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風起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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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閩榕一省是共和軍收複的,現在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但南安城如果被帝國控制,那麼帝國的勢力便可插到五羊城邊上了,自然對帝國有利.他想來想去,覺得此事對雙方都有利,但要我們出征時盡量保存實力,不要打消耗戰. 文侯的心思,鄭昭肯定也知道.何從景需要的,也隻是讓後防安定吧,他現在在往西南一方擴展,已打入南甯省,閩榕安定後,就可以全力經營西南,為将來與帝國對峙做打算了.而何從景的打算也一定在文侯的算計中,隻是他們都心照不宣而已.初步定下是八月初出發,鄧滄瀾的水兵團帶我們到東平城後,就分兵兩路,地軍團從陸路南下,水軍團沿海而行,九到十月開始對南安發動攻擊.如果順利,年底前一定要拿下南安城,明年就要開始正式的大反攻. 整個計劃就是這樣.地軍團作為主力作戰部隊,将十分吃重.我趁現在這個機會多看些南疆地形,到時不至于措手不及.隻是我有些不明白的是,文侯既然不要我們全力進攻,為什麼又要讓征調四相軍團的大部助攻.我本想問問文侯,但看他高深莫測的樣子,又不敢問.文侯雖然說過把我當兒子看待,但我也知道這絕無可能的,我在文侯心目中,頂多隻是一個親信部将而已. 正看着,書房門口被人敲了敲,我擡起頭,道:進來. 進來的是我家的一個差人.他躬身行了一禮,道:将軍,外面有輛馬車,是來請将軍出去. 馬車?我怔了怔.白天文侯剛視察過,也與我長談過一次,晚上照理不會來叫我了.我道:是誰? 那位大人沒有說,隻說将軍出來便知. 來叫我出去,居然連車都不下,這人的架子也真夠大的.我把那本書收了起來,道:我去看看.走出去時,心裡想着這到底是誰?難道是白薇?她來帝都也沒多少天,今天大概有空,便來叫我麼?我有些猶豫,白薇并不知道鄭昭有讀心術,她想的一切鄭昭全能知道,恐怕會惹出麻煩來. 剛走到門口,卻見門外停了一輛黑色的大車.這車也沒有家徽,看樣子隻是尋常商賈所乘.我又是一怔,走到門前,道:在下楚休紅,請問是哪一位. 楚兄,快上來吧. 門開了,露出的竟然是張龍友的臉.他現在已是工部主事侍郎,官職不低了,自然可以坐這等大車.我呆了呆,道:張兄?這麼有空麼?進來坐吧. 張龍友笑了笑,道:不必了,城東新開了一家勝友樓,我們去看看吧. 我對喝酒并沒有多大興趣,但張龍友這般相邀,倒也不好回絕.我上了車,道:叫一下薛文亦吧,不知他有沒有空. 我們現在各自都十分忙碌,偶爾才能聚一聚,每次相聚都是四人一起.現在吳萬齡跟随畢炜守在東平城,隻能把薛文亦叫出來.哪知我剛說出口,張龍友卻道:不用了,今天還有别人在,不要叫他. 别人?我一怔.張龍友算是與人交往很少的,除了我們幾個沒什麼相熟的朋友,我不知道還會有誰在.張龍友隻是道:到了你便會知道,開車. 車夫趕着馬車緩緩向前駛去.這車夫馭車之術倒也高明,一路平平穩穩,走得甚快.我心中狐疑,道:張兄,到底還有什麼人? 到時你就知道了.張龍友低着頭,低低說着.我覺得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裡也有些疑惑.張龍友以前不算多嘴,但喜怒總是挂在臉上,現在城府越來越深,我總覺得他似乎戴着一副厚厚的面具,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正想着,張龍友忽然從座位下拿出一套衣服,道:楚兄,來,換件衣服. 我呆了呆,看了看身上道:怎麼?這衣服不成?平時幾個老友小酌,我總是穿一身便服,他拿出的這套衣服也隻是件極其普通的衣服,實在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張龍友低聲道:換上再說. 我莫名其妙,脫下外套,穿上他給我的衣服.此時車子駛進一條很黑的小巷子裡,忽然停了停,張龍友從車簾縫隙看着外面,低聲道:下去吧. 勝友樓是城南新開的一家酒樓,我雖然沒來過,但名聲已如雷灌耳,聽說連廁所裡都裝飾滿了雕花闆,可是這條小巷子黑漆漆的,根本不像是有個酒樓的樣子.我不禁一呆,道:這是哪裡?張龍友卻又低下頭,似乎躲開我的目光,道:快下車吧.他先行推開門,跳了下去.我滿腹狐疑,幾乎懷疑這是個要害我的圈套,但還是跟了下去. 