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假綁架梅園窺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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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末五更初,兩個黑影從潛伏處悄然撤走。

     趙羽飛在外衣上加穿了夜行衣,鬼魅似的在百十步外追蹤。

     兩黑影不走街道,登上屋面,縱躍如飛,輕功相當高明,起落間靈捷如貓。

     武林門面對武林山,門内的章家大宅,相當顯目,最少也有三四十棟樓房,占了半條街。

     兩黑影從側院躍入,一閃不見。

     趙羽飛本想跟入,不巧的是巷子裡轉出兩名更夫,舉着燈籠,一面擊更拆,一面按律呼叫:“留意門戶,小心火燭……” 稍一遲疑,已失去兩黑影的蹤迹。

     偌大的宅院,到何處去找兩個輕功了得的了? 鎮江雷府也是大宅院,但比起杭州章家,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一個江湖出身的武林一方之豪,怎能與世代官紳的大家族相比?人一進去千門百戶,大白天也分不出東南西北,晚間更不用提啦! 他隻好悄然撤走,不動聲色。

     至少,已經知道章家派人偵查他的舉動。

     原因何在?他一頭霧水。

     難道說,白天那一飛刀,真是沖他來的? 他退至另一家樓房的瓦面,心中一怔。

     怪事。

    更柝聲怎麼聽不見了?按常例,五更三點方行便更,那時,南屏山淨慈寺的晨鐘聲正好傳到。

     他凝神用目光搜索那條小巷,沒有燈光,黑沉沉寂靜如死,更夫到何處去了? 他想:也許這兩個懶蟲的家,就在巷子裡,乘機回家睡覺去也! 但他并未聽到開門聲。

     略一思索,向後退走。

     從清波門到武林門,一南一北,幾乎要經過整座城,他不能久留,天亮前必須返回客店,以免暴露行藏。

     為避免麻煩,也為了趕時間,所以改走城外,沿湖東堤急涼而走。

     接近湧金門,突發現門外臨湖的豐樂樓四樓外廊上,有燈光連閃十餘次。

     這座宏麗壯觀的西湖名樓,規模雄偉宏麗,平常有官府的丁役看守,白天都不許平民百姓登臨。

     豐樂樓并不是杭州最高的樓,但湖濱各處在同一地平線上的建築,卻沒有比它高的了。

     他停下腳,忖道:“像是燈号,是向城内打的。

    ” 他一躍而上,登上了三丈高的城頭,好奇地向城内各處細察動靜。

     全城死寂,間或可看到寥落的門燈。

     吳山東麓有了閃動的燈光,明滅不定,清晰可辨。

     閃光的次序,完全與豐樂樓傳出的一模一樣;一長兩短,兩短,兩長一短,三長…… 他心中一動,心說:“真聰明,以燈火傳訊,可瞬息百裡,這是什麼人所傳的訊息?” 他記得,吳山東麓最高最壯觀的樓,該是舊稱城北樓的鎮海裡,該樓原是舊吳越的城南門,也稱朝天門。

     站在鎮海樓高處,不但可看到全城景物,更可看到錢塘江上的怒潮和飛揚的帆影。

     他心中暗忖:我得看看這人是何來路。

     可是,擡頭看看天色,太白金星已升起老高,這顆星也被稱為啟明星,已明顯地告訴他天快亮了。

     他壓下了一探究竟的沖動,啟程返回客店。

     小睡片刻,醒來時天已大明。

     床前坐着扮成書生的吳仙客和于娉婷,滿鬓春風給一了他一個深情的喜悅微笑。

     石頭像個把門的門神,矮胖的身軀堵在内間門上,晃動着把風耳,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看到他挺身坐起,漲紅着臉大聲道:“大爺,不是小的願意放他們進來,而是…… 是……” 趙羽飛披衣而起,笑道:“她們給你吃苦頭,對不對?” 石頭愣頭愣腦抓抓頭皮,慌亂地問:“大爺知……知道了?” 趙羽飛道:“我當然知道。

    ” 石頭恍然道:“我幾乎忘了,大爺什麼都知道,他們的手指頭有邪門,一沾到身子,小的全身都發麻。

    ” 趙羽飛道:“好了,好了,你出去準備早膳。

    ” 石頭指着兩女道:“她們兩個……” 趙羽飛道:“你不必知道,反正知道她們是我的朋友就夠了,旁人問你,你就說不知道。

    ” 石頭扭頭就走,一面嘀咕:“小的記得。

    這兩位公子爺,怎麼看也不像是男人,男人怎麼香噴噴的?” 于娉婷掩上房門,忍不住噗嗤一笑。

     吳仙客也掩口吃吃笑道:“趙郎,想不到你竟然找來這麼一位醜陋的仆人,走在一起未免太岔眼了。

    ” 于娉婷接口道:“不過,他倒是對你忠心耿耿的。

    ” 趙羽飛穿妥外衣,一面着靴一面笑道:“不要小看了他,他外表蠢笨,其實并不愚蠢,他掏頭功火候不差,武林一流高手也禁不住他一撞,我猜,你們是乘其不備用點穴術戲弄他。

