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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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相逢,幸附船骥。

    今行将分手,頗思稍盡微意,供諸君一飽,願聞所嗜。

    &rdquo諸客曰:&ldquo昨過某處,見市中饅頭頗佳,今思之,食指猶動。

    既承雅意,得此足矣,他不敢請。

    &rdquo時距其地已遠,諸客姑以此難之,且知其貧,必不能辦也。

    少年曰:&ldquo可。

    &rdquo乃還至其所卧處,蒙被而卧。

    衆呼之,曰:&ldquo毋擾清夢。

    &rdquo衆曰:&ldquo吾曹饑矣,饅頭安在?&rdquo曰:&ldquo諸君何汲汲若是!頃方起馊裹餡耳。

    &rdquo卧如故。

    久之,覺熱氣縷縷自其被中出,衆異焉。

    或曰:&ldquo此渴睡漢鼻息耳。

    &rdquo俄少年起曰:&ldquo饅頭出籠矣!&rdquo發其衾,累累者皆是也。

    衆客飽啖,鹹果其腹。

    異而叩其術,笑不言。

    食已登陸,獨約李會于三裡外。

    李至,少年已先在,出數紙為贈。

    視之,自玉山起至李之鄉裡止,一路舟車悉為代雇,此則各牙郎之票據也。

    李怪問之,少年曰:&ldquo不敢相欺,某乃江湖所謂鐵算盤者也。

    不必探囊去箧,而能以術取人财,舟中諸客所赍,已各分其半矣。

    以君長者,故絲毫未取,且為君代雇舟車,以報厚意。

    &rdquo李大驚,又甚感之,再三緻謝。

    少年曰:&ldquo舟車之費,皆取之諸客,何謝焉?&rdquo李曰:&ldquo相距且數百裡,何能咄嗟而辦?&rdquo少年曰:&ldquo我輩于千裡外物不難立緻,況數百裡内,直咫尺耳!&rdquo又謂李曰:&ldquo江湖間如我輩者不少,君此後橐中宜置五谷少許,或官府印花,方不為術士所算也。

    &rdquo遂别李而去。

    李持票據示牙行,無不合契,沿途舟車,悉應付如數。

    盜亦有道,斯之謂與? 門人漢陽邬梅仙,言其家好為扶箕之戲,名其壇曰&ldquo駐雲壇&rdquo。

    有明五先生者屢降是壇,自言乃元時濟州一狐也。

    少年時曾蠱某氏女,為雷神追擊,幾殆,其後潛修二百餘年,始挂名仙籍。

    又言修仙之道,其過莫大于犯淫,其功莫重于惜命,故二百年來惟以惜命為事,雖一草一木,有生意者均不忍攀折也。

    叩以休咎,多不答,喜談詩及古事,如雲宸濠脅有肉鱗,王陽明體颀而黑,皆世所不知也。

    或問:&ldquo先生何不以狐為諱?&rdquo曰:&ldquo由狐而仙,譬如白屋中出公卿,方以為榮,何諱之有!&rdquo 臨平有某氏嫠婦,獨居悲花庵中,長齋奉佛有年矣。

    畜一貓,亦不食葷血,每食飼以白飯一盂,上置豆腐一方,呼而戒之曰:&ldquo貓,爾其省穑而食之!&rdquo貓嗷然若有知者,先食白飯,飯盡,乃食豆腐,日日如是。

    餘外姊适周氏者之女實親見之。

    餘長女聞而笑曰:&ldquo此婦所修未知何如,此貓必成正果矣。

    &rdquo 有某氏者祟于狐,延道士驅之。

    道士星冠象簡,伏而拜表,兩童子執劍侍。

    乃道士未起,而童子忽失所在。

    俄聞有聲出自甕,視之,則二童在焉。

    甕固不甚大,不知何以能容二童子,而二童子又何從入甕也。

    共議破而出之,一椎甫擊,而童子在甕中呼痛。

    于是道士術窮,不得已,禱于狐。

    聞空中語曰:&ldquo既爾知罪,可避去,我出童子。

    &rdquo乃各避他所,而童子出矣。

    甕初不破,亦不知其何以出也。

    餘前記慈溪小靈峰關牒事,茲又聞有一廟,淫祀也。

    廟中之神不知何姓,塑一女像配之,則張氏女也。

    初張氏女從母至小靈峰進香,歸而自言神悅其貌,将以為妻。

    自是閉門不與人接,而時有香氣出其房中,兒女燕亵語亦往往聞焉。

    家人患之,莫可如何。

    居數月,女腹彭亨矣。

    母以告其父,父曰:&ldquo處子而有孕,是為門戶羞。

    &rdquo立逼女死。

    神憑女而言:&ldquo苟殺是女,必禍爾家!&rdquo其父怒曰:&ldquo吾不畏也,必殺女!&rdquo女知不免,泣曰:&ldquo吾為此一塊肉而死,凡婦女懷任者我必之。

