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袁紹劉表列傳第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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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 袁紹字本初,汝南陽人,司徒湯之孫。

    父成,五官中郎将,壯健好交結,大将軍梁冀以下莫不善之。

     紹少為郎,除濮陽長,遭母憂去官。

    三年禮竟,追感幼孤,又行父服。

    服阕,徙居洛陽。

    紹有姿貌威容,愛士養名。

    既累世台司,賓客所歸,加傾心折節,莫不争赴其庭,士無貴賤,與之抗禮,辎軿柴毂,填接街陌。

    内官皆惡之。

    中常侍趙忠言于省内曰:「袁本初坐作聲價,好養死士,不知此兒終欲何作。

    」叔父太傅隗聞而呼紹,以忠言責之,紹終不改。

     後辟大将軍何進掾,為侍禦史、虎贲中郎将。

    中平五年,初置西園八校尉,以紹為佐軍校尉。

     靈帝崩,紹勸何進征董卓等衆軍,脅太後誅諸宦官,轉紹司隸校尉。

    語已見《何進傳》。

    及卓将兵至,騎都尉太山鮑信說紹曰:「董卓擁制強兵,将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為所制。

    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也。

    」紹畏卓,不敢發。

    頃之,卓議欲廢立,謂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

    董侯似可,今當立之。

    」紹曰:「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

    若公違禮任情,廢嫡立庶,恐衆議未安。

    」卓案劍吆紹曰:「豎子敢然!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欲為之,誰敢不從!」紹詭對曰:「此國之大事,請出與太傅議之」。

    卓複言「劉氏種不足複遺。

    」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橫刀長揖徑出。

    懸節于上東門,而奔冀州。

     董卓購募求紹。

    時,侍中周BC60、城門校尉伍瓊為卓所信待,瓊等陰為紹說卓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

    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奔,非有它志。

    今急購之,勢必為變。

    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則山東非公之有也。

    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于免罪,必無患矣。

    」卓以為然,乃遣授紹勃海太守,封B67D鄉侯。

    紹猶稱兼司隸。

     初平元年,紹遂以勃海起兵,與從弟後将軍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兖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陽太守袁遺、東郡太守橋E8A3、濟北相鮑信等同時俱起,衆各數萬,以讨卓為名。

    紹與王匡屯河内,亻由屯颍川,馥屯邺,餘軍鹹屯酸棗,約盟,遙推紹為盟主。

    紹自号車騎将軍,領司隸校尉。

     董卓聞紹起山東,乃誅紹叔父隗,及宗族在京師者,盡滅之。

    卓乃遣大鴻胪韓融、少府陰循、執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吳循、越騎校尉王B22E譬解紹等諸軍。

    紹使王匡殺班、B22E、吳循等,袁術亦執殺陰循,惟韓融以名德免。

     是時,豪傑既多附招,且感其家禍,人思為報,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為名。

    韓馥見人情歸紹。

    忌其得衆,恐将圖己,常遣從事守紹門,不聽發兵。

    橋E8A3乃詐作三公移書,傳驿州郡,說董卓罪惡,天子危逼,企望義兵,以釋國難。

    馥于是方聽紹舉兵。

    乃謀于衆曰:「助袁氏乎?助董氏乎?」治中劉惠勃然曰:「興兵為國,安問袁!董?」馥意猶深疑于紹,每貶節軍糧,欲使離散。

     明年,馥将F4F0義反畔,馥與戰失利。

    紹既恨馥,乃與義相結。

    紹客逢紀謂紹曰:「夫舉大事,非據一州,無以自立。

    今冀部強實,而韓馥庸才,可密要公孫瓒将兵南下,馥聞必駭懼。

    并遣辯士為陳禍福,馥迫于倉卒,必可因據其位。

    」紹然之,益親紀,即以書與瓒。

    瓒遂引兵而至,外托讨董卓,而陰謀襲馥。

    紹乃使外甥陳留高F8B5及颍川荀谌等說馥曰:「公孫瓒乘勝來南,而諸郡應之。

    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未可量也。

    竊為将軍危之。

    」馥懼,曰:「然則為之奈何?」谌曰:「君自料寬仁容衆,為天下所附,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

