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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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開始降落到漢堡，法蘭克打了個盹，剛好被驚醒，拿膝蓋夾住差點滑到地闆上的報紙。
他朝窗外望去，但飛行高度太高，除了一朵朵雲，什麼都看不到。
湯姆偷偷地抽了一根煙。
空姐們在過道裡穿梭奔忙，收拾用過的玻璃杯和托盤。
他見法蘭克從膝蓋上拿起那份德語報紙，盯着盧巴斯街死者的照片。
對法蘭克來說，那隻是另一張登報的照片。
湯姆沒有告訴法蘭克自己跟綁匪約在盧巴斯見過面，隻說他放了綁匪鴿子。
&ldquo然後你就跟蹤他們？&rdquo法蘭克當時問道。
湯姆說不是，他是從同志酒吧跟過去的，之前他托瑟羅給綁匪捎了個口信，叫他們到酒吧找一個叫喬伊的人。
法蘭克被逗樂了，他相當佩服湯姆的膽量，也許還有勇氣。
湯姆自個兒也這麼認為，因為他隻身闖入了綁匪的老巢。
報紙上沒有提到三名綁匪在賓格街附近或者别的地方被抓到的消息。
除了湯姆，沒人知道他們是綁匪。
他們也許有犯罪前科，沒有固定住址，僅此而已。
入境時，有人随意掃了一眼遞上的護照，就還給他們。
取了行李後，他們招了一輛出租車。
湯姆把漢堡的地标性建築指給法蘭克看，夜色漸濃，能看清的越來越少，他記得有一座教堂尖塔，然後是一條灌了水的運河，俗稱&ldquo小河&rdquo，河上架着一道道小橋，最後是阿爾斯特湖。
他們在向上傾斜的私人車道旁下了車，車道通往裡夫斯的白色公寓。
公寓很大，曾經是私宅，後來被隔成幾間公寓。
湯姆以前來過兩三次，他按了樓下的電鈴，對着喇叭報上名字，裡夫斯馬上開了門。
湯姆和法蘭克搭電梯上樓，裡夫斯正站在門口等候。
&ldquo湯姆！&rdquo裡夫斯壓低嗓門，因為這層樓還有别的住戶，&ldquo快請進，兩位！&rdquo &ldquo這是&mdash&mdash本，&rdquo湯姆把法蘭克介紹給他，&ldquo這是裡夫斯·邁諾特。
&rdquo 裡夫斯對法蘭克說了聲&ldquo你好&rdquo，然後關上門。
和以前一樣，裡夫斯的公寓最打動湯姆的地方是寬敞和一塵不染。
白色牆壁上挂着印象派和風格更現代的作品，都裝在畫框裡。
靠牆有一排排矮書架，擺的大多是藝術畫冊。
此外還有幾株高大的盆栽和蔓綠絨。
兩面大窗正對阿爾斯特湖，垂着黃色窗簾。
供三人用餐的桌子已經擺好。
湯姆看到壁爐上方仍然挂着粉紅色的德瓦特真迹，畫上的女人躺在床上，陷入彌留之際。
&ldquo換了畫框，對不對？&rdquo湯姆問。
裡夫斯哈哈大笑。
&ldquo湯姆，你真是善于觀察！畫框壞了。
那次我家挨了炸，掉下來，裂了。
我更喜歡這個米白色的框，以前那個太白了。
來，行李放這兒，&rdquo裡夫斯帶湯姆到客房，&ldquo飛機上沒給你們吃東西吧，我幫你們準備了一點吃的。
咱們先來杯冰葡萄酒啥的，聊一聊！&rdquo 湯姆和法蘭克把行李搬進客房，裡面有一張大床，一側床沿靠着前牆。
湯姆記得喬納森·崔凡尼來這兒睡過。
&ldquo你說你朋友叫什麼來着？&rdquo裡夫斯低聲問，但當他和湯姆回到客廳時，他并沒有刻意回避男孩。
從裡夫斯臉上的微笑，湯姆看得出他已經猜到了男孩的身份。
湯姆點點頭。
&ldquo待會再跟你說，不是&mdash&mdash&rdquo湯姆有些尴尬，自己為什麼還要瞞着裡夫斯呢？法蘭克站在客廳遠角，正在看一幅畫。
&ldquo報上沒寫，這孩子其實在柏林被人綁架了。
&rdquo &ldquo真的嗎？&rdquo裡夫斯停下手中的開瓶器，另一隻手握着酒瓶。
