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回 鐵硯峰飛叉擒鬼老 紅菱嶝烈火煉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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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二人飛來相助,才得重見,又忙于擒殺妖鬼,始終無暇細詢舜華近況。

    直到制伏妖鬼,快起身押送時,南绮要石明珠從紅菱噔回來後,在且退谷或環山堰裘元家中,任擇一處小聚一二日,就便商量乃姊之事。

    無心中談起齊靈雲、秦紫玲均說舜華面色幽晦,恐有危難,現在紫雲宮中小住,以圖避禍。

    石明珠一聽,正與師父半邊老尼之言暗相符合,良友關切,益發在念,當時不及細談,便對南绮說:“元弟家中世俗耳目大衆,就是主人賢惠,園林清雅,他一個書香世族,我們這些行蹤詭異的人前往,也易啟居民猜疑。

     連賢梁孟和巨人姊弟,都不宜在彼久居,何況于我,如去彼此均有不便。

    且退谷遠隔塵嚣,所有居民都是雷氏父子的門人親族,無所避忌,青璜妹子老親在彼,此次本是奉命省親,一舉兩便。

    還是請南妹梁孟和呂道友住且退谷稍候,我和青璜妹子押送妖鬼,見了銀發叟老前輩,立即回轉好了。

    ”南绮随口應諾。

     裘元因日前負氣私行,緻為妖人所害,累得愛妻着急,犯險相救,勞師動衆,費了好大心力,才得轉危為安。

    這時她已答應了人家,怎可再生異言?又一想:“父母即便聽甄濟說了身經諸險,但知自己已然脫困無事,妖鬼也俱伏誅,甄濟況又眼見諸仙法力,必還多所鋪陳,豔羨自己仙緣仙福之厚。

