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高手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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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上前數步,手領長劍,氣勢洶洶,手指田女冷然發話道:“是否憑你一言片語,即能把事實抹煞,身為峨嵋門弟,勾引别派男子,潛入本山,作此越軌之事,始無論是否中表戚誼,也不能作奸犯科。

    武林中幫有幫規,派有派法,犯規觸法,即不能容,我們不妨同往師尊跟前,一論是非曲直!”寶劍又朝陸師叔一指,冷然道:“捉奸捉雙,捉賊要贓,大丈夫敢作敢為,請一同受縛!” “陸師叔忍而又忍,隻好笑求道:“小弟此次間關千裡,謀求一晤,原為情字所累,田家妹子。

    與弟屬表,現親事隻在遲早。

    小弟不懂貴派門規,如有冒犯之處,還望道兄看在師妹同門誼上,千萬海涵!” “這話不說還好,一講更增加了虞靜文的妒意,遂持劍威脅着陸師叔和田姑姑受侮辱不算,左臂還被虞靜文刺了一劍,這一來,也引發了陸師叔怒火。

     “他仰天長嘯,悲憤滿懷,手持寶劍,将田姑護住,讓過虞靜文連環三劍,蓦地抽劍發招,凝碧岩上,劍氣森森,白光連閃。

    虞靜文出手便是辣招,峨嵋山的靈禽劍術,威力奇大,“白鶴橫影”、“雁點秋容”,雙招刺傷皮肉,鮮血殷然。

    田姑芳心無主,驚叫一聲,竟橫身擋住玉郎,不讓雙方再鬥,不料劍光如練,越空一卷,田姑頭上青絲,竟被虞靜文利劍削斷。

     “陸師叔将他表妹推開,凄然一笑道:“蘭妹,别再管我,此人不可理喻,生死存亡;聽天由命好了!”長劍一領,勢挾風雷,出手便是崆峒玄門秘技。

    作為鎮洞秘傳的飛雲劍術,陸師叔勢存拼命,招式淩厲,有如飛瀑怒潮。

    眼看虞靜文手腳忙亂,招式漸緩,伏龍寺突然一杵鐘聲,事出猝然,顯有劇變。

     “田姑姑臉色驟變,突沖到陸師叔的跟前,滿臉悲憤道:“表哥速逃,生死全由妹子擔待!”陸師叔毅然應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我來會晤表妹,錯在陸某,那敢讓你擔待此事?” “長劍唰唰連揮,把虞靜文迫得已無招架之力。

    可是田紉蘭知道事态危急,師兄們一到,說不定就得性命難保,不由抽出長劍,往當中一揮,陸師叔和虞靜文手中兵刃,幾乎被震出手。

    這原是峨嵋“破招之術”,功效奇大,陸虞兩人,同為所乘,不由雙雙往後一撤,兩雙銳目,隻朝田姑姑身上打轉!“表兄如再滞留不走,我願立時血濺此地!”田姑姑推劍作勢,往頸上就抹。

    隻吓得陸師叔驚魂失魄,忙勸其不可如此,交待數語後,長衣一提,劍芒閃空,人如一隻大雕,直往峨嵋後山落去。

     “虞靜文正想拔步就追,田姑姑嗔目一聲道:“師兄,來人已走,何不給人一條生路? 不祥之身,願憑師門怎樣處罰,真讓陸郎被殺,難道才讓師兄稱心快意麼?”虞靜文被她氣勢所阻,雖然滿懷恨意,卻也無可如何!不須臾,四僧齊來,于是由覺明覺虛,監視田姑,立赴通海大師丈房中,聽候發落,據說,老和尚給田姑姑選擇了兩條路,一條是由師門作主,擇婚虞靜文,另一條則以欺師之罪,終身禁锢,田姑姑選擇了後者。

     “陸師叔逃下峨嵋,但追者四起,事為本門祖師所悉,以師叔擅離師門,招惹是非,緻兩派成傷,未免輕舉妄動。

    于是一怒之下,将陸師叔逐出師門,從此江湖浪迹,四海為家,終身更不言硯,如論師叔本身不何罪惡,據兄弟所見,峨嵋偏激可惡,本門處份太重,使陸師叔和田姑姑作了情字下的犧牲品,不免使天下有情人,同聲一哭呢!” 麟兒見他至為激動,不覺微微一笑道:“此去,愚兄當把此事,徹底探聽一回,焉知不可藉此機會,使天上有情人,共成眷屬呢?” 惠元喜道:“麟哥哥,你願插手?” 麟兒笑道:“我幾時騙過你來?遊俠好義,成人之美,正是武林兒女本色,何足為奇?” 兄弟兩人,言笑晏如,并肩攜手,卻讓蘅春走在後面。

