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回 碧焰吐寒輝 大雪空山驚女鬼 銀虹誅醜魅 神雷動地起靈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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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不知彩蓉已得妖師秘傳,口中說話遷延,暗地行法,準備驟出不意,生擒歸洞,将他永禁法台之上,以免洩露機密。

    方在将信将疑,待要喝問,彩蓉已在暗中準備停妥,突地面容一變,改口喝道:“秦師兄,你看那旁對頭來了,還不快走!”秦左方一怔神,側顧之間,彩蓉手揚處,便有一蓬彩絲向秦左當頭撒下。

    秦左看出是本門最厲害的六賊收魂網,忙化淡煙飛起,已被彩煙裹住,纏繞了個結實。

    知道上當,急怒亂罵。

    彩蓉因他被擒受禁,所在妖法全失效用,也不理他,隻将他捉回洞去,放在法台之上。

    秦左仍是污言穢語,毒罵不休。

    彩蓉笑道:“秦左,你不過想激我生氣殺你,等妖窟中本命燈一滅,妖道立即趕來。

    你隻是暫時受點痛苦,妖道一來,仍可将你遊魂餘氣帶回祭煉,成形複原。

    這層我早料到。

    我把你困在此問,靜候仙師到來發落,決不傷害。

    想我中你詭計,直是夢想。

    再如出言無狀,我隻略施妙法,将這法台上禁制稍一發動,那時讓你死活不得地受盡折磨,休怪我不留一點情分。

    ” 秦左自恃身是厲魄修成,以彩蓉的道法,至多能用本門奪魂之法将自己殺死,或是永困住不放,決無力使己受什麼苦刑,聞言哪裡肯信,罵得更兇。

    彩蓉怒喝:“大膽妖孽!我好心好意,念着昔日相識,不忍使你受那消魂煉魄的磨折,叫你放安靜點,你偏生不知進退。

    且讓你嘗嘗仙法妙用,就知道厲害了。

    ”說罷,便照老道姑所傳煉魔之法,将法台靈旗展了兩展,立時滿台俱是金光熱焰。

    秦左立覺身子如散了一般,痛楚已極。

     先還忿怒苦熬,後來實受不住光焰銷銷,隻得住口。

    彩蓉尚是初試,見仙法如此妙用,立即乘機拷問妖道虛實和妖道此來用意。

    秦左被迫無奈,隻得咬牙切齒,說了經過。

     原來妖道自從近數十年開山以後,妖徒奉命四出為害人間,因而常與諸正派門下相遇。

    邪不能勝正,有的還能遁逃回去,有的不是一出不歸,無迹可尋,便是死于飛劍之下,形神兩滅。

    這些正派門中的後輩大都夙根深厚,得有真傳秘授,應變神速。

    尤其是行蹤飄忽,每當妖宮神燈一滅,妖道連忙追去時,敵人想是難以抵禦,早跑得沒有影子,一個也無從捉摸。

    因此怨毒日深,意欲祭煉子母元陰妖女靈旗,報複前仇。

    此旗乃魔教中最厲害的法寶,上次彩蓉、尤鹿奉命攝取六歲少女生魂,便為祭煉此寶。

    妖道起初因所害少女衆多,大子天戮,先還不敢輕舉,近年仇恨越深,非煉此旗不能洩恨,方始甘冒天戮,決心祭煉。

    煉成以後,旗共十面,一母九子。

    母旗設在妖宮法台之上。

    門人出外,各請一面子旗,如遇勁敵,稍一展動,便生妙用。

    同時妖道立即得信趕到,萬無一失。

