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尼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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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無聞,目無見,口無言,心無知,形無惕。

    往将奚為?雖然,試與汝偕往。

    ”閱弟子四十人同行。

    見南郭子,果若欺魄焉,而不可與接。

    顧視子列子,形神不相偶,而不可與群。

    南郭子俄而指子列子之弟子末行者與言,衎衎然若專直而在雄者。

    子列子之徒駭之。

    反舍,鹹有疑色。

    子列子曰:“得意者無言,進知者亦無言。

    用無言為言亦言,無知為知亦知。

    無言與不言,無知與不知,亦言亦知。

    亦無所不言,亦無所不知;亦無所言,亦無所知。

    如斯而已。

    汝奚妄駭哉?” 子列子學也,三年之後,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得老商一眄而已。

    五年之後,心更念是非,口更言利害,老商始一解顔而笑。

    七年之後,從心之所念,更無是非;從口之所言,更無利害。

    夫子始一引吾并席而坐。

    九年之後,橫心之所念,橫口之所言,亦不知我之是非利害欤,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欤,外内進矣。

    而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口無不同。

    心凝形釋,骨肉者融;不覺形之所倚,足之所履,心之所念,言之所藏。

    如斯而已。

    則理無所隐矣。

     初,子列子好遊。

    壺丘子曰:“禦寇好遊,遊何所好?”列子曰:“遊之樂所玩無故。

    人之遊也,觀其所見;我之遊也,觀其所變。

    遊乎遊乎!未有能辨其遊者。

    ”壺丘子曰:“禦寇之遊固與人同欤,而曰固與人異欤?凡所見,亦恒見其變。

    玩彼物之無故,不知我亦無故。

    務外遊,不知務内觀。

    外遊者,求備于物;内觀者,取足于身。

    取足于身,遊之至也;求備于物,遊之不至也。

    ”于是列子終身不出,自以為不知遊。

    壺丘子曰:“遊其至乎!至遊者,不知所适;至觀者,不知所眂,物物皆遊矣,物物皆觀矣,是我之所謂遊,是我之所謂觀也。

    故曰:遊其至矣乎!遊其至矣乎!” 龍叔謂文摯曰:“子之術微矣。

    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摯曰:“唯命所聽。

    然先言子所病之證。

    ”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視吾如人。

    處吾之家,如逆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

    凡此衆疾,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

    固不可事國君,交親友,禦妻子,制仆隸。

    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

    既而曰:“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

    幾聖人也!子心六孔流通,一孔不達。

    今以聖智為疾者,或由此乎!非吾淺術所能已也。

    ” 無所由而常生者,道也。

    由生而生,故雖終而不亡,常也。

    由生而亡,不幸也。

    有所由而常死者,亦道也。

    由死而死,故雖未終而自亡者,亦常也。

    由死而生,幸也。

    故無用而生謂之道,用道得終謂之常;有所用而死者亦謂之道,用道而得死者亦謂之常。

    季梁之死,楊朱望其門而歌。

    随梧之死,楊朱撫其屍而哭。

    隸人之生,隸人之死,衆人且歌,衆人且哭。

     目将眇者,先睹秋毫;耳将聾者,先聞蚋飛;口将爽者,先辨淄渑;鼻将窒者,先覺焦朽;體将僵者,先亟奔佚;心将迷者,先識是非:故物不至者則不反。

     鄭之圃澤多賢,東裡多才。

    圃澤之役有伯豐子者,行過東裡,遇鄧析。

    鄧析顧其徒而笑曰:“為若舞,彼來者奚若?”其徒曰:“所願知也。

    ”鄧析謂伯豐子曰:“汝知養養之義乎?受人養而不能自養者,犬豕之類也;養物而物為我用者,人之力也。

    使汝之徒食而飽,衣而息,執政之功也。

    長幼群聚而為牢藉庖廚之物,奚異犬豕之類乎?”伯豐子不應。

    伯豐子之從者越次而進曰:“大夫不聞齊魯之多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