    三人如飛矢一般,踏枝而行,正愁瓊娘等人去處,瞥見藍光一道,沖天而起,如正月火爆一般,抵達半空後,“啪”的一聲,銀白光華一閃,照得附近皆亮,但旋即熄滅。

    元兒驚道:“火矢照明,加見于山寨幫派之間,伏龍寺既屬僧衆,出家人卻備有這種東西,顯而易見不但未忘名利之心,而且妄自尊大之念,說不定瓊姊等人,已抵半山,距離伏龍寺不遠,行蹤已為敵人發覺,糾衆阻撓!” 麟兒笑道:“那我們趕上前去,立時見過高下,救出瑤姊,免得多費手腳,豈不也好?”元兒天真好事,自然極表贊同,遂加緊腳步,朝上直奔。

     伏龍寺在峨嵋前山,因為山勢挺拔,林木蔥幽,嵯峨怪石,障疊峰回,不到寺前,根本不知叢林之内,還有這麼一所古寺。

     瓊娘一行五人,以青蓮師太為首,均循青山徑回旋而上。

    沿途,雖有不少暗卡,但均未出面阻攔。

    天山神丐,心眼最多,不覺暗中奇怪,把自已心意,向師太一說,師太沉吟道: “據情度勢,剛才道路所經,起碼已有兩三處暗卡,但如今一個也沒有發覺,據貧尼忖測,似有人已在我們之前,代為清理,否則,那有這等輕松?為證貧尼所言非虛,兩位道友,不妨前往左右兩旁察看一下。

    ” 蒼鷹老人和天山神丐,将信将疑,但仍按照師太所言,分飛左右,岩裡樹上,均不放過,果然發現有好幾處,埋伏着年輕的和尚弟子,手上所持,竟是最險惡的毒藥暗器,尤其是一種黑色利箭,箭鍊上閃蘊着奇毒,隻一射出,分從箭镞之後灑出,沾着必死。

     使人百思不解的,所有暗卡的人.竟都昏倒在地上,口流白沫,狀若灰死,神丐一看,這些人似乎都被人暗中點中穴道,而且手法離奇,莫測高深,每一暗卡之上,少則八人,多則十二,這種不動聲色的打法,江湖上老一輩的人物,也沒幾人能做得這樣幹淨俐落。

     神丐和蒼鷹老人,遂把一已所見,向師太一說,青蓮師太微笑道:“貧尼倒猜出此人為誰了?” 天山神丐怪叫道:“老師太,論武功,你可比我高一籌,但談到江湖上的人物,老叫化自信比你所知的可不少,誰有這種高明的手法,我倒想不出來,這倒奇怪!” 師太微笑道:“麟師侄的功力如何?” 蒼鷹老人接口道:“論功力,他準可辦到,但這絕非嘉麟師侄所為,因為他無論如何,總夾雜着昆侖手法,示不忘本,但昆侖武功,我們一見即識!” 師太不由點頭笑道:“道友所見不差,貧尼所猜,并非指嘉麟賢侄,究其實,隻一說出,諸位盡可知道!” 神丐拍手大笑道:“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一人,是否指蘅春祖父,江漢神駝韓若甫?” 蒼鷹老人接口道:“真該死!留着此人不猜,誰還有這種奇異手法?”三人說笑之間、伏龍寺似已察看暗卡被挑,竟打出那箭光照明之物。

    左面樹林之内,立有人出語低喝道: “伏龍寺高手已出,你們必須小心防範,一中奸謀,事情必糟!千萬切勿輕敵!”語音未罷,人影一晃,身前立現出一位駝背老者。

    頭挽道髻,半截灰布衣袍,身上偏束着一條腰帶,長逾三尺,粗逾拇指,黃光閃爍的旱煙鬥,就插在那腰帶之内,還帶着一個很大的如意荷包,大約是裝旱煙之物。

     這位駝子,論年紀,最少在八十歲以上,老态龍鐘,乍看之下,使人絕不相信,他是江湖俠隐一流,在老一輩中,極負盛名,江漢神馱韓若甫。

    隻一落地!天山神丐忙向前施禮笑道:“老前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 駝子把怪眼一翻,笑罵道:“偌大一個人,年紀和我不相上下。