     前者彩蓉棄邪歸正,誤了天地交泰的時期,不能再煉,事隔九年,才得再舉。

    妖道鑒于前番失事,這次格外謹慎,加派了四名妖徒,分途下山物色。

    所須少女數目也多兩倍,準備甯多毋缺,并可擇優取用,以防到時又有贻誤,造孽更多,自不必說。

    因内中要九名生性兇悍的女魂,江南各省女性溫柔,難期适用。

    算計山中少女野蠻強健者多,秦左恰是土人,便命他專向滇黔山中覓取。

    秦左也是該遭報應,他本是莽蒼山附近土人,卻恨本族人已極,欲借攝魂之便,回轉故鄉為害,擾鬧一番,顯他威風。

    所以一下山不往别處,徑向莽蒼山飛來。

    這時一個生魂尚未攝到手,正駕妖風急行,眼看故鄉将到,覺着到後可以為所欲為,硬逼同族将所有六歲女嬰一齊獻出,多選幾個回去,不禁十分高興。

    猛一眼瞥見前面山崖上有女于閑遊,忽起色心。

    晃眼飛過,認出是本門遍索未獲的逃徒,一時貪功心盛,打算活捉回去,也沒想到能敵與否。

    及見彩蓉放出護身神光,自己的妖法無功,才想起彩蓉曾得真傳,法術高強。

    方想傳音報警,彩蓉驟出不意,将他擒回洞去。

     彩蓉盤潔妖人之際,妖人一倔強,彩蓉便行法禁制逼問。

    因回洞時匆忙,洞門也忘了封閉。

    快問完時,天已入夜,恰值靈奴飛人窺探。

    彩蓉錯當做人洞避寒的靈鳥,心想鹦鹉能言,又長得好看,空山寂寞,正可養來作伴,忙即閉洞追出。

    不料靈奴機警,高飛逆行,不曾被擒,卻将呂靈姑引了前來。

    靈奴因見彩蓉行使妖法,洞中縛有山民,隻當妖邪一流,哪知并非如此。

     靈姑聽彩蓉說完前事,因她不肯吐露妖道姓名居處,連後拜的那位白發道姑是誰也未說出,心存先人之見,終未深信。

    不過見彩蓉舉止安詳,言談高雅;說到失身妖道一節,悲憤異常,淚珠瑩瑩。

    雖料她話有虛實,也頗可憐她的身世遭遇。

    無奈眼見是真,法台上現縛山民,分明為煉妖法弄來,偏要借口妖黨,以圖掩飾。

    心想:“此女人品氣度無一不佳,可惜是個妖婦。

    看靈奴神情,對方似無他意。

    也許懾于恩師威名,知我是她老人家門下,有心買好,不敢妄動。

    估量适才初遇情景,自己未必鬥她得過;況又以客禮相待,十分殷勤,反臉相敵,未免于理不合。

    再說她口口聲聲說已棄邪歸正,斷不定她的真假。

    還是放慎重些,明早過山見了恩師一說,自知真相。

    但可挽救,度惡從善,勝于為善,便求恩師設法助她,使脫苦難;真要大惡不赦,也就說不得,隻好禀請恩師來此除她,以免為害人間了。

    ”靈姑主意想定,便不再事盤諸。

     按說照此明早一走,便可無事。

    誰知彩蓉對靈姑過于親近,吃完了茶,又取些食物出來勸用,雙方越談越覺投機。

    靈姑也由憐惜變為愛好,覺着這樣美質,誤入邪道,實在可惜,于是變了主意。

    暗想:“此女可信與否,全看法台所縛是否果如所雲,便可斷定。

    有心問明,又覺初交不便,稍一失措,必起疑心。

    所說如僞,立成仇敵,豈不求榮反辱?”靈姑因聽彩蓉說每夜必守師言打坐,決計少時乘隙一探。

     靈奴慧眼雖能分辨邪正,因彩蓉所習俱是邪法,法台布置雖是正教中仙法妙用,主持人偏是左道,靈奴畢竟功候尚淺,隻能略感先機,看出彩蓉無甚惡意,人的邪正仍難判定。

