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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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從事于弼相阿衡之任不可謂之追随雷霆以夏出雪霰以冬興鳥雀晝号而蟋蟀夜吟各當其時而已矣四皓之興當秦之衰漢之未興也暴強煨燼之餘而起之以寛仁愛育有天下者非劉季而誰以髙祖之賢而輔之以道徳匡之以禮義其于三代之英庶幾可及而四皓之志何阙于此而顧避逃深谷求之不得焉四君子于是乎失時矣謂髙祖嫚罵輕士抱義而不與非也髙帝非簡賢者也其所唾溺者直竪儒耳知子房之賢則尊之而不名防韓信之才則拜之為大将世無子房韓信之操宜髙祖輕之即四皓之名既以傑出二子矣使其得以事之蓋尊敬不啻焉烏有所謂嫚罵者哉訊其名而不考其實拟其迹而不覩其心四君子于是乎失人矣由是觀之四皓非有道徳之實特驕亢為髙之士信斯志也終身竄伏隠蔽草野茹商山之芝歌采薇之曲雖有聘币望之若泥塗輕之如飄舟果而不出以卒遂茲志不亦可乎持義不明故纖末之情易動抱志不終故功名之念卒興以百年之遐齡栖遲遠逃進不為帝師退不為王佐以儲貳一聘而遂出之卒為子房之所舞禦區區羽翼非有竒謀偉議以動天子者可不謂輕乎以隠逸之賢道徳為谟其所以調防者入不能導父以慈出不能導子以孝但雲願為太子死者夫以英豪曠世特起不羣之士豈以一聘之故而遽為人死哉其鄙謬之語特出于一時迫脅之策耳可不謂詐乎夫輕其身不足以重天下就其術不能以成大功四皓于是俱年八十九十時矣而不能深蟠遠舉以與造物者遊乃為此碌碌之節何其為人者重而自為者薄也可不謂愚乎莊周不受楚王之聘以非時也孔明不從襲魏之策以非義也太公晚出而為文王佐卒以鷹揚時義俱也以四皓之髙而不及乎此亦幾于僞矣或曰四皓不出則隠哲沒世謀士失策儲君不甯是三者阙一不可子烏得而譏之曰四皓遯世之士也就其末路操持不堅卒依勢以取功名夫功名者非四皓有之子房操之矣即有淪隠之士混沌窈防以遊無窮不憂其無名也以子房之智駕禦四君出其指揮即四君不出子房不憂其無策也夫髙祖之欲易太子也特以寵姬之故婉防而不能釋以髙祖之明呂後之強蕭張叔孫諸賢之诤雖微四皓其焉能易之四皓之來其得已者耶其不得已者耶君子之處也與道俱而出也與時合以髙帝而隠其隠也失時以惠帝而出其出也失道四皓之進退可謂無據矣内不足以履道外不足以順時大之不足以澤物次之不足以建功區區出于或者之見而卒不得其一以餘觀之四皓之出為太子耶為子房耶抑自為也耶故曰四皓不得為髙士也
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
聖人之道先天下而有者也道之于天下也無所不覆被焉而其所以覆被者不在于顯行之日而常在于黙具之時充然無不足而渺乎其未形也黎然其各有所當而渾然内藏也髙明極天博厚際地大包六合富有四海而泊然無所成所以然者何也先之也先之者非懸象而待之亦非設形以取之也物備而知至意融而理得無所将而無所不之焉無所迎而無所不通焉不必其時至而後動事感而後生豫之至也子思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夫未發之時寂焉漠焉則何喜怒哀樂之雲哉無喜怒哀樂之雲則何中之謂哉此足以知聖人之心不息而天下之道不遠也聖人之心何心哉天地之心也聖人之心與天地同者孰不能知之而不知所以同也今夫天地見而為陰陽焉流而為四時焉生而為萬物焉而陰陽之度四時之序萬物之數一成而不可改易者何也有以豫之也夫理黙定于其先而物流行于其後則可以知其豫也仁義者聖人之陰陽也先後緩急者聖人之四時也庶民者聖人之萬物也聖人非欲取則于天地其道之極固然也道之極固然則聖人之于天下不得不有以先之矣聖人固非先之也道固未始不先而亦未嘗不後也聖人之先之者何也天命之性而萬物以備率性之道而萬物以通萬物也者生乎其心者也聖人不能以須臾而離其萬物則豈能以須臾而忘其心之用哉曠乎不覩而形色兆焉寂然無間而聲音荄焉夫形色方兆而天下之變見周矣音聲方荄而天下之言議極矣茲其為隠而見微而顯者非耶是故心之運旋其猶太虛太虛之運無所積而慘舒開辟之妙存焉人心之運無所積而喜怒哀樂之故通焉夫性也情也心也政也一也動于其心發于其政皆不能離乎情之故則喜怒哀樂之端亦豈有須臾息哉故聖人之心動而天下辟矣爵服施與所以着喜也誅伐刑威所以容怒也赈恤憂存所以極哀也鐘鼓羽旄所以宣樂也故一喜而天下以懷一怒而天下以懼一哀而天下以戚一樂而天下以和聖人之情其動天下也如此茍不先正其情至于發而求中節焉不幾于以天下戲乎是故聖人之于其獨也于其未發也常若天下之人交焉而不敢有所茍也常若喜怒哀樂之發而不敢有所肆也詩曰君子如喜亂庶遄已君子如怒亂庶遄沮此其喜怒豈至于已亂而後有哉夫聖人不能一日忘乎天下則其一念之動非喜則怒非哀則樂此固常人以為人莫予知而可少肆者而不知聖人之所以中節者固已審于此矣然則中節者不在于已發而在于未發未發者當觀之于燦然而不當觀之于寂然寂之雲者則内外之交喪性情之俱泊夫何喜怒哀樂之有是故道之有中也猶射之有的道之未發而吾心之中已審猶弓矢之未發而吾心之的已定也若未發之時而曰寂然泊然沈于泬寥而淪于虛妄則不慮而求獲不習而求成夫何發而中節之有堯舜之道髙明而博大深厚而久遠而求其要歸則維曰允執厥中而已矣夫允執雲者若謂其矜持事為之末則堯舜之智不能徧物也若謂其固守靜虛之道則聖人一日萬機不能若是恝也故聖人之中以天地為體以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