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回 親自壞長城 昏主内奸 孰為禍首 疾風知勁草 皇天後土 實鑒此心

關燈
而回。

    心既懷恨,又想讨秦桧的好,真恨不能把嶽飛淩遲碎剮才對心思。

    但是多麼極惡窮兇之徒,也具有和常人一樣的心理。

    隻管大權在握,可以任性迫害無辜,終不能不為對方的正氣英名所懾。

    臨事時的膽怯和事後的外慚清議、内疚神明,特别是害怕自食其果,受到應有的制裁,成了他們精神上的重壓,其心理上與常人略同而本質有異者在此。

    因為面對這一位英名蓋世,并曾親眼見到過他那軍容軍威之盛的非常人物,心理上早就種下了一個畏懼的根子。

    再見嶽飛昂然走進,那一種嚴肅堅強的神态和飒爽的英姿,仍和自己當年犯法受審伏地哀求時所見的三軍主帥一樣,心先一震。

     這時堂威早過,除嶽飛腳步走動之聲外,滿堂三百多軍校差役都和泥塑木雕一樣,目定口呆,誰也沒敢出口大氣,兩旁公案後,還坐着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彥猷等陪審官,也都一言不發。

    堂吏低喊了聲:“嶽飛提到!”萬俟(上占下内)竟似不曾聽出,呆在座上,急切間開不出口來。

     羅汝揖比他還要膿包,生得又極矮胖,做一堆坐在那又高又大的公座上面,心裡老想着嶽飛當時單騎陷陣,出入萬軍之中,所向無敵。

    那麼厲害的金人竟被殺得聞名喪膽,望影而逃,何況刑堂上這三百多個兵差爪牙?萬一情急反抗,一個制他不住,命都難保。

     嶽飛人還不曾提到,羅汝揖先就膽怯憂疑,打好讓萬俟離先做惡人,然後相機行事的主意。

    沒料到萬俟(上占下内)先前口發狂言,認定嶽飛是他俎上之肉,可以随意宰割。

    誰知見了嶽飛,竟會呆在座上,一言不發。

    一着急,便多看了嶽飛一眼。

     雙方目光正對,羅汝揖瞥見嶽飛一雙精光炯炯的眼睛注定自己,英威逼人之概,心裡又是一震!身不由己,往下一縮,矮下了半個頭。

    這一來,隻剩下半張豬臉和一雙倒挂着的狗眼露出在公案之後,哪點像人! 刑堂被布置得和閻羅殿一樣,地又深廣,雖然挂有八個極大的燈籠,都是紅色油紙所制,光景十分晦暗。

    公案上的兩對大蠟燭給寒風一吹,蠟淚做一邊倒挂下來,有的已熔去了半截,殘燭搖焰,直冒黑氣。

    二奸賊怕冷,又在公案兩側升起兩大盆炭火,火升得很旺。

    火焰熊熊,紅中帶綠,把滿堂官差兵校的臉都映成了慘綠色,仿佛一片愁雲慘霧,籠罩着一堂泥塑的惡鬼。

     萬俟窩生得又瘦又長,一張吊客臉,下面支着一節細長的頭頸,坐在又高又大的公座上面,送喪的紙人也似。

    再配上一個臃腫猥瑣的羅汝揖,更顯得形态醜惡,不似人樣。

     嶽飛看了又好氣,又好笑,也由不得朝二奸賊多看了一眼。

    羅汝揖竟被吓了一大跳! 他這裡往下一縮,座椅一響,萬俟(上占下内)立時驚覺過來;忙把心神一鎮,張口便問:“你……你為什麼要謀反?還不從實招來!” 嶽飛亢聲答道:“我嶽飛自從當兵到現在,每日隻想收複中原,迎還二聖,掃平虎穴,複仇雪恥。

    上安宗廟社稷之靈,下慰舉國軍民之望。

    如說我反抗金人,與仇敵不共戴天,緻招内好讒賊之忌,則是有之。

    似此陰謀誣害,我嶽飛甯死不服!”說時,長眉高舉,目射精光,聲容既極壯烈,又當深夜廣堂,繁嚣盡息,最寂靜的時候,越顯得聲如霹靂,滿堂皆震! 萬俟(上占下内)正在心頭震動,非常緊張之際,問得又慌了些,語聲有點吞吐,本來就不自然,聞言好似當頭挨了一棒,隻覺兩耳嗡嗡亂響。

    一眼瞥見大堂外雪花飛舞,起伏如潮,仿佛天空中的風雪也在和嶽飛助威,怒吼起來。

    不知怎的看了心慌,忙命左右把刑堂大門關上,跟着向嶽飛“你你你”連說了三個你字,底下又開不出口來。

     羅汝揖見他又僵在那裡,心正急得發抖。

    屏風後忽然轉出一名校尉,報說:“證人已到!”又聽嶽飛腳底當啷一響,好似鎖鍊墜地之聲。

    偷眼一看,嶽飛雙手倒背,始終挺立未動,腿上正滑下來一條鎖鍊。

    再一側頭,瞥見兩旁二十來個身強力大手持撓鈎、套鎖的差役,各把眉頭皺緊,一動不動地正朝着嶽飛呆看。

    猛想起嶽飛戴有特制的鐐铐,刑堂上戒備森嚴,羅網稠密,便是三頭六臂,肋生雙翅,也不怕他反上天去,這樣怕他作甚?念頭一轉,惡膽立壯,抓起驚堂木往桌上一拍,厲聲嘶喝:“如今人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