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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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的法子。

    後來直到姓缪的死過以後,蘅娘嫁了丈夫,才悄悄地又把這部《野叟曝言》掘出來,藏在家裡,直到現在。

    這都是後話。

     如今再說乾隆帝因防漢人反叛,有意興文字之獄;當時到底被他找出兩樁案件來,一樁是《黑牡丹》詩,一樁是《一柱樓詩稿》。

    那黑牡丹詩原是大學士沈德潛著的。

    那沈德潛,名歸愚,做得一手好詩。

    乾隆帝自命是文學士,常常和臣下和詩作文,隻因他詩文根底很淺,做出來總不十分讨巧,隻怕給臣下見笑;便請兩位大臣在他身旁,常常叫他們捉刀——一個是紀曉岚,專代皇上做文章的;一個便是沈歸愚,專代皇上做詩詞的。

    後來沈歸愚死了,便由梁詩正代作。

    那沈歸愚因皇帝看重他,他在皇帝跟前常常露出驕傲的樣子來;皇帝因為諸事要仰仗他,便不和他計較,反格外敬重他,沈歸愚六十歲時還是一個秀才,到七十歲時,便拜作宰相。

    到八十歲時,予告還鄉。

     皇帝還常常打發官員到他家中去問好。

    這是何等榮耀的事體! 後來乾隆帝作了十二本禦制詩集,特送到沈歸愚家裡去,請他改削。

    那沈歸愚卻老實不客氣,在禦制詩上批了許多壞話,又删去了許多詩詞,送回京中。

    乾隆帝看了,心中雖說不高興,但看在老臣面上,便也不說什麼。

     隔了一年,沈歸愚便死了。

    乾隆帝此番南巡過蘇州地方,想起老臣沈歸愚來,便擺駕到他墳前去吊莫;又傳他的子孫到跟前來,問了幾句話。

    忽然想起沈德潛是一代詩人,家中必有遺著,便向他子孫查問。

    他子孫享着祖父的家産,文墨卻一竅不通的,終日裡鬧着嫖賭吃喝的事體,也鬧不清楚,這時皇帝忽然查問起沈德潛的遺著,他們平日既不留心先人的手澤,知道什麼是犯諱不犯諱,便把沈歸愚的原稿一古腦兒獻出去。

    乾隆帝看時,上面有許多詩是詩集上不曾刻入的;又有許多代皇帝作的詩,他也一齊收入詩稿,下面注明“代帝作”三字。

    乾隆帝看了,不覺惱羞成怒,他想:禦制詩已經刻出去了,這詩稿裡又有代作的字樣,豈不壞了朕的名聲?但心中雖不樂,卻也無法處置。

    後來,又看到他的未定稿裡面,有一首《黑牡丹》詩,劈頭一聯便是“奪朱非正色,異種亦稱王”兩句。

    乾隆帝看了勃然大怒,說到:“好一個大逆不到道的沈歸愚!他明說是朕奪了朱家的天下,又罵朕是異種,這如何忍得?”便立即下旨:沈歸愚生前受朝廷厚恩,今觀其遺著有意诽謗本朝,迹近叛亂,着即掘墓撲碑。

    又把沈歸愚的屍首從棺材裡拖出來,砍下頭來;沈氏子孫一律充軍到黑龍江,隻留下一個五歲的孫兒。

    這一樁文字獄,把那班讀書人吓得縮着脖子躲在家裡,從此以後,也不敢獻什麼詩文了。

     這時揚州東台地方有一個紳士,名叫傅永佳的,忽然獻出一部《一柱樓詩稿》,向江蘇巡撫衙門告密,說這作一柱樓詩的徐述夔是個叛逆。

    他在詩中有許多叛逆的話,如詠正德杯詩裡有兩句:“大明天子重相見,且把壺兒擱半邊。

    ”這個壺兒,便是說“胡兒”,他說當今天子是胡兒:“胡兒擱半邊”,是說要推翻大清天子,重立明朝天子的意思。

    這時乾隆帝正四處搜尋叛逆的文字,那地方官也想讨皇帝好,因此特别注意。

    如今江蘇巡撫見了這本詩集,便知道有了升官的路,當即把詩集獻與皇上。

    聖旨下來,果然發掘徐家的墳墓,又斬徐述夔的腦袋;徐家子孫一律正法;徐家田産,賞給傅永佳。

    揚州知府謝啟昆、江蘇藩台陶易,說他是同黨庇護,隐匿不報,一齊發充新疆效力。

    那江蘇撫台果在升了兩江總督。

    可憐徐述夔一家性命,都送在這兩句詩上,你道凄慘不凄慘!說到傅永佳的告密,原和徐家有私怨的。

     傅永佳的父親做過一任禦史,告老回家,他卻極愛風流的。

     那時東台地方有一個土娼,名叫小五子的,長得清豔淡雅。

    傅紳士在她身上已經花了整萬銀子了,頗想娶她回去,做一個金屋姬人。

    誰知,那小五子卻暗地裡愛上了那徐述夔。

    這徐述夔當時在揚州府衙門裡當幕友,年紀又輕,才學又好;後來調到江蘇藩司裡去,勢力越發大了,便把小五子娶回家去,寵擅專房。

    此事給傅紳士知道了,氣得他發昏章第十一。

    後來揚州府鬧漕案件,傅紳士也在裡面;徐述夔告密說,傅紳士主使抗漕。

      公文下來,捉拿傅紳士。

    傅紳士上下行賄,才免了這場災禍;但是家财也花盡了,人也氣成病了。

    傅紳士臨死的時候叮囑他兒子傅永佳,務必要報了這個私仇。

      傅永佳留心多年,才得到這部《一柱樓詩稿》。

    害得徐家家破人亡;傅永佳又得了徐家的田産,他是何等快樂。

     這時,皇上禦駕已從杭州回來,船過揚州地方,又出了一樁離奇案件。

    原來揚州有一個富紳人家姓孫。

    那孫紳士已在五年前死了,那孫太太管教着兩個女兒:大女兒名叫孫含芳,二女兒名叫孫漱芳,調理得好似月裡嫦娥,流水仙子一般;知書識字,又做得一手好針線。

    含芳年紀十七歲,漱芳年紀十六歲。

     揚州全城的人都知道孫家有這兩個美人兒,誰不願去娶她做媳婦?今天張家,明天李家,那說媒的人幾乎把她家的門檻要踏斷了。

    那孫太太是寵愛女兒的,諸事去問她女兒。

    誰知她女兒一口回絕,說到二十歲再提婚事,須得要揀一個才貌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