他的右臉頰上有一道粉紅色的傷疤，歪歪扭扭地伸到嘴角。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傷疤顯得更長。
&ldquo上周日晚上，&rdquo湯姆說，&ldquo在格魯内瓦爾德，那兒有很大一片森林。
&rdquo &ldquo嗯，我知道那兒。
怎麼綁架的？&rdquo &ldquo我當時跟他一起，就分開了幾分鐘&mdash&mdash快坐，法蘭克，别見外。
&rdquo &ldquo對，快坐。
&rdquo裡夫斯用沙啞的嗓子說，拉開瓶塞。
法蘭克看了湯姆一眼，點點頭，仿佛示意湯姆可以講出實情。
&ldquo法蘭克昨晚才被放了，&rdquo湯姆繼續說，&ldquo綁匪給他吃了鎮靜藥，他應該還有點困。
&rdquo &ldquo不，我現在不困了。
&rdquo法蘭克說得很客氣，也很肯定。
他從剛剛坐上的沙發起身，湊到跟前欣賞壁爐上的德瓦特畫作。
他把雙手插進後兜，瞅了湯姆一眼，臉上微微一笑。
&ldquo畫得好，是吧，湯姆？&rdquo &ldquo那可不？&rdquo湯姆滿意地說。
他喜歡畫中灰蒙蒙的粉紅色調，像老人鋪的床罩，或者是她穿的睡袍。
背景為深棕色和暗灰色。
她是即将告别人世，還是對生活感到疲憊和厭倦？這幅畫的名字叫《垂死的女人》。
&ldquo畫的男的還是女的？&rdquo法蘭克問。
名字可能是巴克馬斯特畫廊的艾德·班伯瑞或者傑夫·康斯坦取的&mdash&mdash德瓦特通常不會給自己的畫起名字，比如這一幅，很難分辨畫上的人是男是女。
&ldquo叫《垂死的女人》，&rdquo裡夫斯對法蘭克說，&ldquo你喜歡德瓦特的畫？&rdquo他驚喜地問。
&ldquo法蘭克說他父親家也有&mdash&mdash在美國。
一幅還是兩幅，法蘭克？&rdquo湯姆問。
&ldquo一幅，叫《彩虹》。
&rdquo &ldquo啊哈。
&rdquo裡夫斯說，仿佛那幅畫就在眼前。
法蘭克朝大衛&
他朝窗外望去，但飛行高度太高，除了一朵朵雲，什麼都看不到。
湯姆偷偷地抽了一根煙。
空姐們在過道裡穿梭奔忙，收拾用過的玻璃杯和托盤。
他見法蘭克從膝蓋上拿起那份德語報紙，盯着盧巴斯街死者的照片。
對法蘭克來說，那隻是另一張登報的照片。
湯姆沒有告訴法蘭克自己跟綁匪約在盧巴斯見過面，隻說他放了綁匪鴿子。
&ldquo然後你就跟蹤他們？&rdquo法蘭克當時問道。
湯姆說不是，他是從同志酒吧跟過去的，之前他托瑟羅給綁匪捎了個口信，叫他們到酒吧找一個叫喬伊的人。
法蘭克被逗樂了，他相當佩服湯姆的膽量，也許還有勇氣。
湯姆自個兒也這麼認為，因為他隻身闖入了綁匪的老巢。
報紙上沒有提到三名綁匪在賓格街附近或者别的地方被抓到的消息。
除了湯姆，沒人知道他們是綁匪。
他們也許有犯罪前科，沒有固定住址，僅此而已。
入境時，有人随意掃了一眼遞上的護照，就還給他們。
取了行李後，他們招了一輛出租車。
湯姆把漢堡的地标性建築指給法蘭克看，夜色漸濃，能看清的越來越少，他記得有一座教堂尖塔，然後是一條灌了水的運河，俗稱&ldquo小河&rdquo，河上架着一道道小橋，最後是阿爾斯特湖。
他們在向上傾斜的私人車道旁下了車，車道通往裡夫斯的白色公寓。
公寓很大，曾經是私宅，後來被隔成幾間公寓。
湯姆以前來過兩三次，他按了樓下的電鈴，對着喇叭報上名字，裡夫斯馬上開了門。
湯姆和法蘭克搭電梯上樓，裡夫斯正站在門口等候。
&ldquo湯姆！&rdquo裡夫斯壓低嗓門，因為這層樓還有别的住戶，&ldquo快請進，兩位！&rdquo &ldquo這是&mdash&mdash本，&rdquo湯姆把法蘭克介紹給他，&ldquo這是裡夫斯·邁諾特。