    ” 于娉婷笑道:“我點他的麻穴。

    ” 趙羽飛道:“我已經告訴他,你們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們才能乘隙制他的穴道。

    如果換了旁人,不一定能接近他。

    哦,你們吃過早膳了?” 于娉婷纖纖玉指幾乎點在他的額上,膩聲道:“還說呢,就等你呀!” 趙羽飛捉住她的手,放手嘴上吻了一吻,笑道:“我去洗漱,等一會兒一起進食。

    ” 吳仙客柳眉深鎖,關心地問:“看你睡得好香甜,昨晚是不是累了一夜?冤家,你得保重自己呀!” 趙羽飛感到心中暖暖地,深情地握住吳仙客的玉手,柔聲道:“謝謝你的關切,我會保重的。

    ” 洗漱畢,石頭已送來早膳,小三口一同進食。

     食間,趙羽飛向兩女鄭重地叮咛道:“金陵城中是否真有水仙宮,大成疑問,而所有的證據,皆指出水仙官可能在杭州,你兩人的處境,委實萬分險惡,因此必須千萬小心,切不可外出露面。

    ” 于娉婷大搖其頭,笑道:“不可能的,過去淩二妹雖也曾在杭州活動過一段時日,但兩艘水仙舫被毀後,水仙二号碩果僅存,恐怕早就躲起來了,怎敢留在杭州?” 吳仙客卻持反對意見,慎重地道:“大姐,趙郎人中之龍,智慧見識皆非常人所及,他的話應該可信,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更不可随意出外走動,以免趙郎擔心,誤了他的大事。

    ” 于娉婷并非不知利害,歎息一聲道:“三妹,并不是我不怕發生意外,而是整天悶在房中,心裡十分不自在。

    ” 趙羽飛輕撫她的粉頰,柔聲道:“娉婷,再過幾天事情有了頭緒,我帶你們去遊湖,不會讓你失望的。

    ” 于娉婷臉上恢複了明豔的笑容,興奮地笑道:“我們三人雇一艘小舟,飽覽湖光山色,那該多麼好。

    羽飛,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 吳仙客卻幽幽一歎道:“想起往昔經年耽在水仙舫中,年複一年,旦夕與那些姐妹們相處,雖然不至于寂寞,但誰都知道老仙派有人彼此互相監視,事實每個人都感到孤單。

    除了等候那些江湖上好奇的武林高手登舟較技,寄望一場兇狠的緻命搏殺外,沒有任何希望,沒有任何消遣,日子真不好過,所以我一想起乘舟,便有心驚膽跳毛發悚然的感覺,可說看到船就害怕。

    ” 兩位姑娘,對船的看法竟完全兩樣。

     她們同是主持水仙舫的人,卻有相異的心情。

     也許,她們的遭遇有所不同,因而影響了觀感。

     吳仙客也許不幸,水仙三号上,另有一位掌管水仙宮巡按司的方青蘿,直接監視着她,而且也發号施令。

     那方青蘿不但面目陰沉,連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峻無比,與這種人相處,的确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不但令人心生恐懼,也生出反抗的念頭。

     這就是吳仙客甘心随趙羽飛逃走的主因,她找到了一個了解她的俠骨柔腸男子漢,一個令她傾慕、令她有力量擺脫水仙宮控制的意中人。

     趙羽飛不但是她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也是她重獲新生,争取幸福的有力支柱。

     她願為趙羽飛做任何事,而不希求其他享受。

     于娉婷的遭遇,與吳仙客大為不同。

     吳仙客舟上有個可怕的方青蘿,于娉婷舟上,卻經常有個女性化的,但相當可愛的範南龍。

     而且,範南龍喜歡于娉婷。

     可以說,于娉婷已經是一個懂得風月事,愛上飲食男女的人,雖然範南龍并未真正與她魚水合歡。

     範南龍另有所愛的人,他與于娉婷僅止于手眼溫存,欣賞于娉婷的動人肉體,在于娉婷的赤裸胴體上找慰借,對進本銷魂不感興趣。

     這種慰藉,在于娉婷來說,卻是最殘忍的精神虐待,最不人道的可怕折磨。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這是天生的本能,無可抗拒的需要,除非他不是個正常的人。

     範南龍不斷地挑動她的芳心,赤裸裸地撩撥她的欲火,卻又在最後關頭,棄之不顧,這在一個熱情如火的青春少女來說,望梅止渴的滋味真不好受,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