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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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延殘喘。

    觀此二事,亦見航海之險矣。

    按晉楊泉《物理論》,漢末有管秋陽與弟及伴一人避亂俱行。

    天雨糧絕,謂其弟曰:&ldquo今不食伴,則三人俱死。

    &rdquo乃與弟共殺之,得糧達舍。

    後遇赦無罪。

    孔文舉論此,以食之為是。

    梁元帝《金樓子》則以文舉之論為悖逆之言。

    夫弱肉強食,禽獸之事,使饑而相食,則人何以異于禽獸乎? 華亭顧秉藻,幼而慧,父母皆奇愛之。

    鹹豐十一年,與諸昆弟奉其母避兵滬上,得疾而卒。

    臨終,牽母衣,請以仲兄子禮樞為嗣,母泣而許之。

    無何,母亦卒。

    及亂定還裡,諸昆弟将如母命,而以秉藻未娶,不得有嗣。

    适金山錢氏有女,未許嫁死,與秉藻年相若也,遂媒合之。

    仿迎娶之禮,迎其柩歸,合葬于秉藻之墓。

    好事者為賦催妝詩。

    按此事自古有之。

    遷葬嫁殇,媒氏職其明禁,而鄭司農注《周官》曰&ldquo今時娶會&rdquo是也,則漢代固有此風。

    魏武帝為鄧哀王聘甄氏亡女合葬,亦循世俗之見而已。

     蘇州袁氏女許嫁吳氏子,未婚嫁而遇庚申之亂,兩家鹹徙避。

    及亂定,女從父兄複還。

    父故業賈,複理舊業,居積頗赢。

    而吳氏則人亡家破,僅存老孀婦,即女之姑也。

    女請于父,願适吳氏,事孀姑。

    父不可,且謀别嫁之,女斷發自誓,因亦不強也。

    同治十三年,有吳氏親串自秦中歸,言與吳氏子同被掠,轉展至江西,吳氏子于某年月日死。

    女聞大恸,謂父曰:&ldquo今日當從兒志矣。

    如不許,願死之。

    &rdquo父不得已,歸諸吳焉。

    此女不以貧富生死易心,可謂賢矣。

    明歸熙甫著論,極言女未嫁夫死守節之非,近時汪容甫亦主此說。

    餘頗不謂然。

    《列女傳》曰:衛寡夫人者,齊侯之女也,嫁于衛。

    至城門,而衛君死。

    女人,行三年之喪,作詩曰:&ldquo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rdquo如執歸、汪之說,則衛女之詩,聖人何取而錄之哉!憶前在滬上,應敏齋同年以所記張貞女事見示,餘書其後,說此義頗詳,今存文集中。

