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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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卧,昏沉若死,或一二日始寤。

    其入冥為何事,則不與人言,惟言冥中城郭市廛與人間無異。

    然陰晦無天日,途中之人肩相摩也,而從無交一言者。

    又言冥中境域有數等,其所治事之處,最下一層也;由最下一層望次上一層之人,猶外邑之人視省會中人也;望再上一層之人,猶京師中人也;若更上,則不可得見矣。

    最下一層者,可以暫至次上一層,而不能至再上一層;其再上一層之人,則可至最下一層,但至者少耳。

    所言若此,與巫師之言可相印證矣。

     江西南昌鄉間有童子。

    放鴨于河。

    一鴨遁入田塍,其田主乃某秀才也,适行田畔,遂捕以歸。

    童子尋至索鴨,秀才怒麾之以肱,墜門前池水中。

    池闊水深,童竟溺死。

    其母哭而至,秀才大言:&ldquo爾子自堕水死,與我何涉!&rdquo母見其詞色甚厲,不敢與辨,又痛子死,亦自沉于池。

    事聞于官,秀才竟拟抵。

    臨刑之日,一妻三子均來哭送,而秀才默無一言,但流涕而已。

    環觀者甚衆,見其人可四十餘,貌亦閑雅,無兇悍之色。

    以一鴨之故,竟罹大辟,豈前生冤孽欤?亦可為小不忍者戒也。

     漢口一錢肆中,以錢一千置錢版上,轉瞬間并版失之。

    時無他人,惟一婦在櫃前小立而去。

    乃使數人分東西追尋,果遇之于隘巷,方傾錢入袖中,猶未盡也。

    即拉之歸,盡取其錢,将縱之去。

    一少年曰:&ldquo男子作賊已可惡,況乃婦人,宜重懲之。

    &rdquo乃盡褫婦上身之衣,縛之于柱,加笞楚焉。

    少年之意,非惡其作賊,蓋以婦年止二十餘,饒有姿首,欲觀其袒露耳。

    方縛婦時,少年故意以手觸其乳。

    鞭笞既久,複曰:&ldquo此婦頑鈍無恥,宜并褫下衣。

    &rdquo衆人鹹曰:&ldquo不可。

    &rdquo少年乃手脫其舄,解其雙行纏,擲置通衢,曰:&ldquo聊以示辱。

    &rdquo衆人鹹勸,乃始釋之。

    婦披衣拾履,号哭而去。

    婦本良家,素無遺行,偶以貧失志,遘此大辱。

    既歸家,又飽其夫老拳,既羞且憤,夜竟投缳焉。

    明日,少年在肆中,忽曰:&ldquo此婦又來竊錢矣!&rdquo衆以為戲語,而數數言之,乃始駭間,少年忽張目作婦言曰:&ldquo吾豈來竊錢邪?來索命耳!吾誠不合竊汝錢,然何至辱吾如此?吾死,汝豈得生邪!&rdquo言已,以穿錢之草繩向喉下作自經狀。

