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記第八 慕容廆

關燈
廆更寫前箋,并赍其東夷校尉封抽、行遼東相韓矯等三十餘人疏上侃府曰: 自古有國有家,鮮不極盛而衰。

    自大晉龍興,克平?昬、會,神武之略,邁蹤前史。

    惠皇之末,後黨構難,禍結京畿,釁成公族,遂使羯寇乘虛,傾覆諸夏,舊都淪滅,山陵毀掘,人神悲悼,幽明發憤。

    昔猃狁之強,匈奴之盛,未有如今日羯寇之暴,跨蹑華裔,盜稱尊号者也。

     天祚有晉,挺授英傑。

    車騎将軍慕容廆自弱冠莅國,忠于王室,明允恭肅,志在立勳。

    屬海内分崩,皇輿遷幸,元皇中興,初唱大業,肅祖繼統,蕩平江外。

    廆雖限以山海,隔以羯寇,翹首引領,系心京師,常假寤寐,欲憂國忘身。

    貢篚相尋,連舟載路,戎不稅駕,動成義舉。

    今羯寇滔天,怙其醜類,樹基趙、魏,跨略燕、齊。

    廆雖率義衆,誅讨大逆,然管仲相齊,猶曰寵不足以禦下,況廆輔翼王室,有匡霸之功,而位卑爵輕,九命未加,非所以寵異籓翰,敦獎殊勳者也。

     方今诏命隔絕,王路險遠,貢使往來,動彌年載。

    今燕之舊壤,北周沙漠,東盡樂浪,西暨代山,南極冀方,而悉為虜庭,非複國家之域。

    将佐等以為宜遠遵周室,近準漢初,進封廆為燕王,行大将軍事,上以總統諸部,下以割損賊境。

    使冀州之人望風向化。

    廆得祗承诏命,率合諸國,奉辭夷逆,以成桓文之功,苟利社稷,專之可也。

    而廆固執謙光,守節彌高,每诏所加,讓動積年,非将佐等所能敦逼。

    今區區所陳,不欲苟相崇重,而愚情至心,實為國計。

     侃報抽等書,其略曰:“車騎将軍憂國忘身,貢篚載路,羯賊求和,執使送之,西讨段國,北伐塞外,遠綏索頭,荒服以獻。

    惟北部未賓,屢遣征伐。

    又知東方官号,高下齊班,進無統攝之權,退無等差之降,欲進車騎為燕王,一二具之。

    夫功成進爵,古之成制也。

    車騎雖未能為官摧勒,然忠義竭誠。

    今騰箋上聽,可不遲速,當任天台也。

    ”朝議未定。

    八年,廆卒,乃止。

    時年六十五,在位四十九年。

    帝遣使者策贈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谥曰襄。

    及俊僭号,僞谥武宣皇帝。

     裴嶷,字文冀,河東聞喜人也。

    父昶,司隸校尉。

    嶷清方有幹略,累遷至中書侍郎,轉給事黃門郎、荥陽太守。

    屬天下亂,嶷兄武先為玄菟太守,嶷遂求為昌黎太守。

    至郡,久之,武卒,嶷被征,乃将武子開送喪俱南。

    既達遼西,道路梗塞,乃與開投廆。

    時諸流寓之士見廆草創,并懷去就。

    嶷首定名分,為群士啟行。

    廆甚悅,以嶷為長史,委以軍國之謀。

      及悉獨官寇逼城下,外内騷動,廆問策于嶷,嶷曰:“悉獨官雖擁大衆,軍無号令,衆無部陣,若簡精兵,乘其無備,則成擒耳。

    ”廆從之,遂陷寇營。

    廆威德于此甚振,将遣使獻捷于建鄴,妙簡行人,令嶷将命。

      初,朝廷以廆僻在荒遠,猶以邊裔之豪處之。

    嶷既使至,盛言廆威略,又知四海英賢并為其用,舉朝改觀焉。

    嶷将還,帝試留嶷以觀之,嶷辭曰:“臣世荷朝恩,濯纓華省,因事遠寄,投迹荒遐。

    今遭開泰,得睹朝廷,複賜恩诏,即留京辇,于臣之私,誠為厚幸。

    顧以皇居播遷,山陵幽辱,慕容龍骧将軍越在遐表,乃心王室,慷慨之誠,義感天地,方掃平中壤,奉迎皇輿,故遣使臣,萬裡表誠。

    今若留臣,必謂國家遺其僻陋,孤其丹心,使懷義懈怠。

    是以微臣區區忘身為國,貪還反命耳。

    ”帝曰:“卿言是也。

    ”乃遣嶷還。

    廆後謂群僚曰:“裴長史名重中朝,而降屈于此,豈非天以授孤也。

    ”出為遼東相,轉樂浪太守。

     高瞻,字子前,渤海蓚人也。

    少而英爽有俊才,身長八尺二寸。

    光熙中,調補尚書郎。

    屬永嘉之亂,還鄉裡,乃與父老議曰:“今皇綱不振,兵革雲擾,此郡沃壤,憑固河海,若兵荒歲儉,必為寇庭,非謂圖安之所。

    王彭祖先在幽、薊,據燕、代之資,兵強國富,可以托也。

    諸君以為何如?”衆鹹善之。

    乃與叔父隐率數千家北徙幽州。

    既而以王浚政令無恆,乃依崔毖,随毖如遼東。

     毖之與三國謀伐廆也,瞻固谏以為不可,毖不從。

    及毖奔敗,瞻随衆降于廆。

    廆署為将軍,瞻稱疾不起。

    廆敬其姿器,數臨候之,撫其心曰:“君之疾在此,不在餘也。

    今天子播越,四海分崩,蒼生紛擾,莫知所系,孤思與諸君匡複帝室,翦鲸豕于二京,迎天子于吳、會,廓清八表,侔勳古烈,此孤之心也,孤之願也。

    君中州大族,冠冕之餘,宜痛心疾首,枕戈待旦,柰何以華夷之異,有懷介然。

    且大禹出于西羌,文王生于東夷,但問志略何如耳,豈以殊俗不可降心乎!”瞻仍辭疾笃,廆深不平之。

    瞻又與宋該有隙,該陰勸廆除之。

    瞻聞其言,彌不自安,遂以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