&rdquo 裡夫斯對法蘭克說了聲&ldquo你好&rdquo，然後關上門。
和以前一樣，裡夫斯的公寓最打動湯姆的地方是寬敞和一塵不染。
白色牆壁上挂着印象派和風格更現代的作品，都裝在畫框裡。
靠牆有一排排矮書架，擺的大多是藝術畫冊。
此外還有幾株高大的盆栽和蔓綠絨。
兩面大窗正對阿爾斯特湖，垂着黃色窗簾。
供三人用餐的桌子已經擺好。
湯姆看到壁爐上方仍然挂着粉紅色的德瓦特真迹，畫上的女人躺在床上，陷入彌留之際。
&ldquo換了畫框，對不對？&rdquo湯姆問。
裡夫斯哈哈大笑。
&ldquo湯姆，你真是善于觀察！畫框壞了。
那次我家挨了炸，掉下來，裂了。
我更喜歡這個米白色的框，以前那個太白了。
來，行李放這兒，&rdquo裡夫斯帶湯姆到客房，&ldquo飛機上沒給你們吃東西吧，我幫你們準備了一點吃的。
咱們先來杯冰葡萄酒啥的，聊一聊！&rdquo 湯姆和法蘭克把行李搬進客房，裡面有一張大床，一側床沿靠着前牆。
湯姆記得喬納森·崔凡尼來這兒睡過。
&ldquo你說你朋友叫什麼來着？&rdquo裡夫斯低聲問，但當他和湯姆回到客廳時，他并沒有刻意回避男孩。
從裡夫斯臉上的微笑，湯姆看得出他已經猜到了男孩的身份。
湯姆點點頭。
&ldquo待會再跟你說，不是&mdash&mdash&rdquo湯姆有些尴尬，自己為什麼還要瞞着裡夫斯呢？法蘭克站在客廳遠角，正在看一幅畫。
&ldquo報上沒寫，這孩子其實在柏林被人綁架了。
&rdquo &ldquo真的嗎？&rdquo裡夫斯停下手中的開瓶器，另一隻手握着酒瓶。
他的右臉頰上有一道粉紅色的傷疤，歪歪扭扭地伸到嘴角。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傷疤顯得更長。
&ldquo上周日晚上，&rdquo湯姆說，&ldquo在格魯内瓦爾德，那兒有很大一片森林。
&rdquo &ldquo嗯，我知道那兒。
怎麼綁架的？&rdquo &ldquo我當時跟他一起，就分開了幾分鐘&mdash&mdash快坐，法蘭克，别見外。
&rdquo &ldquo對，快坐。
&rdquo裡夫斯用沙啞的嗓子說，拉開瓶塞。
法蘭克看了湯姆一眼，點點頭，仿佛示意湯姆可以講出實情。
&ldquo法蘭克昨晚才被放了，&rdquo湯姆繼續說，&ldquo綁匪給他吃了鎮靜藥，他應該還有點困。
&rdquo &ldquo不，我現在不困了。
&rdquo法蘭克說得很客氣，也很肯定。
他從剛剛坐上的沙發起身，湊到跟前欣賞壁爐上的德瓦特畫作。
他把雙手插進後兜，瞅了湯姆一眼，臉上微微一笑。
&ldquo畫得好，是吧，湯姆？&rdquo &ldquo那可不？&rdquo湯姆滿意地說。
他喜歡畫中灰蒙蒙的粉紅色調，像老人鋪的床罩，或者是她穿的睡袍。
背景為深棕色和暗灰色。
她是即将告别人世，還是對生活感到疲憊和厭倦？這幅畫的名字叫《垂死的女人》。
&ldquo畫的男的還是女的？&rdquo法蘭克問。
名字可能是巴克馬斯特畫廊的艾德·班伯瑞或者傑夫·康斯坦取的&mdash&mdash德瓦特通常不會給自己的畫起名字，比如這一幅，很難分辨畫上的人是男是女。
&ldquo叫《垂死的女人》，&rdquo裡夫斯對法蘭克說，&ldquo你喜歡德瓦特的畫？&rdquo他驚喜地問。
&ldquo法蘭克說他父親家也有&mdash&mdash在美國。
一幅還是兩幅，法蘭克？&rdquo湯姆問。
&ldquo一幅，叫《彩虹》。
&rdquo &ldquo啊哈。
&rdquo裡夫斯說，仿佛那幅畫就在眼前。
法蘭克朝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