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鐵盧具有世界意義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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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府信使之前到達。

    他靠了大家還不知道的消息,成功地炸開了交易所:這就是羅特席爾德,他以這天才的一着建立了另一個帝國,一個新的王朝。

    第二天,英國知道了勝利,而富歇這個老牌的叛徒在巴黎知道了失敗:布魯塞爾和德國已響起了勝利的鐘聲。

     到第二天早晨,隻有一個人——不幸的格魯希——仍然對滑鐵盧的事态一無所知,雖然離那決定命運的地點隻有四個小時的路程。

    他仍按照命令,堅持不懈、按部就班地追擊普魯士人。

    但奇怪的是,他沒有發現一個普魯士人。

    這使他感到心神不定。

    附近發出的隆隆炮聲仍然響個不停,越來越響,仿佛它們是在呼救。

    他們覺得大地在發抖,覺得每一槍都射在自己心上。

    現在大家都明白,這已不是小沖突,而是一次大規模的戰役——決定性的戰役——開始了。

     格魯希神情不安地騎着馬走在自己的軍官中間。

    他們避免同他争論,因為他們的建議已被拒絕。

     他們終于在瓦佛與一支普魯士部隊——布呂歇爾的後衛部隊——遭遇,他們以為得救了。

    他們像狂入一樣向防禦工事猛沖。

    熱拉爾一馬當先,仿佛他被憂郁的預感所驅使正在尋找死神,一顆子彈将他了:進谏者中聲音最大的人現在沉默了。

    夜幕降臨時,他們對村莊發起了進攻,可是他們覺得,這種對後衛部隊打個小勝仗已沒有意義,因為那邊戰場現在已變得非常平靜。

    令人焦慮的平靜,令人恐懼的甯靜,一種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覺得,隆隆炮聲總比這種惱人的情況不明要好一些。

    這個戰役,滑鐵盧戰役可能已經決定。

    格魯希終于(太遲了!)接到了拿破侖從滑鐵盧給他送來的救援的命令。

    這次戰役,偉大的戰役可能已經決定,但究竟誰勝呢?他們等了一整夜,但白費時間。

    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仿佛大軍已将他們遺忘,他們毫無意義地空呆在這陰沉昏暗的曠野裡。

    早晨,他們收起帳篷,又繼續行軍,他們都筋疲力盡。

    他們早就意識到,他們的一切軍事行動都沒有了目的性。

    終于在上午十點鐘,總部的一個軍官沖了過來,他們扶他下了馬,向他提出一連串問題。

    但他神色驚慌,鬓發汗濕,緊張得渾身發抖,隻是結結巴巴地說了些令人難以理解的話,即他們不懂,不可能聽懂,也不願聽懂的話。

    當他說皇帝沒有了,皇帝的軍隊沒有了,法國輸了時,他們認為他瘋了,是個醉鬼。

    但他們讓他慢慢說出了全部,那令人沮喪的、萬般折磨人的消息。

    格魯希臉色蒼白地站着,身子撐在自己軍刀上發抖:他知道,他現在為國捐軀的時候到了。

    他決然承擔起這倒黴任務的全部罪責。

    這位惟命是聽、膽怯的部下——他沒有看清決定性的重要時刻,令人失望——面對着一場臨近的危險,現在他又成了一個大丈夫,幾乎又成了一個英雄。

    他立刻召集所有的軍官一一兩眼噙着憤怒和悲傷的淚水——作了個簡短的講話,他在講話中為自己的遲疑辯解而歎惜。

    那些昨天還在抱怨他的軍官們默不作聲地着他講話。

    每個人都可以控訴他,并為曾提出過較好的建議而自豪,可是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做,也不願這樣做。

    他們都一聲不響,保持沉默。

    極度的悲傷使他們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格魯希正是在他被耽誤的一瞬間之後的那個小時裡,才表現出一-現在太遲了——他的全部軍事才能。

    自從他又恢複了自信,不再相信書面命令以,他的一切偉大品德、審慎、幹練、謹慎和認真等都明顯地顯示出來了。

    他受到五倍優勢敵人的包圍。

    他率領自己的軍隊沒有損失一炮一人地從敵人中間撤了回來——這是一項傑出的戰術成就——他拯救了法國,拯救了帝國最後一支軍隊。

    但在他返回時,國内已沒有皇帝來向他表示感謝,已沒有敵人需要他的部隊去對付。

    他得太遲了,永遠太遲了。

    即使他吉星高照,被任命為總司令,并成為法國貴族,而且在每個崗位上都被證明是精明能幹的,也無可贖回那使他成了命運的主人,但他未能勝任的一瞬間。

     于是,這極少降臨到凡人生活中來的偉大的~瞬間就如此可怕地對那不善于利用它而被錯誤地召喚來的人進行報複。

    一切資産階級的品德、謹慎、服從、熱情和細心,所有這一切都無濟于事地消融在偉大的決定命運的一瞬間的裡。

    這決定命運的一瞬間總是要求有創造精神,并把它鑄成一幅永久的肖像。

    它輕蔑地把膽小鬼撞了回去。

    它,地球上的另一位神,用火熱的雙臂隻把果敢者舉到英雄們的天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