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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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師說了這兩句,卻有一個善信在座,姓名喚作駱周,乃問道:“師父,你聽了石克這一番事情,見了衆人笑歎光景,卻怎說個】太奢招損,太儉招尤【?看來奢儉都是禍害,人生在世,處家立業,也是免不得的,必定如何方好?”副師答道:“小僧師弟尼總持,知此太奢,善信當問他。

    ”駱周乃向尼總師問道:“師父,你知太奢之害?”尼總師道:“小僧也不深知,但有幾句偈語,善信且聽。

    ”他說道:世人欲立業,切勿太奢華。

     太奢多損德,豪侈必傾家。

     淡泊須甯志,貧窮為逞誇。

     若知此禍害,甯儉莫教奢。

     駱周聽了,說道:“依師父偈語,世人奢華,損了何德。

    ”尼總師道:“德在人心涵養,恬淡沖夷,就是建功立業,都從這平等處發出。

    若是一個奢華,穿好的,吃好的,費用不經,一心務外,中心甯不損了安祥之德?德損,禍害必生。

    ”駱周聽了,道:“如此儉是美德,又怎太儉招尤?”尼總師道:“儉之一字從省約上來。

    世人凡事一省約,隻恐于錢财處鄙吝必生,緻有貧窮的、交财的怨尤仇恨。

    禍害多于此出!”駱周道:“如此奈何?”尼師道:“人能去其太甚,從個中道,用奢用儉,自然德也不損,尤也不招。

    ”駱周又道:“小子生來不好奢,不甚儉,凡遇錢财使費,必須量入為出,家計雖不大充裕,卻也不窘迫。

    隻是多招人非,說我損德,險難屢屢經遇,幸賴神明得逢救解。

    敢請教師父指明這根因,使小子後事得知警省悔改。

    ”尼師乃問道:“善人,你屢屢遇難,卻是何難?得逢救解,卻是何解?”駱周答道:“說起甚多。

    比如小子當年不好奢華,居家穿着布衣,便是着舊,也不過洗浣一兩次。

    隻因世情輕薄,俗語說得好:】隻敬衣服不敬人。

    【你便是子建高才,若穿着一件破布襖子,見了不知道你才學的,那些輕慢你處,卻也難當。

    雖說高才的人襟懷闊大,卻也難看這世俗小家。

    若是個寒微下賤的,穿着一領綢绫衣裳,那相見不知道的,敬重十分,何等尊仰。

    小子也為這世情輕薄,多收了兩斛谷子,買了一件薴絲襖子穿着,果然那】眼空淺,小家子;沒學問,真炎涼【,比往日着布時加了幾分尊敬。

    這不過是小子量入為出。

    适中的事,卻就惹了一個小家子,說我力農田戶,如何穿着綢绫,且說我服之不衷身之災。

    這也罷了,卻又引動了一個村鄰貧漢,氣不忿來借貸,借貸不去,緻生仇恨,幾次暗生計害。

    小子想起來:與了他,長他刁傲;若不穿着,空做此衣。

    一日偶遇村間一貧漢拖欠官租,要賣子女,我小子激義,把這薴絲襖子與他準了官租。

    誰想借貸的貧漢心忿成仇,黑夜持刀守在空路,那時若遇,此難怎解?幸有兩個公差下鄉的,見了實時鎖解到官,發遣去了。

    誰知公差下鄉,便是為襖子準官租事。

    故小子因此施濟一事,便發心願,周濟十人,卻在省儉中出來去做。

    誰知周濟一人,便遇一宗險難。

    師父你道:】儉招尤【,小子不儉周人,卻又遇難,此何說也?”尼師道:“善信,你且把這周濟遇難,向我師兄一說,師兄有知前因文冊,必然明說與你。

    ” 駱周乃說道:“小子一宗是周濟盜賊,幾被焚身。

    往年歲暮,一人穿窬我室,被我家仆看見捉住,家仆即欲叫地方官。

    我小子問此穿窬:】歲暮到人家做賊,必是饑寒所迫?【那賊道:“非為饑寒所迫,實為尊長家中畜的肥雞壯鴨動心,料此雞鴨必烹饪于歲暮,故此潛入公屋,希圖竊取兩隻去吃。

    】小子聽得,說道:【你果為此動心來要,但我處家亦儉,便是雞鴨,當此歲暮,家下僅有别物可食,留以應客,亦未曾烹饪入釜。

    你既欲得,我當奉贈。

    且你取去,必須又費一番柴火,恐無酒下。

    】乃叫家仆煮熟,取酒相待,說道:【古人比你做梁上君子,我今見你不講金帛,隻以雞鴨為取,乃是高人。

    】一面取酒與飲,一面取兩隻奉贈。

    正才飲酒,隻見草屋四壁火焰騰騰,小子與賊人俱各難出。

    正在慌亂,那穿窬智量果高,他脫下布衣,浸以酒水,蓋罩我頭,他仍伏我上身,冒煙突火,救我出來,并未受傷,他遂逃去。

    小子乃根究這火何起,卻是兩個莊仆放的,他道:【一年到頭節日,也費盡心,養的雞鴨,便舍不得與我們吃,卻與賊受用。

    】乃放火燒屋,卻又得賊人救解,此也非儉,何故招尤?” 副師聽了問道:“尚有幾宗,請畢其說。

    ”駱周道:“兩宗是為友白冤,反遭仇害。

    小子昔年交處一友,名喚索疏,這人平日愛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