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乘勝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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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一驚,畢炜對這個高台如此看重,難道是蛇人也要用什麼新武器麼?難道蛇人也有了平地雷?我一念及此,馬上又推翻了。

    蛇人若有平地雷,怎麼可能不在戰場上使用,那到底是什麼? 文侯大概也看到了我心中的疑惑,微笑道:楚休紅,你隻怕還不曾看出此中玄機吧? 畢炜有些得意地看着我,眼中帶着些嘲弄之意,可能他覺得我沒有看出其中奧妙,比他差了一籌。

    我心中正惱,突然,眼前又是一亮。

     這些抛石機很大,但和一般抛石機不同,并沒有放石塊的皮兜,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十分堅實的木架子。

    這木架子是平的,若是石塊,隻怕根本放不上去。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是是蛇人自己要抛過去? 畢炜一愕,文侯卻往我肩上重重一拍,笑道:舉一反三,楚休紅,你又進步了。

    的确,蛇人便是想将自己抛過去。

     我先是震驚,但馬上又釋然了。

    如果是人,這麼三十餘丈的距離抛過來,非粉身碎骨不可,可是蛇人皮膚很厚,雖然三十餘丈也不是一個很短的距離,但由于在這個高度抛射,到了城頭時速度大減,自然可以安然着地。

    抛石車一次可以抛射兩到三個,如果真的建成了,那麼到時蛇人如下雨一般落到城内,根本不必再爬城牆。

    以前我們在守城時讓蛇人屢攻不克,就是因為蛇人不善爬牆,同時上城的最多隻有十來個,我們能前仆後繼地将蛇人擊退。

    一旦城頭上在很短時間内聚集數百個蛇人,那麼我們的城門哪裡還守得住?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我心中還是有些後怕,後背冷汗直冒。

    這種主意也隻有蛇人才想得出,也隻有蛇人才辦得到。

    也幸虧文侯的總攻恰是時候,再晚些天,恐怕大勢已去了。

    戰機瞬息萬變,我以前覺得文侯謀定而動,此戰實際是勝券在握,可現在才知道,我們曾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文侯的計劃差點全盤落空。

    我越想越怕,不由得渾身都發起抖來。

     楚休紅,你現在才怕了?文侯輕聲說道。

    我道:是,大人。

    我們得勝得實在僥幸。

     畢炜哼了一聲,道:楚将軍你也真個膽小。

     我臉上有些發燒,知道又被他看不起了。

    他沒罵我是膽小鬼,大概還是因為文侯在跟前,不好對我太過無禮。

    在與蛇人正面交鋒時我能一往無前,隻是因為當時來不及害怕,戰後想想,我卻仍然大生懼意。

     文侯歎道:害怕是人之常情,畢炜,那一日我和你說時你難道不怕麼? 畢炜一怔,垂下頭道:是,大人,我也怕。

     文侯走上幾步,到了高台邊上。

    這個高度幾乎與城牆齊平,那城牆也似乎伸手便可觸及。

    文侯喃喃道:那天我看出了蛇人的這個打算,連我也吓得幾乎魂不附體。

    唉,連我都會如此,何況他人?他突然轉過身,厲聲道: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勇者無懼是假的,能戰勝懼意,方是真正的勇者。

     我渾身一顫,畢炜也一下擡起頭,我們不約而同地跪下,道:是。

     文侯臉上又露出了笑意,重又轉過身,向着帝都城張開雙臂,道:這個世界,惟有強者才是一切,楚休紅,畢炜,你們都是帝國新一代的勇将,去吧,去征服這個世界!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着無窮的力量,連他那不高的身材也突然間偉岸之極。

    我身上微微一顫,畢炜聲音微顫地道:此生能得大人指揮,末将就算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他說得很快,我覺得自己也該像他那樣說點效忠的話,但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

     強者。

    這世界真屬于強者麼? 不,這天下是屬于萬千黎民百姓的! 文侯又轉過頭來,在我們臉上掃了一下。

    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幸好文侯的眼光在我身上隻是一掃而過,停留在畢炜身上。

    他喝道:畢炜,蛇人殘部未盡,我命你統率全軍,乘勝追擊,務必要将蛇人一網打盡! 畢炜身上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問道:我? 文侯道:不錯,你! 守城的主将名義上是屠方,而屠方身為長安伯,副将軍,地位也遠在畢炜之上。

    畢炜可能連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超過了屠方,竟然要統率全軍追擊。

    他道:可是屠爵爺 文侯打斷了他的話道:屠方暮氣沉沉,已難當大用。

    畢炜,滄瀾水軍已在大江設伏,你率軍乘勝追擊,連一個蛇人都不能讓它們逃過江去! 鄧滄瀾已在大江設伏!這話讓我更是大吃一驚。

    怪不得鄧滄瀾的水軍團在守城戰時蹤影皆無,原來文侯竟然已命他去斷絕蛇人的後路。

     畢炜臉上露出一絲喜色,文侯又轉向我道:楚休紅。

     我知道文侯定是要我協助畢炜,行了一禮道:末将在。

     你将前鋒營交與你的副将,暫且編入畢将軍麾下,協同南征,速去辦理,不得有誤。

     文侯的話如一個晴天霹靂,讓我差點暈了過去。

    文侯要解我的兵權?雖然隻是暫時而已,但我還是大為不服。

    我道:大人 沒待我說完,文侯已道:走吧,事不宜遲。

    他已向高台下走去,我再不敢說,跟着他下了高台。

    在走下去時,我似乎看到畢炜在幸災樂禍地冷笑。

    我心亂如麻,不知到底哪一點違背了文侯之意,難道是表忠心時慢了畢炜一步麼? 文侯一直沒有說話,下了高台,他走進了車中,道:楚休紅,跟我進來吧。

     我心頭一喜,連忙跟了進去。

    一進車中,文侯忽然微笑道:楚休紅,我讓你暫且将前鋒營兵權交出,你是不是有些不滿? 我慌忙跪下道:大人,末将不敢,隻是末将以為,為将者,當不避鋒矢,沖鋒在前。

    末将尚有餘勇可賈,願領兵殺敵。

     文侯仍是淡淡笑着:楚休紅,你難道以為帝都的危難已經解了? 我又是大吃一驚。

    文侯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蛇人竟有反撲之意?可是蛇人明明已經元氣大傷,有畢炜追擊,我不相信它們還有這個能力。

    難道是 我不敢再想,文侯忽然輕輕道:楚休紅,你比畢炜要精細機敏,沖鋒陷陣,可能你不如他,但随機應變,他可遠不及你了。

    我不讓你再得這現成的功勞,是有一件更重大的事要你去做。

     我忙道:得為大人挽辔執鞭,是末将無上榮耀,願聽大人驅使。

    這拍馬屁的話憋了很久,雖然不願說,也遲了點,但我知道說了總比不說好。

     文侯笑了笑,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面,輕聲道:昨日剪除了邢曆,二太子不敢多說,但他心中定是惱怒異常。

    他已被我逼到了懸崖之上,随時都會反撲。

    此戰我讓畢炜率軍,将他的班底統統帶走,看他還敢有什麼異動。

     我心頭不覺一寒,道:大人,是要對路尚書下手了? 文侯微微一笑,道:釜底抽薪,也不必再對付旁枝了。

    他臉上又極快地閃過一絲憂傷之意,道:傷口若不挑破放出膿水,隻怕永遠都好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