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九 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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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祖沖,馮翊蓮芍人也。

    祖朗,愍帝時為禦史中丞。

    西朝不守,朗歎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随北面事賊虜乎!”乃自殺。

    挹少有志節。

    孝武帝初,苻堅陷梁益,桓豁表挹為魏興太守,尋加輕車将軍,領晉昌太守。

    以距堅之功,拜員外散騎侍郎。

    苻堅将韋鐘攻魏興,挹遣衆距之,斬七百餘級,加督五郡軍事。

    鐘率衆欲趣襄陽,挹又邀擊,斬五千餘級。

    鐘怒,回軍圍之,挹又屢挫其銳。

    其後賊衆繼至,挹力不能抗,城将陷,引刃欲自殺,其友止之曰:“且苟存以展他計,為計不立,死未晚也。

    ”挹不從,友人逼奪其刀。

    會賊執之,挹閉口不言,不食而死。

     車騎将軍桓沖上言曰:“故輕車将軍、魏興太守吉挹祖朗,西台傾覆,隕身守節。

    挹世笃忠孝,乃心本朝。

    臣亡兄溫昔伐鹹陽,軍次灞水,挹攜将二弟,單馬來奔,錄其此誠,仍加擢授,自新野太守轉在魏興。

    久處兵任,委以邊戍,疆場歸懷,著稱所莅。

    前年狡氏縱逸,浮河而下,挹孤城獨立,衆無一旅,外摧兇銳,内固津要,虜賊舟船,俘馘千計,而賊并力功圍,經曆時月,會襄陽失守,邊情沮喪,加衆寡勢殊,以至陷設。

    挹辭氣慷慨,志在不辱,杖刃推戈,期之以隕,将吏持守,用不即斃,遂乃杜口無言,絕粒而死。

    挹參軍史穎,近于賊中得還,赍挹臨終手疏,并具說意狀。

    挹之忠志,猶在可錄。

    若蒙天地垂曲宥之恩,則榮加枯朽,惠隆泉壤矣。

    ”帝嘉之,追贈益州刺史。

     王諒,字幼成,丹陽人也。

    少有幹略,為王敦所擢,參其府事,稍遷武昌太守。

    初,新昌太守梁碩專威交土,迎立陶鹹為刺史。

    鹹卒,王敦以王機為刺史,碩發兵距機,自領交趾太守,乃迎前刺史修則子湛行州事。

    永興三年,敦以諒為交州刺史。

    諒将之任,敦謂曰:“修湛、梁碩皆國賊也,卿至,便收斬之。

    ”諒既到境,湛退還九真。

    廣州刺史陶侃遣人誘湛來詣諒所,諒敕從人不得入閣,既前,執之。

    碩時在坐,曰:“湛故州将之子,有罪可遣,不足殺也。

    ”諒曰:“是君義故,無豫我事。

    ”即斬之。

    碩怒而出。

    諒陰謀誅碩,使客刺之,弗克,遂率衆圍諒于龍編。

    陶侃遣軍救之,未至而諒敗。

    碩逼諒奪其節,諒固執不與,遂斷諒右臂。

    諒正色曰:“死且不畏,臂斷何有!”十餘日,憤恚而卒。

    碩據交州,兇暴酷虐,一境患之,竟為侃軍所滅,傳首京都。

     宋矩,字處規,敦煌人也。

    慷慨有志節。

    張重華據涼州地,以矩為宛戍都尉。

    石季龍遣将麻秋攻大夏,護軍梁式執太守宋晏,以城應秋。

    秋遣晏以書緻矩。

    矩既至,謂秋曰:“辭父事君,當立功與義;苟功義不立,當守名節。

    矩終不背主覆宗,偷生于世。

    ”先殺妻子,自刎而死。

    秋曰:“義士也!”命葬之。

    重華嘉其誠節,贈振威将軍。

     車濟,字萬度,敦煌人也。

    果毅有大量。

    張重華以為金城令,為石季龍将麻秋所陷,濟不為秋屈。

    秋必欲降之,乃臨之以兵。

    濟辭色不撓,曰:“吾雖才非龐德,而受任同之。

    身可殺,志不可移。

    ”乃伏劍而死。

    秋歎其忠節,以禮葬之。

    後重華迎緻其喪,親臨恸哭,贈宜禾都尉。

     丁穆,字彥遠,谯國人也。

    積功勞,封真定侯,累遷為順陽太守。

    太元四年,除振武将軍、梁州刺史。

    受诏未發,會苻堅遣衆寇順陽,穆戰敗,被執至長安,稱疾不仕僞朝。