    見了人,還有什麼長輩老輩的。

    自願矮他一截,真是何苦來哉!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各叫各如何?” 神丐忙笑道:“晚輩初入師門時,那時老前輩就威名顯赫,連已故恩師也和前輩兄弟相稱,弟子怎敢随便?” 駝子大笑道:“想不到放蕩江湖,最為難惹的天山神丐,也和我客套起來,既然這麼說,老夫隻有依你!”青蓮師太和蒼鷹老人,也分别見過,而且仍以前輩稱呼,最後卻剩下瓊娘雲姬,駝背見了兩人,就笑着問道:“蘅春那妮子,以前什麼人也不願見,而今卻換了一人,你們兩人,也得代我管教管教!” 瓊娘抿嘴笑着道:“春妹妹痼疾已除,容光煥發,說不定就得找婆家了,老前輩倒得多多作主呢!” 駝子把頭連晃,大聲歎道:“這些事,你們比我在行得多,妮子任性而行,連我也勸解不聽,想要嫁誰,任她去吧!” 瓊娘見他對蘅春愛戀惠元之事,似已發覺,而且意頗贊同,不由一驚,暗道:“這祖孫二人,精明老練,遠勝常人,可是元弟弟情有獨鐘,除了玉女雲英外,他是什麼人也不愛,這一點,老人家可否知道,頗有問題,不如幹脆把事情戮穿,盡早了結,以免自誤誤人多好?”遂笑着道:“以春妹才華,與元弟可說天生一對,隻可惜元弟眷戀雲英,而且不作第二人想,否則,我倒可以向老人家尊前,讨杯喜酒吃呢!” 江漢神駝把老眼眨了幾眨,忽爾朗笑道:“你這妮子,和我家丫頭,一樣的刁鑽伶俐,元兒和陰山琵琶女之事,你怕我老人家不知道麼?兒女之情,隻能道知以禮,絕不能過分壓制;否則雙方不利。

    常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兒女之事,且讓它聽其自然?” 話已表明,瓊娘還有什麼好說?東方已出現魚肚色,天已将曉!一行人衆,這時由江漢神駝率領,仍往上撲,忽覺枝頭之上,“吱吱’’有聲,神駝是何等人物,早知有人阻路,身子一矮,拟往上縱,眼前出現一道強光,立将衆人照住。

    瓊娘一驚,忙用玉佩光華朝前一擋,但這種發光之物,神駝竟也抵擋不來,不過強光一射,神佩也立即反射一道強烈碧光,來人早已清笑一聲,忙把那強光隐去。

    神駝攜衆住腳後,峨嵋的人,也從樹梢躍落,這一次,卻是三人,寶琉女當中,左右為覺虛覺性。

     這妮子,滿臉笑容,但一見江漢神駝,似覺一驚,竟似半開玩笑的口吻,招呼神駝道: “今晚峨嵋卡,被人幾乎收拾幹淨,辰州‘隔山點牛’的陰功絕技,武林中曉得的人不多,而且一點就是數穴,讓人解救困難,這樣手辣心黑的人,自然絕子無後,江湖上确實想不出第二個,不意果然被我猜中,這一來,我們隻好從頭算起!” 神駝還未答腔,覺性已怒容滿面,出家人開口不離佛号,過此便是一聲暴喝:“韓若甫,你膽子好大,敢來峨嵋逞兇!”杖頭一晃,當場就要比劃。

     神駝目視寶琉仙子冷笑道:“這就是你們待客之道麼?要打,我們入了伏龍寺之後,見過貴派掌門,如果事情鬧得不可解決,自然免不了一分高下,何用此時攢眉瞪眼,小家子氣?” 寶琉仙子忙将覺性止住,但也立即将臉一寒,冷漠地道:“奉掌門之命,諸位自然可以随意入寺,惟須以佛門接引幡為前導,否則本門弟子不知嘉賓瀕止,可能釀出絕大麻煩,本門歉難負責!”遂從革囊裡,随手引出一條黃色小幡,朝着神駝,遞了過去。

     駝子性情高傲,竟昂然不睬,仰天狂笑道:“韓某自入江湖,任何禁地,來去自如,佛門接引幡,加不到我這行将就木的糟老頭子身上,方女俠,這面小旗,請保留自用吧!” 出手容易縮手難,寶琉仙子,不由惱羞成怒,芙蓉嫩臉上,泛起一陣羞紅,翠柳眉裡,赤痕隐現,驟蘊殺機,眼看她把手上燈光、正待揭去蛟鞘罩,和神駝動手比劃。

    清嘯劃空,半空裡人影電閃,疾馳而至,眨眼之下,竟落下三條人影。

     寶琉仙子,見着前面的人,不由怒氣全消,粉臉上又泛起微微笑意,不等麟兒開口,卻柔聲說道:“韓大俠,我奉掌門之命,持幡接引,這中間,并無任何惡意,如果韓大俠堅持己意,不接此幡,願意招緻無謂紛擾,那還有何話可說?” 說完,朝着麟兒惠元,微微一笑。