     廣東開平縣城外有張橋村,皆張姓所居,钜族也。

    有張某者,聘楊氏女,未娶而卒。

    楊女衰經入門,拜見舅姑,築室于夫之墳茔,居三日,乃還。

    張氏因擇近支一人為之後,楊撫之,至于成人,為聘蘇氏女。

    婚有日矣,而子又卒。

    蘇女請仍以其日至夫家成服。

    楊曰:&ldquo是又一我也,此事不易。

    &rdquo固卻之,蘇女不可,乃如其志。

    姑婦二女并以未嫁女守義,可謂難矣。

    聞蘇女嗣子已有聲黉序間,或兩節婦之報乎? 蘇州城外有小家女,幼受某氏聘。

    及女長,父母俱死,獨與兄居。

    聞婿遊蕩,人于下流,心鄙之,有背盟意。

    乃以所積女紅赀洋錢十枚付其兄,屬交原媒償男氏聘币,索還婚書,其兄亦無賴,盡以供飲博,而僞為婚書以绐其妹。

    女不知也,以為真與絕矣,示意鄰媪,使為媒妁,遂與城中護龍街王姓者成婚。

    其前聘夫知女歸王氏,謀劫之。

    以王氏有備,不果,即于其日訟于官。

    官鞫得實,笞其兄三百,判女仍歸前聘夫。

    以律以禮,固應爾也,然女之不能安其室,則可蔔矣。

    番禺大石鄉有某甲,生三子一女,次子早卒。

    某年為長子娶婦何氏,而以其女許嫁陳氏子,即何氏之從母昆弟也。

    何與女極相得,女偶刺繡,何見而歡曰:&ldquo工妙至此,可謂針神,如有才無命何!&rdquo女怪其語。

    固問之。

    何曰:&ldquo姑之婿乃寒家葭莩親也,雖美如冠玉,然狎遊無度,已染惡疾,虧其體矣。

    &rdquo女聞之,不食累日。

    母問之,以告,母曰:&ldquo或傳聞誤也。

    &rdquo而女以嫂言為信,一日自斷其發。

    母大驚,呼婦至,咎其多言,何亦大驚,曰:&ldquo姑太不為我地矣!我與姑相愛如姊妹,故隐以相聞,而姑遽為此決絕之事。

    今尊章見責,我何以堪!&rdquo甲夫婦乃使原媒至婿家求絕。

    婿家不可,反欲訟甲背盟。

    甲夫婦追事所由起,日诟何。

    何不能忍,亦翦發投地曰:&ldquo新婦知罪矣,請偕小姑長齋繡佛以贖罪,可乎?&rdquo于是舉家大詳。

    甲子适他出,促之歸,婉勸其婦與妹,而仍使人卑詞求絕于陳。

    陳不得已,許之。

    此女未達韓詩《苡》之義,殊不可訓,亦未知其卒如何也。

    李繩式字肯堂,廣東韶州府人。

    本窭人子,以居積起家,暮年居然素封矣。

    生平所值,多是九數,蓋其父于四十九歲生繩武,至六十九歲而卒。

    繩武十九歲始出學賈,五十九歲歸老于家。

    生九子九女。

    六十九歲時,其繼室年三十九,又生一子。

    未幾,其第四子卒,仍為九子。

    子各娶一婦,無娶妾者,女之夫亦無娶妾者。

    九子九婦九女九婿,有孫十九人,外孫男女二十九人。

    光緒元年正月初九日,其九十生日也。

    是亦熙朝人瑞矣。

     江北一婦,與其姑不相得,常勃溪。

    一日,婦吞金指環自盡,宛轉欲絕。

    有人教以用羊胫骨燒炭研末,饣易饣唐調服。

    次日,金環從大便出,竟無恙。

    張少渠為餘言,因書之以廣其傳。

     某甲家小康,而數遭訟事,耗其财,郁結成疾,殆将不起。

    有丐踵門,自言能醫。

    延之入視,已不食三日矣,氣垂欲絕,而腹中尚咻咻動。

    丐曰:&ldquo是中有物,非吾所能治,當請吾師來。

    &rdquo以二十日為期,其家人曰:&ldquo旦夕不能保,可再旬乎?&rdquo丐出藥授之,曰:&ldquo服此可待矣。

    &rdquo服之,果如熟寐者然,雖不食,竟不死。

    越二十日,一僧來曰:&ldquo丐所薦也。

    &rdquo入視病者,于缽中出一丸藥,用鐵絲系之,納病者喉間,頻牽曳之,複以手摩其腹。

    良久,病者口吻微動,僧摩腹益亟,仍牽曳其鐵絲。

    忽突然掣出,即有一物随藥而出,遽投諸地,乃一小蛇也。

    僧以藥少許糁之,蛇化為水,病良已。

    人問蛇何自生,僧曰:&ldquo怨毒之氣所結也。

    老僧不惟治病,且消其怨氣,毋令與所訟者來生再冤孽糾纏也。

    &rdquo其家厚酬之,不受而去。

    此僧此丐,殆仙佛化身欤? 姑蘇某寺僧,每歲舉行佛會,托鄰比一妪招緻衆善信。

    凡入會者鹹輸香錢數百文,僧與妪瓜分之。

    婦日以饒裕,而僧清貧如故。

    某歲除夕,索逋者踵于三門,僧無以應,竟亡去。

    明歲,裡人以他僧主之。

    上元之夕,循例舉佛會,仍托鄰妪代為招緻。

    事已,僧向妪索錢,妪遷延,久不與。

    一日,僧歸自外,将入房,聞有聲。

    入之,則有人在床,擁衾而卧。

    呼問之,妪也。

    問何至此,不應。

    僧将曳出之,甫一啟衾,妪裸無寸縷。

    僧大驚,趨出,至妪家,招其子。

    子初若不信者,強拉之至。

    妪知事不諧,反誣僧。

    僧入廚取刀,斷一指,忍痛示之曰:&ldquo以此自明!&rdquo妪母子踉跄去。

    乃悟前僧之堕婦術中也。

    若有定力如後僧者,佛矣。

    有孝廉下第南歸,病于逆旅,不攜仆從,惟一車夫與之周旋。

    病月餘乃愈,而負逆旅主人及車夫錢已數十缗,無以為計。

    車夫曰:&ldquo君行既無資,住又不可。

    此間有一館,吾托人先容,當可成。

    君曷就之,稍積館谷,再謀歸計,何如?&rdquo孝廉喜而從之。

    已而車夫來告曰:&ldquo事諧矣。

    惟距此尚百餘裡,明日吾禦君行也。

    &rdquo遲明首塗,所行殊非恒境,始則阡陌縱橫,繼則山徑叢雜,間有小村聚,亦不知名。

    行三日,始達其家,雕牆峻宇,規制甚宏。

    然無多人,亦無與交一語者。

    車夫導之入,曆十餘重屋,至一院落,花木翳然,窗明幾淨,乃語之曰:&ldquo此下榻所也。

    所司惟筆墨事。

    主人适他出,并筆墨事亦無之,君但居此,無苦也。

    君所負錢,巳悉為君償之,勿以為念。

    惟此間仆禦不多,苦無伺候之人,但于壁間置輪盤以通飲食。

    君有所需,扣盤而語之,即得也。

    &rdquo言已辭去。

    孝廉獨居是室,供馔頗豐。

    然居有餘,不見一人,殊深疑慮。

    偶出散步,則諸屋悉加扃鎖,不得而入。

    獨一室未扃,入之,則有書十餘匮。

    因攜一冊歸,将以遣日。

    書面大書一&ldquo水&rdquo字,中多符咒,不可通曉,殊無意味。

    明日拟往易之,而迷其處所,因複持歸,姑置案頭,又居數月,朔風戒寒,木葉盡脫,鄉思頗切。

    偶啜茗,手披是書,見一符,屈曲如蛇,旁有咒語。

    戲以指醮杯中茗,畫其符,并誦咒語。

    忽覺身在大水中,風濤澎湃,茫無畔岸。

    大懼,自分必死,姑閉目聽其所之。

    食頃,忽履平地,衣履初不沾濕。

    道有行人,就之,問此何地,曰:&ldquo紹興府也。

    &rdquo駭甚。

    孝廉本吳中人,距家非遠,适有同年生宦于越,乃往谒之,助以資斧而歸,既抵家,妻子迎問曰:&ldquo君館某所,何遽言歸?&rdquo問何以知之,曰:&ldquo數月前有客持百金來,言君之脯,寄家中,供薪水,因事冗故無書也。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