    二老不過事後想起害怕,縱有憂疑,經甄濟在旁一解說,也就無事。

    并且甄濟早就到家,見着二老已先說出,此時便趕回去,也幹事無補。

    愛妻因見自己受了這點驚險苦處,見面時不特沒有一句埋怨,反恐自己負愧,一味溫柔慰勉,深情款款,也實不忍再離她先行。

    ”想了一想,隻得和南绮、靈姑一同帶了方端,往且退谷飛去。

     鬼老師徒因為被奇門禁制,神志漸昏,在陣中飛逃,覺得甚長,實則連被陷和被太陰戮魂飛叉釘上法牌,共總才隻片刻的工夫。

     神目童子邱槐雖是妖人,卻有血性。

    逃出以後,遙望鬼老師徒兩妖魂被人釘向法牌之上,周身都是碧焰烈火聚集環繞,料知鬼老那等玄功變化,竟會被敵人殺死,連元神都不能脫身,禁法厲害和身受之慘可想而知。

    邱槐想起鬼老雖然兇殘暴虐,終究是自己師父,不禁悲憤填膺。

    暗想,“敵人自負玄門正宗,行事也如此陰毒,竟将全宮徒衆一網打盡。

    自己适才也是危機一發,如非見機得快,稍差一瞬,一樣要遭毒手。

    就說邪正水火,不能并立,陰洞地宮那麼多鬼女生靈,大半都是良家女子,被師父法力禁制脅迫。

     雖然長日荒淫,習染成性,本來面目并不如此。

    内中還有一兩個是新攝取來的,師父連日事忙還未進禦。

    難道内中竟無可恕,全數殺死,一名不留?那叛師背主的淫婢月嬌,師父在前洞事敗,曾由秘道走回,竟欲倒轉全洞,發動地水火風。

    不料法台已被人破去,行法未成,反遇強敵,迎面受傷退回,自己由秘道飛出時,曾聽敵人說起,法台主幡全仗淫婢賣師求榮,不特免去一死,還許得了仇人好處,都在意中。

    師徒二人費了多年心力,好好創立下的教宗,一旦微風起于-末,晃眼便敗于仇人之手。

    追究罪魁禍首,全由于月嬌一人所緻。

    ” 邱槐越想越恨,師父徒黨已盡消亡,便投竹山教,也隻依人,難于再起。

    眼前這些仇人雖然勢強力大,不是他們對手,先尋妖婢這禍首報仇洩恨卻是容易。

    估量敵人隻能将她寬放,這類淫蕩之女,決不會帶回山中收歸門下。

    此女又隻煉就生魂,無甚交往,不是經仇人相助轉劫投生,便是另覓軀殼,在附近隐僻之處尋一洞穴,潛伏修煉。

    妖徒邱槐因憤乃師行事太惡,便别的左道旁門也無此窮兇狠毒,性又不喜女色,無事輕易不入峰陰地宮,事起倉猝,隻從敵人口中得知月嬌内叛,還不知道為了甄濟情緣結合之故。

     開頭隻在近處隐伏,暗中查訪月嬌蹤迹,欲得而甘心,沒想到别人身上。

    過了兩天,才漸想月嬌雖是禍首,事由裘元而起。

    甄濟乃是裘元的表兄,曾代求情。

    月嬌平日是甄濟的愛侶,賣師之事多半與聞。

    破洞時,裘元看在至戚份上,必代求情寬免,此人定還尚在。

    可惜平日看不上地宮,這些後進同門難得交談,不知他以前家況,居住之地,急切問查不出下落。

    查聽口音神情,似是近山各縣的大家子弟,仔細查訪,總可尋到。

    于是便在青城近山各城鄉村市四處尋訪,又生出了好些事來,不提。

     這裡裘元心雖念家,因南绮已允往且退谷等候石明珠,不便不從,隻有同往。

    初意石、司兩女至多天明以後必來相見,哪知到了次日中午仍未到來。

    南绮漸漸看出他思親心切,便答應裘元,如若伴他在此候久,回環山堰時,也在家中多留些時日。

    裘元道: “師父還命引勝男姊弟去拜見呢。

    ”南绮道:“你總以為我不願在你家久住,實則像這次一樣,二老另設靜室,不令親友來擾,多住些日又何妨?你能依我,我也依你,不會把勝男姊弟送至金鞭崖,拜師複命之後,再回家去住幾天麼?”裘元聞言,好生歡喜。