剛一下車,張龍友敲了敲一邊的一扇小門,門一下開了,張龍友閃身進去,扭頭道:快進來.一進門,那輛馬車卻又向前駛去,門也一下關上了.我莫名其妙,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 黑暗中,張龍友的目光顯得十分明亮.他低低道:有個人要見你. 這絕不是閑來喝杯酒了.我皺起了眉頭,道:是誰?張龍友如此神秘,讓我忐忑不安.他沒擡頭,隻是道:見了你就會知道. 這是個尋常的院落.張龍友帶着我走進去,裡面黑漆漆地,隻點了幾支蠟燭,光線十分昏暗.他走到一間屋前,輕輕敲了敲,道:大人,楚休紅将軍到了. 我聽他稱什麼大人,心中猛地一跳.難道是文侯?可是文侯叫我來為什麼要做得如此詭秘?難道有什麼秘事要吩咐我麼?隻是即使文侯真的有秘事要我做,似乎也不該由張龍友牽線.我詫異地看了一眼張龍友,但張龍友躲開我的目光,把頭偏到一側.這更讓我生疑,我伸手要去推門,又有些遲疑,低聲道:究竟是誰? 張龍友擡起頭.燭光昏暗,映得他的臉也閃爍不定.他遲疑了一下,道:楚兄,天下是何人的天下? 我也擡起頭,心中卻升起一股涼意.張龍友這話似有深意,我也隐隐約約猜測到了他的意思.我心頭有些微微地疼痛,聲道:是帝君? 張龍友眉頭一揚,閃過一絲詫異,馬上又回複平靜,隻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楚兄,不要怪我,我不想成為你的敵人. 我也不想.隻是心頭更是一陣陣地絞痛.郡主在世時就擔心文侯會太過跋扈而産生不臣之心,那時覺得雖然這一天終究會來,但來得還是太早了些.我低聲道:我懂了. 張龍友站得筆直,道:楚兄,現在你要回去還來得及.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換衣服.你以為甄砺之對你推心置腹,視若子侄麼?其實,你們四相軍團的都督每日做些什麼都在他耳目的監視之下,所以我才讓人穿了你的衣服去勝友樓飲宴. 文侯在監視我?我呆了呆.雖然我沒有發現,但我知道這不是空穴來風.文侯對人絕不會完全信任,當初我赴援符敦城時,在符敦城的所作所為他都了若指掌,自是那裡也有他的耳目在.可是,文侯畢竟對我有恩,要我就此反叛他,我也做不出來.我呆呆地站着,隻覺腳下似有千鈞之重.一切都在我的一念之間了.可是我也知道,雖然張龍友說是我要回去還來得及,但如果我轉身離去,一定已走不出這個院子. 他是要逼我表明立場了.我看着他,張龍友被我看得轉過臉去,一張臉卻沒一絲表情.我低聲道:張大人,你對我真是恩重如山. 友情,原來也是這般靠不住的東西.張龍友的臉騰一下漲紅了,卻沒有說話.他官越做越大,卻也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以前那個樸實厚道的張龍友已不複存在了.我還想再說幾句挖苦的話,卻忽然想到當初他與我一同反對武侯殺人為食之議的情景,心頭不由一軟,接下來的挖苦話都吞了回去,隻是歎道:張兄,你好自為之吧.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面隻點了兩支小蠟燭,有個人正坐在那兒.這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袍,又靠牆坐着,整個人都似乎要隐入黑暗.我剛走進門,那人忽然道:楚将軍,把門關上,你坐吧. 這聲音圓潤動聽,但我耳邊卻如同響起一個霹靂.這正是帝君!帝君還是太子時,話語中總有些輕佻,但現在聲音雖然沒有變,卻顯得極其沉穩.我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來,隻是向前走了兩步,跪倒在地,道:陛下,臣楚休紅有禮. 還沒說完,他微微一笑,道:免禮吧.楚将軍,你是我堂妹夫,不必如此多禮. 帝君尚是太子時,隻知尋花問柳,愛好除了女人以外,就是音樂.登基後我也曾谒見過他一次,在朝中他自是一本正經,但以前那個纨绔子弟的印像太深了,我怎麼都想不到僅僅大半年他就變成現在這樣子.我低下頭,低低道:微臣不敢. 他道:朝中為君臣,現在卻隻論親屬.妹夫,你坐吧. 我一坐下來,他已倒了一杯酒,遞給我道:楚将軍,這春梨酒是今年的新釀.别的酒越陳越好,這個酒有些不同,新酒才有雪梨果的清香,你嘗嘗. 我對酒并無什麼嗜好,但帝君親自為我斟酒,不能不喝.我接了過來,道:微臣惶恐 跟你說了,不必這樣稱呼,現在隻論親屬. 我接過酒來喝了一口.這酒十分清冽,喝的時候幾乎喝不出酒味,一喝下去才感到喉嚨口如同燒起來一般.聽他說什麼隻論親屬,我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