    」「臨危吐決,智勇邁于人,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

    」「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與袁氏?」馥曰:「不如也。

    」谌曰:「勃海雖郡,其實州也。

    今将軍資三不如之勢,久處其上,袁氏一時之傑,必不為将軍下也。

    且公孫提燕、代之卒,其鋒不可當。

    夫冀州天下之重資,若兩軍并力,兵交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

    夫袁氏将軍之舊,且為同盟。

    當今之計,莫若舉冀州以讓袁氏,必厚德将軍,公孫瓒不能複與之争矣。

    是将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于太山也。

    願勿有疑。

    」 馥素性恇怯,因然其計。

    馥長史耿武、别駕闵純、騎都尉沮授聞而谏曰:「冀州雖鄙,帶甲百萬,谷支十年。

    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哺乳,立可餓殺。

    奈何欲以州與之?」馥曰:「吾衣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

    度德而讓,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先是,馥從事趙浮、程渙将強弩萬人屯孟津,聞之,率兵馳還,請以拒紹,馥又不聽。

    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趙忠故舍,遣子送印绶以讓紹。

     紹遂領冀州牧,承制以馥為奮威将軍,而無所将禦。

    引沮授為别駕,因謂授曰:「今賊臣作亂,朝廷遷移,吾曆世受寵,志竭力命,興複漢室。

    然齊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踐非範蠡無以存國。

    今欲與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将何以匡濟之乎?」授進曰:「将軍弱冠登朝,播名海内。

    值為立之際,忠義奮發,單騎出奔,董卓懷懼,濟河而北,勃海稽服。

    擁一郡之卒,撮冀州之衆,威陵河朔,名重天下。

    若舉軍東向,則黃巾可埽;還讨黑山,則張燕可滅;回師北首,則公孫必禽;震脅戎狄,則匈奴立定。

    橫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擁百萬之衆,迎大駕于長安,複宗廟于洛邑,号令天下,誅讨未服。

    以此争鋒,誰能禦之!比及數年,其功不難。

    」紹喜曰:「此吾心也。

    」即表授為奮武将軍,使監護諸将。

     魏郡審配、钜鹿田豐,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韓馥。

    紹乃以豐為别駕,配為治中,甚見器任。

    馥自懷猜懼,辭紹索去,往依張邈。

    後紹遣使詣邈,有所計議,因共耳語。

    馥時在坐,謂見圖謀,無何,如廁自殺。

     其冬,公孫瓒大破黃巾,還屯B231河,威震河北,冀州諸城無不望風響應。

    紹乃自擊之。

    瓒兵三萬,列為方陣,分突騎萬匹,翼軍左右,其鋒甚銳。

    紹先令F4F0義領精兵八百,強弩千張,以為前登。

    瓒輕其兵少,縱騎騰之,義兵伏楯下,一時同發,瓒軍大敗,斬其所置冀州刺史嚴綱,獲甲首千餘級。

    F4F0義追至界橋,瓒斂兵還戰,義複破之,遂到瓒營,拔其牙門,餘衆皆走。

    紹在後十數裡,聞瓒已破,發鞍息馬,唯衛帳下強弩數十張,大戟士百許人。

    瓒散兵二千餘騎卒至,圍紹數重,射矢雨下。

    田豐扶紹,使卻入空垣。

    紹脫兜鍪抵地,曰:「大丈夫當前鬥死,而反逃垣牆間邪?」促使諸弩競發,多傷瓒騎。

    衆不知是紹,頗稍引卻。

    會F4F0義來迎,騎乃散退。

    三年,瓒又遣兵至龍湊挑戰,紹複擊破之。

    瓒遂還幽州,不敢複出。

     四年初,天子遣太仆趙岐和解關東,使各罷兵。

    瓒因此以書譬紹曰:「趙太仆以周、邵之德,銜命來征,宣揚朝恩,示以和睦,曠若開雲見日,何喜如之!昔賈複、寇恂争相危害,遇世祖解紛,遂同輿并出。

    釁難既釋,時人美之。

    自惟邊鄙,得與将軍共同斯好,此誠将軍之眷,而瓒之願也。

    」紹于是引軍南還。

     三月上已,大會賓徒于薄落津。

    聞魏郡兵反,與黑山賊幹毒等數萬人共覆邺城,殺郡守。

    坐中客家在邺者,皆憂怖失色,或起而啼泣,紹容貌自若,不敢常度。

    賊有陶升者,自号「平漢将軍」,獨反諸賊,将部衆逾西城入,閉府門,具車重,載紹家及諸衣冠在州内者,身自扞衛,送到斥丘。

    紹還,因屯斥丘,以陶升為建義中郎将。

    六月,紹乃出軍,入朝歌鹿腸山蒼岩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