     因貪愛妻能同回省親,在家多留些日,方、司、雷三家老幼又殷勤挽留,也就罷了。

    哪知到了次日夜間,石、司兩女仍未到來。

     南绮因師父還命事完速帶勝男姊弟往見,在家隻有一兩日居留,石、司二女不是不知,也覺奇怪,便令袁靈姑往探。

    靈姑半夜回轉,言說司明不合自不小心,中了妖鬼所噴陰煞之氣;當時又太逞強,不即回山救治,以緻妖毒之氣侵入骨髓。

    此時銀發叟一則痛恨妖鬼罪孽大多,不足掩辜,欲令他多受苦痛,不即處治;二則急救司明,也實不暇兼顧。

    隻得把兩妖鬼放在法台之上,任其受那報應。

    但是鬼老黨徒衆多,還走脫了一個妖徒神目童子邱槐。

    這人雖是妖徒,對師頗忠,為惡也有限度。

    平日交遊甚衆,黨羽甚多,妖鬼門下隻他一人能夠漏網,未始不是由于他為惡不多,天性還厚之故。

    他知妖師被擒,難保不千方百計四處約請能手,拼死來救。

    還有竹山教妖人均與鬼老有交,日前衆仙誅殺妖黨時,鬼老所約幫手,便有竹山教中妖人在内。

    雖吃女神嬰易靜與李英瓊二人殺死,但有一個姓彭的妖人煉就身外化身,人更機警,見勢不佳,首先元神離體,舍了肉身逃走。

    衆仙發覺稍遲,竟未追上。

    他回山必約請了有法力的同黨複仇生事。

    來時如見妖窟覆沒,鬼老又無下落,或是遇見妖徒,或是察覺鬼老被擒,必來明搶暗救。

    法台四外雖設有極嚴密的禁制,卻無人在上防守主持,終是可慮,最要緊的是這頭兩日。

     為此留下石、司二女,令代在法台之上防守,如法施為,日用神火煉那妖魂。

    現在銀發叟本人正在所居石屋之中,端坐位上,令司明盤膝,坐在對面,先服了靈藥,再由銀發叟把本身所煉太乙真氣噴入司明腹内。

    同時運用玄功,由身内吸出所中妖毒之氣。

    必須一連三日夜,始能完功。

    袁靈姑去時,銀發叟與司明對坐,全神貫注,一絲不懈,正當最吃緊的關頭。

     方環守在門外,隻對袁靈姑說了前事,不許入内,人并不曾見着。

    那法台設在石室後面不遠一個極為隐秘的崖夾縫中,外有藤樹掩蔽,尋常便難發現,況又加上禁制,更看不出一絲痕迹。

    本不令人進去,靈姑仗着從小生長在彼,舊遊之地,識得出入的門路,才由方環開放門戶,引了入内,見到兩女,說明來意。

    石明珠說還有兩日夜才能離去,令其回告南绮不必久候,金鞭崖回來,便道往且退谷相見,也是一樣的。

     南绮聞言,才知白白等了一日夜。

    便和方、司、雷三家老少辭别。

    雷迅、方端知他夫妻有事,日後還要再來,也就不再挽留。

    隻袁靈姑與呂靈姑雖然相聚日淺,卻甚投緣,份外依戀。

    呂靈姑見她靈慧矯捷,加以久食煙火,身上茸毛已然退盡,出落得容光煥發,骨秀神清,又有同名之雅,對她也極愛憐。

    彼此殷勤話别,約定後會。

    呂靈姑本來随了裘元、南绮,就要起身,因時已午夜,雷春父子力說:“此時起身,環山堰相隔不遠,空中飛行,片時即至,天尚沉黑,裘賢侄府上人均入睡,恐驚老人。

    不如在快天明前起身,到時剛亮,免卻許多驚擾。

    ”于是又多留了些時。

     直到東方有了曙意,三人方始上路。

    飛到環山堰,天已大亮,先在空中對準後園無人之處隐秘落下。

    先到那間靜室之内安頓好靈姑,夫妻兩人再往父母房内請安。

    友仁夫妻剛起,正在洗漱,見愛子佳媳果然一同平安回來,歡喜非常,裘元恐日後在外行道父母憂急,未說實話。

    先探父母口氣,難得甄濟想得周到,隻說自己年來九死一生,所經奇險,全仗裘弟同一鬼仙月嬌約請了許多仙人相救。

    殺盡妖鬼,才得脫難歸來。

    表弟随仙人=起,日内即和表弟妹、呂仙姑等回家等語。

    對于裘元失陷在妖窟之事,一字未提。

     甄濟投入妖教門下之事,裘元曾向父母暗中提起過。

    甄濟父母家人卻不知道,事後聞說,自是心神皆寒。

    幸甄父官事已了,全家已移回環山堰舊居。

    甄濟自經大難,痛恨前非,到裘家共隻來了兩次,每日在家侍親修道,步門不出,昔日纨挎氣息已然去盡。

    但有一件可疑之處:每日除在室中打坐外,往往關門兀坐,背人自言自語,不知為了何故。

     裘元問知前事,益發心安。

    估量月嬌鬼魂依戀,尚未去投人世。

    和南绮對看了一眼,也未在意。

    甄濟雖已棄妖歸正,想起以前許多惡毒行為,終是不無介介,況又急于引了勝男姊弟,往金鞭崖參谒教祖,孺慕情殷,在家不能久停,一心想和父母多聚。

    于是一面嚴囑見到自己的宅内仆婢不許向外洩露,說自己回家;一面伴同父母,喚來兄弟侄兒,同去後園靜室,與靈姑、勝男姊弟歡聚。

    到了午後,裘元還不舍走。

    南绮笑說:“師父雖命你在家小住,但是大前日不合在且退谷白守了兩日夜,這樣一心挂兩頭,也沒意思。

     還是見師複命之後,禀知師父,你先回家,我和呂師姊同去且退谷,與明珠姊姊相見,至多一二日也必趕回,再和你侍奉父母,索性在家住上十天半月,略盡你的孝思,不是好麼?”友仁夫妻雖然愛子情深,但知兒子媳婦已是将近神仙一流人物,對于師命不能違背,恐其為了自己延誤,也在旁催促。

    裘元一想:“短聚不如長聚,好在愛妻已允來家留住些日,師父更無不允之理。

    ”也就不再堅持。

    仍候到黃昏人靜,方始拜别父母家人,一行五人同往金鞭崖飛出。

    友仁夫妻先已推病謝客,除内仆婢外,連前屋長年、火房俱不知小主人回轉。

    裘元貪和父母多聚一時是一時,由回來到走,才隻一個白天,始終沒想到甄濟身上,也未通知,令其自來相見。

     甄濟所居,離裘家還有十裡,自然更不知悉。

    這時盡管渴盼表弟夫妻回家,總想回來必命人相告,或是自來,萬想不到人已回而又去。

    等到次日,月嬌覺着裘元久不歸家,心中生疑,命人探問。

    友仁夫妻不便明言,隻好說是人尚未回。

    來人回去一說,甄濟和月嬌以為裘元夫妻回到金鞭崖,又被朱真人留住,或是另有使命,暫時不便回轉。

    二人初脫陷阱,同是驚弓之鳥,這次因禍得福。

    死裡逃生。

    又知恩愛夫妻,不出十年,便可團聚,并還可同修仙業,後望越奢,越發愛惜性命。

    月嬌又是鬼魂,雖得靈藥仙法之助,魂氣堅凝,但是妖法已盡。

    金鞭崖乃青城山最高之處,時有罡風吹動,本就不敢冒失往探。

    加以回時雖聞鬼老師徒不日一網打盡,究未證實。

    月嬌送甄濟到家第三日,往附近找尋投生之地,便發現妖徒神目童子邱槐蹤迹,如非靈敏小心,幾被撞上,區區靈鬼,怎禁妖法一擊。

    又察覺妖徒直是專為查訪自己投生之地而來,知一投生,或是狹路相遇,立遭毒手,如何還敢停留,忙即走回。

    因妖徒尚敢在青城山附近村落現形,鬼老是否伏誅,便拿不定。

    夫妻二人想到如被妖鬼捉回,所受毒害與煉魂之慘,心膽皆裂。

    仗着月嬌之事家人尚不知道,不會洩漏,由甄濟嚴囑家人對外宣揚:小主人自從那年上京求名,久無音信;主人年老,日夜愁急。

    同時仍盼裘元夫妻回來,再作打算。

    從此二人除晨昏定省外,每日守在房内,一步也不敢離開,真是提心吊膽,度日如年。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