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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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臉上布置着妖冶的笑容。

    小林跳累了敗下陣來後,大力又成了她的舞伴,兩人在舞池裡搖撼着身體,仿佛把飛落到他們身上的旋律也撞出了火花。

    迪士科舞廳的音樂是不停的,一個樂曲一個樂曲地翻滾,讓你不得不敗下陣來。

    大力回到座位上,臉上已經是大汗淋漓了,身上也汗濕了。

    "唉,我跳出了一身汗。

    "大力強調說,看着鄧瑛。

     鄧瑛早就被迪士科舞廳裡的各種氣味薰得睜不開眼睛了,舞廳裡的氣味太濃烈了,比排檔上的油煙氣味還讓她不舒服。

    人成群的場所,動物氣味特别明顯,她真想捂住鼻子先走一步。

    她之所以沒走,是他們幾個人玩得那麼開心,她不忍心掃他們的興。

    她瞅一眼坐下來的大力,目光便落到方為身上,後者拿起了墨西哥啤酒瓶,咕隆咕隆喝着。

    她說;"跳迪士科是最好的減肥鍛煉。

    " "那當然。

    "鄧瑛說。

     方為又說:"我有時候身體一不舒服,就跑來跳迪士科,跳完洗個熱水澡,舒服極了,睡覺也睡得香些。

    這是一種讓血液歡騰起來的運動。

    " 鄧瑛不适應這種沒完沒了地放着強烈的音樂的舞廳,她覺得腦袋被旋律中敲打的铿锵有力的鼓點聲和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震得暈暈的了,而且各種氣味又都猛撞着她的鼻孔,使她真的要暈倒了。

    她覺得她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隻發了瘟的母雞。

    "我腦殼都暈了,"她向方為說,"這是你們年輕人玩的地方,我要出去。

    " 她和大力走出了JJ娛樂城,她有了一種解放了的感覺,世界一下子變得清靜了,她的耳朵也不再炸響了。

    她的鼻子聞到了街上清新的空氣,盡管這種空氣裡混雜着塵埃和汽油味,但比起舞廳裡那種人畜味好聞多了。

    他們上了奧迪,她開着車向前駛去,她說:"迪士科是二十歲的姑娘和小夥子跳的,一走進去腦袋就嗡嗡嗡地響,真受不了。

    " "我也是感覺腦殼嗡嗡嗡的。

    "大力說,"現在還早,我們到知青茶樓去喝茶去?那裡很安靜的,早一向我和一個朋友在那裡喝茶,沒幾個人。

    " 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她覺得和他在一起有一種莫名的愉快,他能讓她體嘗生活的甜蜜,在此以前她早沒有這種感覺了,或者說這種感覺已經沉睡幾年了,或者說這根神經一開始就是麻木的,現在這根神經驚醒了,就像沉睡的樹神被砍樹的人驚醒了一樣。

    她小時候聽父親說過一個神話故事,那個神話故事裡有一個樹神,樹神見一個武士領着一群山民來砍樹,為的是建一個供皇後遊玩的奢華的樂園,他們将一排排樹木砍倒,拖走,不顧一切地掠奪着山林,于是他發怒了,讓他們都患了緻命的瘴氣病,四肢無力,連提斧子的句氣也一點不剩。

    這個故事一直在她腦海裡儲存着,這個故事的寓意就是人類為滿足自己,在無窮地毀壞大自然,最後大自然又會反過來報複人類。

    "你在想什麼?"他觀察到她臉上有一片思考的雲層,問她。

     "我想一個童話故事。

    "她說。

     "公主的故事嗎?"他自作聰明地問。

     她搖了下頭,"不是。

    " 知青茶樓是一幢外觀顯得很古樸的房屋,門楣上用綠綠的塑料樹葉塑料玉米裝飾着,牆畫成了那種土磚木闆房子,一旁的牆上還挂着隻鬥笠,兩人走進花格子玻璃門,走進了幽暗的茶室。

    服務小姐穿着草綠色假軍服,兩手交織在小腹前。

    "幾位?"她問。

     "兩位。

    "大力說。

     "那你們坐情人雅座吧。

    "服務小姐說。

     她領着他倆走進了一間門上寫着"谷倉"二字的房間,這間房子很狹小,隻有一個茶幾和一張軟塌塌的長沙發。

    他們坐下了,服務小姐端來兩杯茶,離開時将門掩上了。

    室内一盞五支光的紅燈,燈光自然很弱,投射在牆上和他們身上。

    牆是那種木闆牆,沒做任何油漆,摸上去很粗糙,牆上挂着一件蓑衣,一旁還用墨線打了格子,格子裡用毛筆寫了條毛主席語錄,形成了這種形式:毛主席語錄要鬥私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