戴大禮帽的人的傳說,就像食人猛獸的傳說一樣,在四鄉傳開了。

    那些饒嘴饒舌的大嫂大娘認為,肯定是這人殺害了格爾森先生。

    這種推測很可能是符合事實的。

     貝舒聽了這種傳說,認為可以肯定,卡特琳娜在房裡遭到襲擊那一夜,他在花園追捕歹徒,在茫茫夜色之中,依稀看見那是個戴大禮帽的男子。

    那人影當時一瞬間就消逝了,可是現在他發現已經深深地印在他腦子裡了。

     于是,這個穿靴戴帽十分怪異的神秘人物,便引來了種種推測。

    莊園裡他想進就進得來,想出就走得出;他在莊園周圍轉遊,左邊瞧一瞧,右邊看一看,這從走一走,那裡停一停,确實像個十足的地痞流氓。

     拉烏爾受本能的驅使,常到沃什爾大娘的破屋子去看看。

    一天下午,他叫上兩姐妹一塊去。

    仔細打量那一大堆斜靠在一棵樹幹上的木闆,發現有一塊門闆,破舊不堪,到處開裂,抽出來一看,隻見上面笨拙地用粉筆畫着一幅粗略的圖像。

     “瞧,”他說,“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家夥。

    這是他的帽子的線條……像是巴黎中央菜市場搬運工戴的那種寬邊氈帽。

    ” “這倒有意思。

    ”卡特琳娜低聲說,“是誰畫的?” “沃什爾大娘的兒子。

    他喜歡在木闆上紙片上寫寫畫畫。

    談不上什麼藝術性,甚至很拙劣。

    現在情況都一緻了。

    沃什爾家的破屋子處于陰謀活動的中心。

    我們要找的那家夥也許和格爾森先生在這裡見過面。

    小沃什爾也許就是在這裡雇了一兩個過路伐木工,把三棵柳樹移走的。

    半瘋半癫的沃什爾大娘聽到了他們的密謀,她弄不明白,隻是用她那可憐的腦瓜子去琢磨、回想、想象這一切,想猜出他們想搞什麼名堂,後來她在您卡特琳娜面前東一句西一句,沒頭沒尾說的話,就是這些事情。

    那些話裡包含着那些威脅,使您恐懼萬分。

    ” 第二天,拉烏爾發現了六張草圖,三棵柳樹、峭壁、鴿樓的簡圖,兩張帽子的外型圖,還有一張線條雜亂,但看得出手槍形狀的圖。

     卡特琳娜回憶起小沃什爾那個人。

    他一雙手很靈巧,和他母親一樣,常來小城堡,在蒙泰西厄先生指點下,幹一些木匠和鎖匠的下手活。

     “我們剛才提到的五個人,”拉烏爾開口說,“有四個已經死了:蒙泰西厄先生、格爾森先生,沃什爾母子倆。

    隻有那戴帽子的家夥活着。

    隻有逮住他,才能把案情搞個水落石出。

    ” 确實,這個陰森的人物操縱着整個慘劇。

    似乎他随時都可能從樹叢中,從地下、河底突然冒出來。

    你隐約看見一個幽靈在彎道、在草地、在樹梢上遊蕩,可是定睛細細一瞧,他立刻就消失了。

     卡特琳娜和貝爾特朗德精神緊張,都挨緊拉烏爾,似乎這樣就能得到保護。

    他感到她們之間有時意見不合,有時難堪地沉默,有時突然抱在一起,有時十分恐懼。

    這時,他說上幾句溫柔的話,做出幾個含情脈脈的手勢,她們就平靜下來了。

    可是不久,這樣的事情又無緣無故,再次發生。

    這種精神失常是怎麼造成的呢?光是因為害怕那幽靈嗎?是否還受到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影響呢?她們是不是在和暗藏的力量作鬥争呢?莫非她們了解秘密但又不願揭露? 動身的日子臨近了。

    八月底,好天氣一天接一天。

    每天吃過晚飯,他們喜歡留在屋外平台上納涼。

    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