    妖人秦左耳目很靈,靈姑初來,瞥見刀光靈奇,當是彩蓉同道,也頗驚憂。

    嗣聽二女問答,才知不是,并且來人口氣還不怎麼相信彩蓉真已棄妖歸正,心中暗喜,便想了一條脫身之計。

    秦左身帶妖氣,又受仙法禁制,靈奴毫未看出,到時未加攔阻,以緻惹出事來。

     一會,靈姑推說疲倦。

    彩蓉愛極靈奴,調弄說笑了一陣,也該是做功課的時候,便把靈姑安置床上,自己便在石墩上打坐人定。

    事前還囑靈姑:“外屋法台不可走上去,尤其當中那面靈旗和那信符展動不得。

    姊姊信我更好,否則見了鄭仙師,必能知我底細。

     我連日修煉,已到緊要關頭,這一入定,便如睡死一樣,不到時候,決不下來言動。

    雖然每周隻有一天,為時隻有刻許,但這樣至少七遍,姊姊要想殺我,隻是彈指之勞。

    我命握在姐姐手裡,如稍見外,怎能這樣做呢?”彩蓉因在深山古洞避居多年,枯寂已久,好容易遇見一個正教門下的姊妹,又是羨慕,又是心喜,直和來了親人一樣。

    又想借她引進,多一條救助援引的途徑。

    知道靈姑對己無疑,除卻瀝膽披肝,推誠相與而外,隻顧想免去靈姑心中疑忌,未曾想到别的。

    談投了機,以為經此一說,必已深信。

    無意間雖把法台靈旗、信符不可妄動說漏了嘴,但又心存顧忌,惟恐靈姑日後萬一洩漏,被妖道跟蹤尋來,所以沒有全說。

     二人本有夙緣,靈姑因為急于證實前言,本是裝睡,等彩蓉一入定,立即輕輕縱起,走出室外。

    靈奴伏在枕旁,本要随着飛起,靈姑恐它翼聲振動,将人驚覺,用手示意,叫它不要亂動。

    靈奴隻當靈姑到室外略看即回,搖頭勸阻,靈姑未理。

    靈奴以為二女已然水乳,靈姑素日謹慎,不會出什麼亂子,也就罷了。

     靈姑獨自一人走向法台旁邊,原意隻是偷看所縛是否妖人,即行回轉,并沒想到法台上去。

    不料妖人秦左聽出對頭打坐,來客已睡,正打算假裝苦痛,悲号引誘。

    一聽靈姑由身後走來,心中大喜,忙把臉上惡容斂去,啞聲幹号,目流血淚,周身戰栗,好似受刑已久,力竭聲嘶,哭号不出,痛苦萬分之狀。

    等靈姑繞到身側,又裝出拼命提神強掙,直喊:“仙姑饒命,你先放我回去,定将那三百多個嬰孩獻出,送你祭煉法寶好了。

    ”靈姑見他果是本地人,不過裝束有點詭異,目睹慘狀,已然動心。

    聽說要害許多嬰兒,越發激起義憤。

    心想:“他既誤認自己是本洞主人,正好借此套問真情。

    ”便故意低喝:“你說什麼?我沒聽真。

    那些嬰兒現藏何處?快說出來。

    ” 妖人一聽,便知靈姑中計,裝作神志昏迷,語無倫次,說了一套鬼話。

    大意說他是附近山寨中酋長,全族本極相安,前月彩蓉忽然前去,強索三百嬰兒祭煉法寶。

    全族怕她邪法,忍痛湊集。

    自思身是酋長,卻受一個女人威迫,實在羞恥。

    同時本身有兩個愛子也在其内,更是難舍。

    一時憤激,決計将嬰兒藏向僻處,率領全族,二次與對頭拼個死活。

    到時彩蓉前往,見狀大怒,當時用法術傷害多人。

    又将他擒來,行法拷問逼獻,已有三日。

    适才受苦不過,勉強答應,放回之後即行獻上,彩蓉偏要他先說藏嬰之處。

