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笑裡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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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無私,普照萬方,而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非我之人便不為尚,非我之民便不為本了,說到底,其實這也是一句空話,隻不過是為實現野心而拉攏民意而已。

     說到最後,我已經有點動氣了。

    雖然心底也覺得共和軍挂在嘴邊的以人為尚,以民為本兩句話并沒有錯,但共和軍做得如何卻又是另一回事。

    在我看來,帝國也罷,共和軍也罷,其實也隻是一樣,不過說出來的話有些不同而已。

     說出這話,我也覺得有些重了,不禁又有點後悔。

    丁亨利至少還沒有和我撕破臉,要是這些話惹惱了他,我也沒有好果子可吃。

    可話說也說了,又有什麼辦法?但看看丁亨利的樣子,眼中卻多了幾分迷惘,似乎沒有動怒的意思。

    我正等着他反駁我,哪知他想了半天,忽然歎了口氣,道:也許你說的也對吧。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說,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這時門外有個人叫道:哎呀,出什麼事了?門都破了!卻是那小二端着菜上來,想必見門被唐開拉破,而唐開直直站在門口,大惑不解。

     等他放下菜重新出去,丁亨利道:楚兄,我隻問你一句,你真的不願留在五羊城麼? 我道:不願。

     說出這話,我已經把心提在半空中了,準備着最壞的打算。

    不過他卻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沉思着,忽然象打定了主意,又倒了兩杯酒,一杯給我道:楚兄,幹了這一杯。

     我拿起杯子來,不知他到底要說什麼,一飲而盡。

    丁亨利向我照了照杯,微笑道:楚兄,你我一見如故,也是有緣。

    如今是友軍,自應肝膽相照,但日後若成敵國,還望楚兄不要怪我。

     談判書剛剛簽下,雖然我也知道五羊城必定會有與帝國反目的一天,卻也沒料到丁亨利會說得這麼直接。

    我點了點頭,道:作為軍人,這也是本份。

    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有刀兵相見的一天。

     丁亨利歎了口氣,道:我何嘗沒有這等想法,隻是有時也身不由己。

     我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目光中已多了幾分冷峻。

    我強笑着,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我們總是朋友,還是請那幾位朋友一塊兒進來,再喝一杯吧。

     丁亨利微笑道:不必了,還是我們喝吧。

    他說着,又倒了一杯。

     一聽他這話,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丁亨利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是打定了主意麼?隻是他的臉上雖然有些陰晴不定,但目光深邃,實在看不透他想些什麼。

    我又喝了一杯,隻覺酒味火辣而苦澀。

     丁亨利指着菜道:來吧,楚将軍,就此一别,也不知相見何期,多吃點。

     因為拿定了主意,我也定下心來了。

    我仍然不相信丁亨利會不顧一切在這兒拿下我,我給丁亨利倒了一杯,道:丁兄,我也敬你一杯。

    五羊城一旦正式與蛇人開戰,你們的擔子可也不輕。

    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你知道蛇人的視力不佳,不能視遠麼? 剛一說出,我又有點後悔。

    這話本是海老跟我說的,丁亨利哪有不知之理,我也實在多說了。

    哪知我剛一出口,卻見丁亨利臉上大為驚愕,放下杯子道:什麼?這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道:沒錯。

    所以蛇人的箭術不行,大多不會用箭,與它們開戰,以遠程武器最為奏效。

    近戰時,蛇人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不容易對付。

    雖然這樣說着,心中卻是一震。

    丁亨利居然連這麼要緊的事都不知道,難道,海老對五羊城的人也要瞞着? 這時樓下又是一片混亂。

    聽得這聲音,丁亨利皺了皺眉,我正想出去看看,唐開忽地推開門,道:楚将軍,是那位姓段的女将軍來了! 白薇!我忽地一聲站了起來,道:她怎麼來了?哪知這時聽得樓下有個女子尖聲道:楚将軍,楚将軍你在麼?卻是紫蓼的聲音。

