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力顯英威 幸有朋交懷遠慮 清修堅苦志 全施廟産事躬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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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你老弟便是從師之後,也須小心一點。

    此人左額眉毛上橫着一道刀疤,一望而知。

    行再相見,我們也許三二月後去往廟中拜望,隻将我所說的話記好,省得這樣熱天無處栖身便了。

    "說完,三人重又作别。

     郝濟路早問明,獨自一人往西門城外走去。

    到了善法寺一看,廟并不小,在一土坡之上,四面多是田地,離城尚有六七裡,另有裡許來長一條小路通向官道,左近零零落落幾十戶人家,都是當地農人。

    廟産不多,也無什香火。

    老方丈智明年已七十,人甚清健,以前自帶僧徒下地耕種,經過多年勤勞,将初來時一座破廟建得十分整齊。

    雖隻得數十畝廟田,自己耕種,足夠度日,可是一班燒香的人,尤其有錢人家,說和尚隻該修行念經,不應下地做那村俗之事,全都看他不起。

    廟中香火本就稀少,經此一來愈發冷落。

     當地風景較好,打掃幹淨,廟中又栽有一些花樹,縣城地方大小,無可遊觀,一些有錢人家遇到春秋佳日,偶然也帶了家人前往廟中看花飲酒,在廟内外花林之中轉上兩圈,但隻留下許多殘核剩果揚長而去,給小和尚添些麻煩,連香資都得不到。

    和尚也不計較,自到廟中,從未勸募,照樣種他的田,直到去年,滿了七十,經廟中十幾個僧徒再三力請,方始答應退休。

    但是勤勞已慣,不耐坐吃,每日念完了經,仍要親自下手做些雜事,隻不下地耕種而已。

    廟中本來田産,均被附近土人種去。

     以前廟中和尚走動官府,甚是強橫,這些種有廟田的佃戶,十九吃過他的苦頭,無奈和尚有财有勢,孔武多力,又與城内官差、豪紳勾結往來,土人心雖怨恨,敢怒而不敢言。

    這年廟中忽然起火,将後殿燒去多半,附近村民恨極和尚,不肯往救,到了半夜,才被廟中僧徒自行撲滅,還有幾個兇僧惡徒也被燒死火内。

    隔不幾天,廟中便換了現在的智明老方丈,因其人性善良,比以前方丈師徒相去天淵,從此非但沒有倚勢欺人,所租出去的廟田也都無形放棄。

    頭一二年,佃戶交祖他還肯收,隻不争論多寡,交得多的,他還退回一半,一面自率徒弟躬耕,将廟前一些空地全數開墾出來。

    以前殘留僧徒還有幾個留下,因不耐清苦歲月,明去暗逃,逐漸走光,隻剩同他來的幾個中年和尚,後又收了七八個徒弟,不消數年,後面殿房也經他師徒合力重新建造起來。

     這年秋天,老方丈忽将佃戶全數喊去,先退了租,再當衆聲言:"我們出家人,理應念佛之外自己謀生,有錢人布施香資,自然來者不拒。

    你們終年勤苦,衣食難求溫飽。

     我看廟中舊賬,你們所交祖糧業已超出昔年田價許多倍,再叫你們永當牛馬,問心不安。

     照理還應該退還你們,因我新來,年數不多,耕種所得僅夠食用,無此餘力,隻好你們吃點虧,以前所交作為田價,由廟中出一賣契,永歸你們營業,從此與本廟無幹。

    好在我師徒廟已修好,照此下去衣食總能将就,要多的錢,出家人也無用處,就此算了結吧。

    " 衆人因以前廟中全是酒肉和尚,廟産香火所得并非小數,仍嫌不足,另外還要巧立名目向衆勒索,稍不遂意便要吃虧,不種廟田又難苟延殘喘,常年忍痛掙紮,恨在心裡。

     不料換了這樣一個好方丈,因其從不多取,近二三年來大家都能溫飽,已是千恩萬謝,沒想到這樣慷慨,退了當年的租不算,又把舊有肥田送人,自開生地,躬耕度日,天底下哪有這樣好人?當時驚喜交集,幾疑是夢。

    有的覺着老和尚大好,這等做法,間心不安。

    有那迷信太深的,更認為此是供養神佛的廟産,無端為己所有,恐有災害,再三堅辭。

    後來老方丈苦口勸說:"我佛家既講因果和慈悲,便不應該損人利己,不織而衣,不耕而食。

    你們日曬風吹,用自己血汗辛苦,取自己的衣食用度,天公地道,有何不可? 如有罪惡,由我一人承當。

    你如不信,我就向神發誓。

    隻管把契拿去,包你無事,你們因我新來,不算以前方丈的;日賬,這已足感盛情了。

    " 經此一來,城内外原有的一些老施主,雖因老和尚對這些人神态冷淡,衣服破舊,不善應酬,斷了往來。

    附近鄉民又經僧徒勸告說:"燒香許願并不相幹,重在自己為人如何。

    我們修行另有原因,一樣穿衣吃飯,并不比你們高明,無須将此有用之财拿來燒掉,還要耽誤謀生時光。

    真要非此不可,不必燒香,叩了兩個頭也是一樣。

    "來人有的感動,被他勸說過來,有的見和尚簡直是個莊稼漢,見人燒香,并不接待,反說無益之事,所說都是勤勞的話,也就不再上門。

     經此一來,香火雖然極少,左近村人對他師徒卻是親熱到了極點。

    起初人們認作奇談,傳說許多怪話,老和尚隻當耳邊風,無論好壞,至多付之一笑。

    中間被縣官知道,還疑心他是歹人在此隐迹,派了幹捕前往窺探,及和老和尚見面,談上了一陣也就走去,年代一多,也就不以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