    衆方驚顧,而少年已氣絕矣。

     高郵縣某村,有農家姊妹二人,其姊嫁而死。

    婿請繼室以其妹,父母皆喜,女不可,父母固命之,執不可。

    母私問之,女曰:&ldquo閨房之内,夫婦之私,天下之至恥,幸無他人得與聞耳。

    若姊妹俱事一夫,則吾姊之私,吾得而知之,是重吾姊之恥也。

    &rdquo父母不能強,乃已。

    按《明史。

    列女傳》,虞鳳娘,義烏人,其姊嫁徐明輝而卒。

    明輝聞鳳娘賢,欲聘為繼室。

    女知,泣謂父母曰:&ldquo兄弟未嘗同妻,即姊妹可知。

    &rdquo父執不聽,女自經死。

    餘謂虞鳳娘事不足為法,其所言亦于義未精,蓋同夫與同妻迥别。

    妻不可同,非獨兄弟為然,即非兄弟,亦無可同妻之理,夫則固有可同者。

    《春秋公羊傳》曰:&ldquo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侄娣從之。

    侄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女弟也。

    &rdquo然則姊妹同夫。

    古禮固然。

    使謂姊妹不可同夫,則堯不當以二女妻舜矣。

    今此女所見,與虞鳳娘正合。

    古今事固有相類者,然皆一偏之行,非中道也。

     奚呆子,鄂人也,以樵蘇為業,貧未有妻。

    然性喜淫,每負薪入市,遇婦女問價,辄賤售之,不與論所直,故市人呼曰&ldquo奚呆子&rdquo。

    市有某翁者,生女及笄,有姿首。

    奚見而豔之,每日束薪,賣之其門。

    俄而翁女死,奚知其瘗處,乘夜發冢負屍,歸與之媾焉。

    翼日鍵戶出采薪,而遺火于室,煙出自笮。

    鄰人排闼入,撲滅之,顧見床有卧者,笑曰:&ldquo喧呶如此,尚未寤欤!此伊誰也?&rdquo發其衾,則一裸婦,迫而視之,死人也。

    乃大驚。

    有識者曰:&ldquo此某翁女也。

    &rdquo翁聞奔赴,驗之信,聞于官,論如律。

    異哉!天下竟有好色如此人者!乃歎宋孝武帝為殷淑儀作通替棺,欲見辄引替睹屍,尚非異事。

     有夫婦二人者,廣東人,寓于蘇。

    婦每至歲終,積針黹所儲,并向其夫索洋錢數枚,寄廣東遺其母。

    一歲索之,夫不之應,婦忿泣數日,雉經而死。

    有一子,甫兩歲,夫以乳哺乏人,鬻之劉氏。

    劉抱子去,越二日,婦之鬼忽附其子,而語劉曰:&ldquo速召我夫來。

    &rdquo劉大驚,召其夫至。

    鬼曰:&ldquo爾不恤我之母,并不自恤其子,何無良至此!我今來挈兒去,無使謂他人父也。

    &rdquo言已,其子竟絕。

    此婦可謂有靈矣。

    然怼其夫遂殺其子,自是一悍婦,宜其輕以自戕也。

     光緒丁醜正月,餘姚城中失火,延燒屋宇四百餘間。

    有某姓之聽事毀矣,而大門巋然獨存,其門額乃前明王文成所書也。

    故老相傳,此門三遇火災,而皆無恙,豈大儒翰墨,固有神物護持欤? 蘇州齊門外黃姓嫠婦,汲水于河,其子甫五歲,随之行。

    婦失足墜水,兒大啼,亦匍匐入于水。

    适有舟過,拯婦起,而兒已随流去。

    至對岸,始救出之,則腹彭亨而氣已絕矣。

    姑依法治之,覆兒大栲栳上,研皂角為末,吹入其鼻,未幾兒哇然有聲,吐水無數,竟得複生。

    孩提之童,從母入水,此赤子之真性也。

    絕而複蘇,殆鬼神陰相之欤? 徐烈婦,名仲婉,平湖人,嫁同裡趙寶善。

    夫兄寶源,亦娶于徐,于婦為從姊妹。

    甚相得也。

    其舅宦于蜀,姑從之。

    婦每以手書問起居,書法秀勁,舅姑得之甚喜。

    寶善能畫花鳥,婦辄摹其粉本,繡之于缣,生動有緻,見者鹹歎美焉。

    生子女各一。

    寶善卒,婦曰:&ldquo姒,吾姊也。

    吾兒不患無母,惟逝者無侶,吾當相從地下耳。

    &rdquo家人共守之,不得死。

    日久,守稍懈,竟自經焉。

    發其箧,得數紙書,留别其父母舅姑者。

    又為韻語訓其孤,并處分身後事,戒勿以佛事溷喪禮。

    夫烈婦殉夫,世多有之,若徐者賢而有才,尤難得也。

     顧孝女,名嗣徽,字亞芬,金匮人。

    年十六,随父母避寇鄉間。

    父或以詩文課諸子,孝女辄效為之。

    每出一語,隽永可喜,患難中以是博父母歡焉。

    及亂平還裡,父母相繼病,女臂肉,和藥以進,卒無效。

    父母死,女欲殉之。

    或尼之曰:&ldquo母病,以弱弟托汝。

    今家庭之間,栎釜燃萁,情事孔亟。

    汝死,如汝弟何?&rdquo女乃不複言死。

    而兵燹後室廬盡毀,所居一室,黑暗如漆。

    女又厭人事相擾,杜門塞窦,足不逾阈,日坐其中,焚膏讀書,服素而食淡。

    或勸以事佛,則曰:&ldquo非吾所願也。

    &rdquo弟自塾歸,必呼之問所讀書。

    衣服飲食,調護惟謹。

    或弟有所需,而主者吝不與,則拔钗搜箧以給之。

    及為弟畢姻,乃歎曰:&ldquo今而後可以見父母于泉下矣。

    &rdquo仰藥死。

    所著有《綠香吟草》,臨終,投之火。

    此與徐烈婦皆賢而且才,故并錄之。

    雖《虞初》小說,而未始不以表章孝義為主也。

     漢口鎮有劉氏女,許嫁張氏子,彼此往來嬉戲,從不避忌,亦其鄉俗然也。

    有富家兒,見女而豔之,謀于父,将以千金買為妾,父漫應之。

    女以為實然,是夜,啟戶潛出如張氏告之,乃即夕成禮焉。

    質明,父失女,奔告于張,則女及婿雙雙而出拜矣。

    夫六禮不備,貞女不行,此女所為殊乖禮法。

    然既聘,則非奔也。

    宋儒雲&ldquo權而得中,是乃禮也&rdquo,或可為此女解嘲欤? 蘇州三鄉廟有一僧曰皆通,年六十矣。

    除夕,其生日也。

    先期一月,大會僧俗,盛設酒面,以慶六十之壽。

    而即于是日備豫後事,絞纟今衾冒,手自料量。

    客問其故,曰:&ldquo吾不臘矣。

    &rdquo衆莫之信。

    乃至十二月二日,竟趺坐而逝。

    此僧平日飲酒食肉,了不異人,而來去分明如是,可異也。

     癡道士,賣藥于蘇州阊門外之渡僧橋,不知所自來,其言語不倫,人鹹以為癡。

    每夜栖宿一草屋中。

    丁醜冬,大雪盈尺,而其草屋之上無雪。

    或問其故,道士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