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九 中宗孝宣皇帝下神爵四年(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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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西河太守杜延年為禦史大夫。

     [5]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

     [5]設置西河、北地屬國,以安置歸降漢朝的匈奴人。

     [6]廣陵厲王胥使巫李女須祝詛上,求為天子。

    事覺,藥殺巫及宮人二十餘人以絕口。

    公卿請誅胥。

     [6]廣陵王劉胥讓巫師李女須詛咒漢宣帝,求神靈保佑他自己作皇帝。

    此事被人發覺,劉胥用毒一藥将巫師李女須以及宮女二十餘人毒死,企圖殺人滅口。

    公卿大臣請求将劉胥處死。

     四年(丁卯、前54) 四年(丁卯,公元前54年) [1]春,胥自一殺。

     [1]春季,劉胥自一殺。

     [2]匈奴單于稱臣,遣弟右谷蠡王入侍。

    以邊塞亡寇,減戍卒什二。

     [2]匈奴單于向漢朝稱臣,派其弟右谷蠡王到長安來充當人質。

    漢朝因邊塞地區沒有了外族入侵的戰事,将屯戍兵卒減少十分之二。

     [3]大司農中丞耿壽昌奏言:“歲數豐穰,谷賤,農人少利。

    故事:歲漕關東谷四百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

    宜籴三輔、弘農、河東、上一黨一、太原郡谷,足供京師,可以省必東漕卒過半。

    ”上從其計。

    壽昌又白:“令邊郡皆築倉,以谷賤增其賈而籴,谷貴時減賈而粜,名曰常平倉。

    ”民便之。

    上乃下诏賜壽昌爵關内侯。

     [3]大司農中丞耿壽昌上奏說:“連續幾年豐收,谷價低,農民獲利少。

    按以往慣例,每年從函谷關以東地區運輸糧食四百萬斛以供一應京師,需用運糧卒六萬人。

    應從三輔、弘農、河東、上一黨一、太原等郡購買糧食,以供一應京師,可以節省函谷關以東運糧卒一半以上。

    ”漢宣帝接受了耿壽昌的建議。

    耿壽昌又禀告說:“命令沿邊各郡一律修建糧倉,在糧價低時加價買進,糧價高時減價售出,名為‘常平倉’。

    ”百姓因此受益。

    漢宣帝于是下诏賜耿壽昌關内侯爵。

     [4]夏,四月,辛醜朔,日有食之。

     [4]夏季,四月辛醜朔(初一),出現日食。

     [5]楊恽既失爵位,家居治産業,以财自娛。

    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孫會宗與恽書,谏戒之,為言“大臣廢退,當阖門惶懼,為可憐之意;不當治産業,通賓客,有稱譽。

    ”恽,宰相子,有材能,少顯朝廷,一朝以昧語言見廢,内懷不服,報會宗書曰:“竊自思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常為農夫以沒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不意當複用此為譏議也!夫人情一人所不能止者,聖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既。

    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歲時伏臘,烹羊,羔,鬥酒自勞,酒後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

    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誠荒一婬一無度,不知其不可也。

    ”又恽兄子安平侯譚謂恽曰:“侯罪薄,又有功,且複用!”恽曰:“有功何益!縣官不足為盡力。

    ”譚曰:“縣官實然。

    蓋司隸、韓馮翊皆盡力吏也,俱坐事誅。

    ”會有日食之變,驺馬猥佐成上書告“恽驕奢,不悔過。

    日食之咎,此人所緻。

    ”章下廷尉,按驗,得所予會宗書,帝見而惡之。

    廷尉當恽大逆無道,要斬;妻子徙酒泉郡;譚坐免為庶人,諸在位與恽厚善者,未央衛尉韋玄成及孫會宗等,皆免官。

    ” [5]楊恽失掉封爵、官位後,住在家裡治理産業,用财富自我娛樂。

    楊恽的朋友安定太守西河人孫會宗寫信勸戒他說:“大臣被罷黜貶谪之後,應當閉門在家,惶恐不安,以示可憐之意。

    不應治理産業,交結賓客,享有聲譽。

    ”楊恽為丞相楊敞之子,很有才幹,年輕時就在朝廷中嶄露頭角,一時受到暖昧語言的中傷,遭到罷黜,内心不服,給孫會宗回信說:“我暗自思量,自己的崐過錯已太大了,行為已有虧欠,将長久做一名農夫度過一生,所以率領妻子兒女,緻力于農桑之事,想不到又因此受人譏評!人情所不能克制的事,連聖人都不加禁止。

    所以即使是至尊無上的君王,至親無比的父親,為他們送終,也有一定的時限。

    我得罪皇上,已三年了,農家勞作辛苦,每年伏日、臘月,煮羊炖羔,用酒一鬥,自我犒勞,酒後耳熱,仰面朝天,敲着瓦盆,放聲吟唱,詩中寫道:‘南山種田,荒蕪雜亂,種一頃豆,落地成秧。