    惠元睜着大眼,望望麟兒。

    這孩子,一臉羞紅,紅透臉頰,本應把幡接過,無如江漢神駝,長上數輩,他不開口,如何能接,隻好滿臉歉意地笑了一笑,并和惠元同上,招呼神駝。

    蘅春見祖父現身,自然無限歡喜。

    寶琉仙子皺了皺眉,把幡收入革囊後,立朝覺虛覺性道:“竟然來客不受接引,我們何必多此一舉,就此向掌門發話吧!”一扭柳腰,也不見她晃肩彈足,立從平地冉冉而上,覺虛覺性,也躍上枝頭。

    回寺覆命而去。

     東方大白,一抹朝陽,豔如胭脂,從天邊遠處,載升載沉,白雲蒸騰如絮,宛如雲端裡,載着一隻亦玉圓盤,光華奪目,絢麗無比。

    麟兒惠元、瓊娘蘅春以及雲姬,一字橫排,緊随着江漢神駝之後,青蓮師太三人,反倒成為掠陣,九人武功,雖有高下,但畢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

    江漢神駝,果然名不虛傳,功力可算是出神入化,腳點樹梢,枝葉不搖,而且一掠便是十餘丈,除了麟兒能和他一比高低外,連惠元也不是他的敵手。

     正前面,約有十餘丈遠,突有響箭沖天。

    神駝大罵一聲:“佛門敗類!”前掠之勢,不但未刹,反往前面沖得更遠。

     隻聞“嗤嗤”之聲,不絕于耳,箭镞如雨,朝天攢射,濃香陣陣,撲鼻而來,隻一聞及,頭腦立感劇痛,而且兩眼發花。

     雲姬尖叫一聲,出語警告道:“這是迷真散,可聞不得,立屏目呼吸,隻要銜住我身旁解藥,可保無慮!”說完,立即直落而下。

    腳底下,原是一處密林,還未落地,四周圍暴喝一聲“打!”隻聞“卡卡”震耳,強弓匣弩,又利又快,而且箭镞之後拖起一道白煙,朝着下落的人,如飛蝗-般,激射而至。

     麟兒見瓊娘大驚失色,不約而同的把玉佩神劍,立即發動,劍光寶氣,把雲姬周身裹住,那打來的利箭,竟紛紛劈落。

    江漢神駝,怒吼一聲,揮動手中的旱煙竿,舞了幾舞,那打來的利箭,竟有不少粘附其上。

    青蓮師太,不由暗裡吃驚道:“想不到此人内功,竟練到精氣神三合一之境。

    ” 雲姬取出幾顆蠟封丹九,給每人吃了一顆,蠟上附有小孔,裡面之物受熱立發出一陣清香,使人突覺腦裡一涼,空中留下的白粉,吸入鼻内,被藥物解除後,竟毫無異狀。

    江漢神駝,将敵人。

    利箭破解之後,卻不傷人,隻朝四周大樹,朗然發話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暗箭傷人,無恥已極,韓某不欲舍人之行,多事殺傷:可歸告爾等掌門立即準備比劃!” 枝頭上,輕輕數響,突然飛落兩位中年道裝人物,同是青冠道袍,白襪芒履。

    左邊一位,則背負長劍,肩挂革囊,一臉陰沉,使人望而暗中生畏。

    右邊這一個,卻是白臉無須,手扶鐵杖,雖有笑意,但還帶着一付狡像。

    這兩人,正是峨嵋雙道:飛雲子虞靜文和鐵杖仙童董一清。

    虞靜文雖未見過,但麟兒腦海中,早存在他的影子,至于槽宇廟的鐵枝仙童,麟兒自然一見就識!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董一清朝麟兒冷笑道:“你這目無尊長,恃技橫行的昆侖惡童,今日該是你惡貫滿盈之日了!”惠元見他咒罵麟兒,不由心中大怒,正待拔劍出敵,麟兒立止住惠元,自己卻空着一雙手,緩步而出道:“季某既不欲和人作口舌之争,也不欲以怨報德。

    我們中間,是恩是仇,不必論斷,道長有何本事,隻管使了便了!” 董一清也不緻答,仰天狂笑三聲,立即撮口長嘯。

    那嘯聲,離奇莫測,音調時高時低,聽來,這家夥似在利用呼嘯,想招來什麼惡物。

    果然吱吱之聲四起,一刹那,枝搖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