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卷 東寇乘虛危社稷 北師返國靖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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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晉攻廣固,将士齊奮,自早至午,城遂破。

    燕王超領十數騎,突圍出走,晉軍追獲之,執以獻裕。

    裕立之階下,數以不降之罪。

    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

    時敬宣在側,超顧而見之曰:“子非吾故人乎?願以母為托。

    ”蓋敬宣前奔南燕,正值超為太子,同遊甚得,故超雲爾,其後敬宣厚養其母終身。

     卻說裕忿廣固久不下,欲屠其民。

    韓範谏曰:“晉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強則附之。

    既為君臣,自應為之盡力。

    彼皆衣冠舊族,先帝遺民。

    今王師吊伐而盡屠滅之,竊恐西北之人,無複來蘇之望矣。

    ”裕改容謝之,斬公孫王樓等數十人,餘無所誅,送超詣建康斬之。

     話分兩頭,先是妖賊孫恩,擾亂三吳,進犯京口。

    裕屢擊敗之,所虜男女人口,死亡略盡,懼為官軍所獲,遂赴海死。

    其黨及妓妾從死者以百數,人謂之水仙。

    而餘衆數千,複推恩妹夫盧循為主。

    循神彩清秀,雅有才藝,少時有沙門惠遠見之,曰:“君雖體涉風素,而志存不軌,奈何?”至是果為盜魁。

    循又有妹丈徐道覆,多智樂亂,為循謀主,蓄兵聚财,勢日以大。

    桓玄篡晉,欲撫安東土,因加官爵以糜之,以循為番禺太守,道覆為始興相。

    二人雖受朝命,為寇如故。

    及裕克複京師,循乃遣使貢獻。

    時朝廷新定,未暇征讨,如其官命之。

    循遺裕益智粽,裕報以續命湯。

    于是憚裕之威,兇暴少戢。

     再說海中有一鹿島,方圓百有餘裡,地産魚鹽,為蛋戶所居。

    風俗強悍,居民鮮少,有大盜周吉據之,招集兵衆,建設樓船,橫行海中,自号“飛虎大王”。

    其妻羅氏,曾得異人傳授,有呼風喚雨之能,走石揚沙之術,手舞雙刀,能飛行水面,以故人皆畏之。

    昔孫恩在時,欲與結納,常遣盧循奉命往來,羅氏見而悅之。

    其後吉死,羅氏代統其衆,号令嚴明,群盜畏服。

    然孀居無偶,欲求良配,而手下頭目等衆,無一當其意者。

    因念盧循人物軒昂,可以為夫,遣人向循說合,循以有妻辭之。

    來人回報,羅氏笑而不言。

    一日,忽擁樓船百号,甲士數千,親至番禺,邀循相見。

    循出見之,羅氏謂曰:“君乃當世英雄,吾亦女中豪傑,願以身許君者,欲助君成大事也,君何不允?”循曰:“前妻不可棄,屈卿居下,又不敢耳。

    ”羅氏笑曰:“君不能自主耶?吾請與尊夫人當面決之。

    ”遂與循并馬入城,至府,循妻出接。

    方升堂,未交一語,羅氏即拔劍斬之。

    顧謂循曰:“今不可以生同室,死同穴乎!”衆大駭,然憚其勇決,不敢動。

    循亦唯唯惟命。

    一面将屍首移置它處,厚加殡殖。

    一面即設花燭,堂上交拜焉。

    由是鹿島之甲兵府庫,悉歸番禺,而循益強。

    一日,道覆自始興來,謂循曰:“将軍聞劉裕北伐乎?”循曰:“聞之。

    ”道覆曰:“此可為将軍賀也。

    ”循曰:“何賀?”道覆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于此,傳之子孫耶?正以劉裕難敵故也。

    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

    我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反掌矣。

    不乘此機,而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将軍為腹心之疾,若裕平齊之後,息甲歲餘,自率銳師過嶺,雖以将軍之神武,恐不能當也。

    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本,裕雖南還,無能為也。

    此所以為将軍賀也。

    ”循大喜,羅氏亦力勸之,遂與道覆刻期起兵。

     先是道覆在始興,使人伐船材于南康山,至始興賤賣之,居民争市,船材大積而人不疑。

    至是悉取以裝艦,旬日而辦。

    于是循寇長沙,道覆寇南康、廬陵、豫章等郡。

    守上者皆棄城走。

    時克燕之信未至,而賊勢大盛,京師震恐。

    何無忌得報,大怒曰:“彼欺朝廷無人耶?”遂自尋陽起師拒之。

    長史登潛之谏曰:“聞賊兵甚盛,又勢居上流,逆戰非便,宜決南塘之水,守城堅壁以待之,彼必不敢舍我遠下。

    蓄力養銳,候其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策也。

    ”參軍劉闡亦谏曰:“循所将之兵皆三吳舊賊,百戰餘勇。

    始興溪子,敏捷善鬥。

    又有妖婦助之,未易輕也。

    将軍宜留屯豫章,征兵屬城,兵至合戰,亦未為晚。

    若以此衆輕進,殆必有侮。

    無忌不聽。

    三月壬申,與賊軍遇于豫章,率衆進擊。

    兵鋒初交,大風猝起,吹沙蔽日。

    官軍船艦,皆為風水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