    &rdquo乃于夜中投水死,屍逆流達于廟前。

    其夕廟祝夢神曰:&ldquo起,起,迎夫人。

    &rdquo不解所謂。

    次日,其家失女,疑其逃也,四出迹之,而得其屍。

    其兄憤怒,至廟中,批神頰無算,又以指爪碎其<面甫>。

    靈峰人聞其事,乃塑女像,稱曰夫人,至今黾婦辄禱焉,香火甚盛。

    二月某日為夫人生日,紅裙綠鬓相望,而神面爪痕竟不可去,屢經改塑,瘢如初。

     杭有徐翁者,家于清波門之水溝巷。

    每歲暮祀神,必以彘首一、雞一、魚一,俗所謂三牲也。

    既撤,辄失之,初疑奴輩所竊,又疑貓犬食之,然無全失之理,又不應歲歲如是。

    一歲,祀神畢,徐翁親以筠筐盛之,而縣之于梁,自設卧榻于側,卧而偵之。

    人定後,忽有瓦甓聲出自廚下。

    無何,一人于于然來,頭角嶄然,若廟中所塑牛頭之狀,以頭戴筐而去。

    翁徐起迹之,則至廚下而沒,乃以物識其處。

    明日,集家人掘之,不數尺,見有階級,徐翁疑其中有窖藏之物,自入視之。

    階盡,忽隐隐有光,曲折而進,屋宇俨然,漆燈熒熒未滅,光蓋從此出也。

    又進,則有朱棺一具,巨绠縣之,明器之屬羅列左右。

    徐取其銅爵一藏之懷中,尚徘徊其間,冀有所得。

    忽左室門辟,牛頭人自其内出,徐駭極而奔,牛頭人亦從之,及階而止。

    衆援翁出,即以土掩之,顧視翁色若死灰,汗猶涔涔也。

    探懷中,出銅爵,古色黝然,以插花,無不活,且能結實,洵非近代物也。

    此必唐宋人古墓,但牛頭人不知何怪。

    《周官》方相氏職曰:&ldquo及墓,入圹,以戈擊四隅,<區攴>方良。

    &rdquo此牛頭人其諸所謂方良與? 張某,紹興人,攜妻子至杭賃屋而居。

    其妻自是多病,張疑其不服水土,使醫治之。

    一夕,忽作杭音,語張曰:&ldquo此老婦之屋,汝何得居此?&rdquo張知有異,以屋券示之曰:&ldquo我所賃也。

    &rdquo曰:&ldquo屋雖汝賃,然其下我藏有金銀,今爾居此,或盜我财,奈何?&rdquo張聞其語,豔之,乃曰:&ldquo爾附我妻而言,必為泉下人矣。

    金銀皆人間所用之物,爾無用焉,苦守奚為?不如指以示我,我得爾财,為爾廣作佛事,則彼此均有利益。

    不然藏地下,雖至百年,不獲其用,甚無謂也。

    &rdquo曰:&ldquo汝言亦有理,但須以汝子為我子,我始以所藏付之。

    &rdquo張欣然呼其子至,拜于床下。

    其妻撫摩者再,仍作杭語曰:&ldquo所藏即在床下。

    &rdquo如言掘之,得一壇,緘封甚密。

    發之,惟洋錢三枚,簪數事而已。

    以告,則曰:&ldquo老婦耄而善忘,固不在此,當在戶限下耳。

    &rdquo複掘之,得二甕,一則滿盛清水,一則貯鐵釘無數,已生鏽矣。

    又以告,其妻作杭音,呶呶不已,謂乾沒其所藏金。

    張無如何,盡以前所得者易紙錢焚之,擾如故,乃别賃屋而遷居焉,其妻之病始瘳。

     邬梅仙言:其友金某者,死後憑其家女奴而哭告其母曰:&ldquo兒壽不止此,特死于庸醫耳。

    陰律,凡壽未盡者,必置之枉死城中,陰風冷霧,慘不可言。

    幸為兒多焚紙錢,庶可買他鬼自代。

    &rdquo問或為主者所覺奈何?曰:&ldquo每日以洋錢六枚賂主者,即無事矣。

    他鬼亦主者所顧募也。

    &rdquo問:&ldquo冥中亦有洋錢乎?&rdquo曰:&ldquo陽世之物,冥中皆有之,但多焚紙錢,一一可緻也。

    &rdquo其母許之,女奴乃蘇,問之茫然也。

     海鹽西門外有吳姓者,饒于赀。

    一婢名秋華,年二十矣,頗有姿首。

    光緒己卯歲四月中,忽有美丈夫據而淫之,既乃謂婢曰:&ldquo為我告爾主,明日掃除後屋以待,屋中什物好為陳設。

    倘有不備,或備而不華美,禍且立至。

    &rdquo婢告其主母,于是一家盡知之。

    吳翁以為妾,不之信。

    次日午後,有肩輿入其門,至中庭而止。

    輿丁啟其簾,則虛無人也,驚曰:&ldquo吾在東門外,有少年賃吾輿,令舁至爾家,今安在欤?豈其鬼也?&rdquo因述其人年二十餘,衣羅衫,手纨扇,豐采麗都,聽其語,為冠蓋中人,非本地鄉音也。

    翁知有異,入内探問,則婢已失所在。

    翁室中有床一具,金鈎翠幔,頗極富麗,亦轉瞬失之。

    因觇之後屋,則沙石飛擊,人不能近。

    有頃,婢自内出,傳少年之語,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