    我大為吃驚,走出門去,卻見樓下何步天他們攔住了紫蓼的去路,不讓紫蓼上樓。

    我看了看丁亨利,丁亨利也吃了一驚,走出門道:是段姑娘麼?請上來吧。

     何步天在樓下擡起頭擡了我們一眼,看着我時,我心頭一陣發毛,他的目光有點陰森森的,幾乎讓我想起蛇人。

    紫蓼一見丁亨利,臉上泛起了紅暈,繞過何步天快步走上來,道:亨丁将軍,你們沒事啊,沒事就好。

     丁亨利微笑道:段姑娘怎麼覺得我們會有事?楚将軍要回去了,我們在為他餞行呢。

     紫蓼嘴張了張,卻轉向我道:楚将軍,你也要回去了吧? 我道:是啊。

    轉過身對丁亨利道:丁将軍,多謝款待,我也要回去了。

     丁亨利啊了一聲,道:來,我送你下樓吧。

    他又對紫蓼道:段姑娘,你也陪我們一塊兒走走吧。

     紫蓼臉上紅暈又深了一些。

    我們一同走下樓,何步天迎上來道:大哥丁亨利打斷了他的話,道:何兄,我送一送楚将軍,請你回複城主,便說楚将軍已經回去了。

     何步天看着我和唐開一眼,忽道:可是,丁将軍,難道 丁亨利哼了一聲,道:此事由我一身承擔,何兄不必多言了。

    他走到外面,指着一輛馬車道:坐我的車去吧。

    又對紫蓼道:段姑娘,真對不住,我的車最多也隻能坐三個人。

     紫蓼道:我騎馬好了,也去送送楚大哥不對,是楚小弟。

    說到這兒,她也想起來她們姐妹兩個其實比我還大一點。

    我也不在乎我到底是大哥還是小弟,讪笑了笑,道:不必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丁亨利微微一笑,道:坐我的車吧。

    五羊城百姓雖然安居樂業,但攔路搶劫的匪徒也有不少,不可不防。

     他的話裡似乎還有另一層意思在,我心一橫,道:好吧。

    和唐開兩人都進了他的車。

    坐在車裡,丁亨利卻是一聲不吭。

    到了碼頭,我們下了車,丁亨利才擡起頭來,向我招了招手,道:楚将軍,保重啊。

     我也向我招了招手,看着他的馬車離去。

    唐開在我耳邊低聲道:統制,他怎麼又讓你回來了?我看他實是不懷好意。

     何步天他們所為,定然都出自丁亨利指使,好是無疑的。

    但讓我奇怪的是他居然最後讓我全身而退,真是怪事了。

    唐開還想說什麼,忽然知趣地道:統制,我先上船。

    說罷,便向船上走去。

     那是紫蓼過來了。

    她一到我跟前,跳下馬來,道:楚将軍,丁将軍走了? 我點了點頭,道:紫蓼,你姐姐好麼? 紫蓼臉上閃過一絲陰雲,小聲道:她被姐夫關在家裡了。

    楚将軍,方才有個城主的侍妾派人向我們告知,丁将軍向城主提議,要留你在城中。

    姐姐說你一定不肯的,讓我來看看你。

     是春燕!我心中一陣激動。

    春燕最後還是幫我了一把,雖然她也沒想到丁亨利最後還是讓我走了。

    這件事從頭至尾,看來都是丁亨利在策劃,如果我不願留下,隻怕他們确有将我斬殺的本意,隻是後來丁亨利仍然改了主意了。

    我沉思着,紫蓼忽然将一個小包遞給我道:楚将軍,這是姐姐讓我給你的。

     我心中一動,道:是什麼? 姐姐做的衣服,給你路上穿。

    她翻身上馬,又道:楚将軍,我也要走了,你保重啊。

     你們也保重吧。

    我默默地想着。

     難道,真的有一天帝國和五羊城會發生戰争麼?如果真的有這一天,也許我戰死在蛇人手下,倒是我最好的結局吧。

    我一陣茫然,一時也不知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