    堅又傾國南寇,穆與關中人士唱義,謀襲長安,事洩,遇害,臨死作表以付其妻周。

    其後周得至京師,詣阙上之。

    孝武帝下诏曰:“故順陽太守、真定侯丁穆力屈身陷,而誠節彌固,直亮壯勁,義貫古烈。

    其喪柩始反,言尋傷悼。

    可贈龍骧将軍、雍州刺史,赙賜一依周虓故事。

    為立屋宅,并給其妻衣食,以終厥身。

    ” 辛恭靖,隴西狄道人也。

    少有器幹,才量過人。

    隆安中,為河南太守。

    會姚興來寇,恭靖固守百餘日,以無救而陷,被執至長安。

    興謂之曰:“朕将任卿以東南之事,可乎?”恭靖厲色曰:“我甯為國家鬼,不為羌賊臣。

    ”興怒,幽之别室。

    經三年,至元興中,诳守者,乃逾垣而遁,歸于江東,安帝嘉之。

    桓玄請為谘議參軍,置之朝首。

    尋而病卒。

     羅企生,字宗伯,豫章人也。

    多才藝。

    初拜佐著作郎,以家貧親老,求補臨汝令,刺史王凝之請為别駕。

    殷仲堪之鎮江陵,引為功曹。

    累遷武陵太守。

    未之郡而桓玄攻仲堪,仲堪更以企生為谘議參軍。

    仲堪多疑少決,企生深憂之,謂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事必無成。

    成敗,天也,吾當死生以之。

    ”仲堪果走,文武無送者,唯企生從焉。

    路經家門,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執手!”企生回馬授手,遵生有勇力,便牽下之,謂曰:“家有老母,将欲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

    汝等奉養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複何恨!”遵生抱之愈急。

    仲堪于路待之,企生遙呼曰:“生死是同,願少見待。

    ”仲堪見企生無脫理,策馬而去。

     玄至荊州,人士無不詣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

    或謂之曰:“玄猜忍之性,未能取卿誠節,若遂不詣,禍必至矣。

    ”企生正色曰:“我是殷侯吏,見遇以國士,為弟以力見制,遂不我從,不能共殄醜逆,緻此奔敗,亦何面目複就桓求生乎!”玄聞之大怒,然素待企生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

    ”企生曰:“為殷荊州吏,荊州奔亡,存亡未判,何顔複謝!”玄即收企生,遣人問欲何言,答曰:“文帝殺嵇康,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

    ”玄許之。

    又引企生于前,謂曰:“吾相遇甚厚,何以見負?今者死矣!”企生對曰:“使君既興晉陽之甲,軍次尋陽,并奉王命,各還所鎮,升壇盟誓,口血未幹,而生奸計。

    自傷力劣,不能翦滅兇逆,恨死晚也。

    ”玄遂害之,時年三十七,衆鹹悼焉。

    先是,玄以羔裘遺企生母胡氏,及企生遇害,即日焚裘。

      張祎,吳郡人也。

    少有操行。

    恭帝為琅邪王,以祎為郎中令。

    及帝踐阼,劉裕以祎帝之故吏,素所親信,封藥酒一罂付祎密令鸩帝。

    祎既受命而歎曰:“鸩君而求生,何面目視息世間哉,不如死也!”因自飲之而死。

     史臣曰:中散以膚受見誅,王儀以抗言獲戾,時皆可謂死非其罪也。

    偉元恥臣晉室,延祖甘赴危亡,所由之理雖同,所趣之途即異,而并見稱當世,垂芳竹帛,豈不以君父居在三之極,忠孝為百行之先者乎!且裒獨善其身,故得全其孝,而紹兼濟于物,理宜竭其忠,可謂蘭桂異質而齊芳,《韶》《武》殊音而并美。

    或有論紹者以死難獲譏,揚榷言之,未為笃論。

    夫君,天也,天可仇乎!安既享其榮,危乃違其禍,進退無據,何以立人!嵇生之隕身全節,用此道也。

     贊曰:重義輕生,亡軀殉節。

    勁松方操,嚴霜比烈。

    白刃可陵,貞心難折。

    道光振古,芳流來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