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茨文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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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紛龎之中而終身若坐牆屋豈其心獨不如孩童哉孩童之知純於天而衆人之知蔽於人也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聖人之知自孩童而養之者也衆人之知自孩童而賊之者也養則充賊則壞其所由來漸矣記曰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也聖愚之分有不在於此乎然而聖人無欲者也賢人寡欲者也衆人則徇欲者也無欲故能無不知寡欲故能自其所知而達之於其所不知徇欲則蔽焉而已然而夫人未必皆聖人則亦未必皆無欲也由寡焉而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則其於知亦幾矣且人之一心至虛也至明也而亦至不可測也虛故能入明故能照故心大則百物皆通而心小則百物皆病夫心豈有大小哉欲之所攻則虛者壅明者昏而心斯小矣是其所以不可測也辟若水監然其於萬物之形無不受也無不見也然揚泥於水而聚垢於監則茫然無覩者失其所本然也故濁澄而後水之用着蔽去而後監之體昭欲盡而後心之知澈是故聖人有閉邪之道有克己之功有制事制心之法有勝怠勝欲之戒其所以養之者至備也夫是以理無不窮性無不盡命無不至而天下之真知於是乎在矣此豈以聞見推測為之也哉易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然則聖人所以能通天下之故者正以其無所思為而有以養其寂然不動之體雲耳愚既有得於程子之說值某以是名齋遂為書其語以記之 洗心亭記 亭以洗心名何取於水也失古之聖人因靜以觀動因寂以禦感因内以制外夫是以神而明之則能通天地之故達古今之變舉而措之則其德日新其業富有而其道在於萬世斯何也聖人之心猶水也水一萬物之形聖人一萬物之情夫皆以其至明焉耳矣聖人之心至明純乎天也而吾人之心則有不能不雜之於人者故情僞之所染物欲之所湼得失利害之所垢蒙則其虛靈之本然且将汩沒於混濁塵滓之中而不能自拔而何以成其身應天下之務哉此猶挹潢污酌行潦而監之形焉鮮克見矣是非水之本也其蔽然也故君子欲有以成其身應天下之務者則必善事於心善事於心者無他亦曰以靜觀動以寂禦感以内制外如聖人之所以退藏者而已於乎此洗心之亭之所以作也夫攻取煩則湛一之天淆思慮消則一緻之理得今當萬感交集衆欲紛拏之時試退而休於此亭則淵然而滙者志之定也泠然而聲者氣之清也瑩然而徹者神之存也於是乎染者畢滌湼者畢潔垢蒙者畢脫而去之而吾心之天澄然湛然而天地萬物之情於是乎可見矣若是者何也其本複也故江漢之所濯無弗皜皜者矣日日之所新無弗昭昭者矣由是而觀動則動亦靜也由是而禦感則感亦寂也由是而制其外則又合内外之道也洗心之義其大矣哉然而世之人於其一物之穢則必顧而惡之蹵焉而不寜而況其身乎而於心之穢則固安之矣斯孟子之所謂不知量者也夫一物之穢人必棄之今且穢其心焉而有不為天地之所棄乎然則心也者或由之為聖人或由之為天地之棄人是可畏也此亦猶夫河海溝渠異流而同源者盍亦反其本矣故愚因論洗心之義而并書其說以為記雲 拟三畏齋記 齋以畏名示敬也三畏雲何取諸吾夫子所謂君子有三畏而名之也夫人之心畏則戒戒則善由之玩則怠怠則偷偷則不善之心應之於是有邪辟放恣之為淫佚乖妄之志皆生於無所畏而已語曰險徑鮮敗輿夷道多蹶轍何則畏與不畏之間其所應殊也故畏也者聖人存之以保命賢人服之以補過中人守之以禔身詩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言保命也易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言補過也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所以禔身也蓋弗畏入畏雖聖人猶不容於自怠而況其下焉者乎是誠善惡之機而君子小人之所由岐也然而必曰有三畏者何哉三者其大也三畏至而天下之理得矣夫以天命之大也大人之達尊也聖人之言之洋洋而孔彰也天下之可畏者莫先焉然未有不畏天命而知大人聖言之可畏知大人聖言之可畏而猶肆然以敖天之命者此天下所以無理外之學也雖然約而言之不越乎一敬而已所以無心外之理而君子蓋能敬則無所不畏無所不畏則動無非天動無非天則盡性至命而為大人為聖人皆於我乎在矣又何畏與不畏之可言哉故曰齋以畏名示敬也 拟修濬漕河記 今夫京師天子之都百官之所治也六軍萬民之所萃也戎夷蠻狄之所四面而會者也禮樂之所宗也聲明軌物之所出也而其财賦之大莫不仰給於東南太宗以來蓋已百幾十年於茲矣然海道久廢而财賦之所自來止於會通一河故說者謂如人身之咽喉然一日食不下則死亡之禍可數日而知誠善喻也然而近年以來乃時有壅塞或塗泥不濡胫浮塵若陸河官牐吏倚視而莫知所為叢樯連艦縻岸數十裡不能尺寸先者此其故何也蓋漕之成本資於黃河河一徙而之他則其流遂涸一也又或沖蕩激汩之餘淤泥沙積與涘平水乃失道二也然二者其患有久卒而其功有難易乃若今日則固有出於卒而難者此愚之所以皇皇而抱之慮也既而客有道東南來者曰塞河且複矣喜而愕焉疑不能若是亟也既而輸者至兌者亦至商之懋遷者亦至粟儲若山積貨若淵凡公私之需無不至則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