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汪吉湟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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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汪雞換生于一九六八年,因為難産,接生婆就抓來了一隻大公雞,剁掉雞頭讓雞去閻王爺那裡報到,換回母子平安。

    雞換終于從娘胎裡出來了,可娘死于大出血。

    他爹也認為是雞換來的兒子,就取名叫雞換。

    父親是村裡的羊倌,背着他、馱着他放羊,含辛茹苦把他養大成人并讀完了高中。

    畢業後沒有考上大學就回鄉務農。

    也就在這一年,父親丢下他去了,給他留下了五隻羊:三隻羯羊,兩隻母羊。

    也許是從小跟父親養羊的緣故吧,他起早貪黑務習他的羊。

    五隻羊很快發展到了二十多隻,每年的養羊收入達四五千元。

    上前年,他貸款三萬元擴大了養殖規模,成了全縣聞名的養羊大戶。

    汪莊鎮大大小小的飯館都訂他的羊,他經營靈活、價格低廉,他養的羊成了搶手貨。

    今年初,他養小尾寒羊,又一舉成功,為全鎮窮困戶半免費提供種羊三百多隻。

    他由此被鎮上提拔為科技副鎮長。

     新調來的代鎮長姓于,之所以在鎮長前面加個代字,是因為人大代表還沒有在他的名下劃圈圈罷了。

    于代鎮長通過調查認為,汪莊有較好的餐飲業、手工業、商業基礎,之所以經濟不能大發展的原因是這麼大一個鎮連個像樣的工業企業都沒有。

    他想,要想在汪莊鎮有所作為,就必須在鎮長這個位子上幹出點名堂來。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

    要達到這個目的,就是要在鎮上搞出幾個像樣的企業來。

    他在二十裡堡鄉當鄉長時,和深圳一家電子公司簽訂過一份開辦分公司的合同。

    還沒有來得及實施,便被上級派到了汪莊鎮。

    鄉長鎮長雖說是平級,可鎮的含義畢竟比鄉要大得多,鎮長也比鄉長好聽多了。

    縣委的陳副書記、縣政府的兩位副縣長都是從鎮長、鎮黨委書記的位子上選拔上去的。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自己一定要在鎮長這個位置上幹出點成績來,說不定還能當個副縣級呢,因為自己很年輕,才四十歲。

    他決定把這個項目搞起來,到人大代表正式在他名下劃圈圈的時候,把這個公司搞起來,給上上下下留一個好印象。

    主意一定,他就想到和鎮上的其他領導統一了一下思想。

    黨委書記調走了,副書記住院了,兩個副鎮長在,人大王主席也在。

     在統一思想碰頭會上,于代鎮長說:我打算帶幾位領導到深圳去看看,開開眼界,看能不能帶幾個項目來。

    他沒有提已經有合同在手的事,他想在同事們面前露一手,出去玩也玩了,項目也搞起來了。

     大家聽了于代鎮長的話,都很高興,除汪雞換外,誰都想用公款出去遊玩一下。

    誰留下負責這段時間政府的工作呢?于代鎮長提出了這個令他頭疼的問題。

    本來,他想讓汪雞換代理,可他剛上任,連國家幹部都不是。

    人大王主席說:邱副鎮長是分管鄉鎮企業的,他是非去不可了。

    劉副書記在醫院,我看就讓小汪代理吧。

    武裝部長立即表示同意。

    聽話聽音,打鼓聽聲,于代鎮長知道這幾位也要出去,便送了個順水人情說:好吧,汪副鎮長,你就管管家吧,代理鎮長職務。

    大家紛紛說:小汪年輕,又剛上任,壓壓擔子有好處。

    就這樣,汪雞換又當上了代代鎮長。

     四 汪雞換作為鎮上選拔的科技副鎮長,是負責籌建年産一千頭小尾寒羊的鎮養殖中心,二是分管土地管理工作。

    養殖中心那頭因為沒有落實,還是個空架架。

    土管工作問題,他已在土管員小程、經委幹事小蘇彙報中知道了。

    因為有汪四狗的汪四全羊館,汪莊鎮的街面誰也别想弄齊整。

     汪死狗的情況他是知道的,這家夥有老鎮長的撐腰,生意異常火爆。

    各單位、各村子辦事為了巴結老鎮長,都來汪四全羊館包席。

    久而久之,汪死狗仿佛成了汪莊鎮的頭面人物,比副鎮長還牛氣。

    因為掙了不少錢,他就趕起了時髦:鄉下媳婦換成了城裡的,摩托車換成了豪華的,電話換成了移動的,房子換成了帶包廂的。

    什麼工商稅務、公安法院,都有他的鐵哥們兒。

    在汪莊鎮,沒有人敢惹他。

     正在汪雞換為這事鬧心的時候,機會來了,他當上了代代鎮長。

    他開始籌劃在于鎮長回來之前處理完這件事情。

    一來給珍珍母女出出氣,二來也好讓自己分管的工作徹底打開局面。

    主意一定,他就認真學習起小程送來的鎮上關于強行拆除違章建築的文件來了。

    這天,他剛坐在椅子上,派出所蘭所長就進來了。

    蘭所長說:汪鎮長,給你彙報一哈毒死二百隻羊的案子。

     他給蘭所長沏了一杯水說:蘭所長,你說吧。

    蘭所長說:案子已經被縣公安局确定為“6·12”重大投毒案件。

    我們審查了五六個嫌疑人,都沒有做案時間。

    所以,本案暫時還沒有什麼進展。

    蘭所長茶也沒有喝就告辭說:汪鎮長,你忙,一有消息,我立即來彙報。

    說完就走了。

     汪雞換想,這家夥明明是向着汪死狗的嘛。

    據說審查汪死狗時,是蘭所長親自去汪四全羊館的…… 汪鎮長!鎮政府李會計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鎮長,汪死狗的婆姨來收賬,我好說歹說,就是不走,你看怎麼辦? 收啥錢?汪雞換問。