     因知彩蓉心毒,說出以後仍然不放,豈不白饒一命?為此苦挨。

    此時身受禁制,心如油煎。

    說完先哀求靈姑将法台上靈旗略換方位,少緩痛苦。

     靈姑雖然為他所動,心中憤激,終以不明法台妙用,未敢妄動。

    後來秦左血淚模糊,再四哀求不已。

    靈姑因他始終錯認自己是彩蓉,所說當然不假。

    暗忖:“人心難測,竟至如此。

    自己見死不救,還出什麼家,修什麼道?師父原說途中有變,已為安排,未必不是指此。

    自問不會法術,要放此人決難辦到;要将彩蓉殺死,不知怎的,隻覺下不了手。

    再者,乘人家入定不備,加以暗算,也不光明。

    莫如姑照此人所說,稍變靈旗方向,使其暫免苦難。

    等少時彩蓉起身,索性當面質問:‘你既口口聲聲說已棄邪歸正,并還托我向恩師求說,加以援引,為何毒害生人,強索嬰兒?’看她有何話說。

    如系受了妖師老道姑強迫,情出不已,還有可原;否則縱不變敵為友,也即時絕交,離此他去。

    有師父玉匣飛刀護身,想必不緻逃不出去。

    ”因恐上台有什麼危險,先将飛刀放出,護身而上。

     秦左見靈姑刀光如此神異,也是驚心。

    心想:“此女雖然上當,看這一道銀光,傷她固難,想逃必被看被,也非容易。

    ”繼一轉念:“與其在此長受仇敵淩辱折磨,還不如拼受一回大苦,能逃更好,若不能逃,由她殺死,将祖師引來,報了仇恨,也可收攝餘氣,煉複原形。

    ”主意打定,仍是裝作奄奄待斃,哀求從速。

    靈姑在銀光圍繞之下,自覺上台并無異狀,心神稍定,徑去移轉靈旗。

     靈奴在室内微聞外面二人問答乞哀之聲,目睹彩蓉雙目垂簾穩坐,甚是安靜。

    以為法台不是外人随便可上,隻恐飛出驚動彩蓉,引起猜忌。

    心雖發急,并沒想到主人會有如此冒失。

    後聽山民哀求越緊,主人似動哀憐,才恐生事。

    但仍不敢徑直飛出,隻得輕輕躍下,走出查看。

    靈奴才出室外,瞥見銀光照耀,主人身立法台之上,不由大驚。

    一面振翼飛撲過去,一面急叫:“主人快下來,萬動不得!”靈姑已将三面主旗移動。

    說時遲,那時快,中央主旗才一拔起,台上立生妙用,一片金霞閃過,便聽那人哈哈兩聲大笑,喝道:“小乖乖,謝你好意。

    告訴彩蓉這狗潑賤,三日之内,納命來吧。

    ”聲随人起,化為一簇淡煙,便要飛去。

     靈姑聞得靈奴急叫,情知有異,已是不及停手。

    妖人一逃,益發亂了手腳。

    一手插旗,一手便指銀光,朝那妖煙卷去。

    這一來,方信彩蓉所說俱是真情。

    惟恐放走妖人贻禍,對她不起,目光注定前面。

    那道信符因彩蓉謹慎膽小,惟恐臨時生變,易于求援,原和靈旗插在一起,形式也和旗差不了多少。

    靈姑本意将旗還複原位,一心慌,又将它拿錯,沒有看真,順手一插,恰巧誤插在丙丁方位,火光一晃,立即焚化,一道金光似電一般直往地底穿去。

    秦左見銀光追來,知道難逃誅魂之厄,忽想起仇敵現在室内入定,正好下手,一掉頭,便向内室飛去。

    誰知飛刀神速。

    已追上前去,剛将他裹住,便聽哇一聲慘叫。

     内室彩蓉也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