    李會計說,上個月鎮上在那裡吃過幾次飯,欠的賬。

    賬上連一分錢都沒有…… 雞換問:是哪些人吃的,一共吃了多少錢?李會計說,吃了3千8百元,吃飯的人都有記載。

     很好!汪雞換說:付! 李會計問:拿什麼來付?……扣工資?汪鎮長,一次是送老鎮長,第二次是接于代鎮長,這……不好弄吧?總不能把書記、鎮長的工資…… 一視同仁!汪雞換打斷他的話說:全扣! 那你把意見簽到票上吧。

    李會計把發票遞了上來。

    …… 汪雞換吃罷晚飯後,走出了鎮政府的大門。

    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主動跟他打招呼,他很高興很滿足,這當農民跟當副鎮長不一樣,在一聲聲“汪鎮長”的稱呼中,跟那些平時不太理你的人握手就有一種優越感。

    這當上了代代鎮長更是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受。

    大筆一揮,不管你是書記還是鎮長,就得掏腰包把自個兒吃了的飯款還上。

    你們是人,我汪雞換也是人,憑什麼你們就能嘴上抹白灰——白吃。

    我的乖乖,怪吓人的,一個月在一個飯館裡就吃掉了3千多元,我吃不上,你們也别想占這個便宜,怎麼吃進去的怎麼給我吐出來,這叫老母豬吃胎胞子——自吃自。

    他不禁為自己今天的舉動而感到驕傲…… 喲!是汪鎮長呀,吃了沒?問話人是鎮中心小學的幾位老師,正在學校門口谝謊謊。

     噢,是朱老師、程老師,你們好。

    我吃完飯沒有事兒,出來浪一浪,軋軋馬路。

    汪雞換說。

     程老師是師範學校畢業分來的女老師。

    她說:汪鎮長,别浪了,進來坐一會兒吧,也體察一下我們窮教師的生活。

    朱老師是一位有八年教齡的老民辦了。

    他說:汪鎮長,天黑了,進去喧荒一哈吧。

     能行。

    汪雞換說着,随幾個老師走進了校門,出現在眼前的是破破爛爛的教室。

    牆壁上裂開了口子,黑褐色的粉皮一塊塊的掉了下來,窗戶上沒有玻璃,是用黑白相間的塑料布蒙着的。

    雞換随口說道:教室這麼爛髒呀,也該修一下了。

     好我的鎮長哩,朱民辦說,工資都快一年了沒有發,還修教室哩。

     雞換吃驚地站住了:快一年的工資沒有發?朱老師認真地說:就是麼!程老師說:我們學校四十一位老師,二十位公辦教師,我們的基本工資發了。

    但其他的醫藥費、班主任費等每月也有一百多塊是十個月未發。

    我們憑幾個基本工資還勉勉強強能吃上飯。

    可苦了朱老師他們二十一位民辦老師了,十個月的工資連一分也沒有發。

     那你們怎麼足哩,吃啥哩?雞換問。

     朱老師說:吃的在家裡背,沒錢就不花球它。

     程老師說:二十一位民辦老師每月每人是七十五元,十個月是一萬五千多塊,加上我們公辦的兩萬塊,欠我們的工資獎金快四萬塊了。

     四萬塊?雞換繼續往前走着說:四萬可不是個小數字。

    你們給鎮上說過嗎? 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說沒有錢。

    另一個老師忿忿不平地說。

     朱老師,雞換說:你快點去鎮政府,悄悄兒把李會計喊來。

    别說是啥事情,也别讓别人知道。

    朱老師應聲去了。

     雞換和幾位老師穿過破爛的倒下去的籃球架,來到了低矮的教師宿舍門前,粉皮牆也掉得花花搭搭的。

    和破爛教室不同的是這裡的窗玻璃擦得亮晶晶的,給人一種清新之感。

    程老師的宿舍裡除床上鋪的是新的,床頭、桌椅都是舊的,椅子的一條腿還是用鐵絲綁着的。

     雞換說,沒想到學校這麼窮。

    程老師說:照這樣下去,誰也沒心思在這兒教書了。

    正說着李會計來了,他支走了老師們,關上門問李會計:鎮上還有沒有可動用的錢?李會計問:多少?他說四萬塊。

    李會計說:除了于代鎮長留下的三萬塊錢,那可是辦電子公司的錢,再是一分錢也沒有。

    他說:我要動這三萬塊。

    李會計說:你要給老師們發工資?他點了點頭。

    李會計說:你還是别動的好,你還未轉正,人家想扒拉(趕走)你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不管球他!雞換說:大不了我不當這個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