    人生不過及時樂,等待富貴何時來!’就算是荒一婬一無度,我不知不可以如此。

    ”再有,楊恽兄長的兒子安平侯楊譚對楊恽說:“你的罪并不大,又曾于國有功,将會再次被任用。

    ”楊恽說:“有功又有什麼用!不值得為皇上盡力!”楊譚說:“皇上确實如此。

    司隸校尉蓋寬饒、左馮翊韓延壽都是盡力的官吏,都因事被誅殺。

    ”正巧出現日食,一個名叫成的馬夫頭上書控告楊恽說:“楊恽驕傲奢侈,不思悔過。

    這次出現日食,就是因為楊恽的關系。

    ”奏章交給廷尉,經過核查,發現了楊恽寫給孫會宗的信,漢宣帝看了以後,對楊恽深惡痛絕。

    廷尉判處楊恽大逆不道之罪,腰斬;妻、兒放逐酒泉郡;楊譚受其牽連,也被貶為平民;幾位與楊恽關系友善的在職官員,如未央衛尉韋玄成和孫會宗等,都被罷免官職。

     臣光曰:以孝宣之明,魏相、丙吉為丞相,于定國為廷尉,而趙、蓋、韓、楊之死皆不厭衆心,其為善政之累大矣!《周官》司寇之法,有議賢、議能,若廣漢、延壽之治民,可不謂能乎!寬饒、恽之剛直,可不謂賢乎!然則雖有死罪,猶将宥之,況罪不足以死乎!揚子以韓馮翊之訴蕭為臣之自失。

    夫所以使延壽犯上者,望之激之也。

    上不之察,而延壽獨蒙其辜,不亦甚哉! 臣司馬光曰:以漢宣帝的英明,加上魏相、丙吉當丞相,于定國當廷尉,而趙廣漢、蓋寬饒、韓延壽、楊恽的被殺都不能使衆人心服,這實在是漢宣帝善政的最大污點!《周官》上關于司寇職責的規定,有“議賢”、“議能”,象趙廣漢、韓延壽在治理百姓方面,能不說他們有才能嗎!而蓋寬饒、楊恽剛強正直,能不說他們賢明嗎!既然這樣,那麼即使真有死罪,仍應寬恕,何況罪不至死呢!揚雄認為,韓延壽诽謗蕭望之是自取其禍。

    但韓延壽之所以冒犯上官,則是因蕭望之的一逼一十迫。

    漢宣帝不察究竟,使韓延壽獨受其辜,不是太過分了嗎! [6]匈奴閏振單于率其衆東擊郅支單于。

    郅支與戰,殺之,并其兵;遂進攻呼韓邪。

    呼韓邪兵敗走,郅支都單于庭。

     [6]匈奴閏振單于率領軍隊向東進攻郅支單于。

    郅支單于與其交戰,殺死閏振單于,兼并了閏振單于的軍隊,于是進攻呼韓邪單于。

    呼韓邪單于兵敗退走,郅支單于建都單于王庭。

     甘露元年(戊辰、前53) 甘露元年(戊辰,公元前53年) [1]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

     [1]春季,正月,漢宣帝前往甘泉,在泰祭祀天神。

     [2]楊恽之誅也,公卿奏京兆尹張敞,恽之一黨一友,不宜處位。

    上惜敞材,獨寝其奏,不下。

    敞使掾絮舜有所案驗,舜私歸其家曰:“五日京兆耳,安能複案事!”敞聞舜語,即部吏收舜系獄,晝夜驗治,竟緻其死事。

    舜當出死,敞使主簿持教告舜曰:“五日京兆竟何如?冬月已盡,延命乎?”乃棄舜市。

    會立春,行冤獄使者出,舜家載一屍一并編敞教,自言使者。

    使者奏敞賊殺不辜。

    上欲令敞得自便,即先下敞前坐楊恽奏,免為庶人。

    敞詣阙上印绶,便從阙下亡命。

    數月,京師吏民解弛,鼓數起,而冀州部中有大賊,天子思敞功效,使使者即家在所召敞。

    敞身被重劾,及使者至,妻子家室皆泣,而敞獨笑曰:“吾身亡命為民,郡吏當就捕。

    今使者來,此天子欲用我也。

    ”裝随使者,詣公車上書曰:“臣前幸得備位列卿,待罪京兆,坐殺掾絮舜。

    舜本臣敞素所厚吏,數蒙恩貸;以臣有章劾當免,受記考事,便歸卧家,謂臣五日京兆。

    背恩忘義,傷薄俗化。

    臣竊以舜無狀,枉法以誅之。

    臣敞賊殺不辜,鞠獄故不直,雖伏明法,死無所恨!”天子引見敞,拜為冀州刺史。

    敞到部,盜賊屏迹。

     [2]楊恽被殺之後,公卿上奏彈劾京兆尹張敞,說他是楊恽的朋一黨一,不應再占據官位。

    漢宣帝一愛一惜張敞的才幹,特将奏章壓下不發。

    張敞派下屬官員絮舜調查某事,絮舜私自回家,說道:“張敞這個京兆尹最多再幹五天罷了,怎能再來查問!”張敞聽說絮舜如此說他,立即派官吏将絮舜逮捕下獄,晝夜審崐訊,終于使他被定成死罪。

    絮舜被殺之前,張敞派主簿拿着他寫的教,告訴絮舜:“我這個‘五天京兆尹’究竟怎麼樣?冬季已經過去,想多活幾天嗎?”于是将絮舜斬首示衆。

    适逢立春,朝廷派出調查冤獄的使者,絮舜的家屬擡着絮舜的一屍一體,将張敞寫給絮舜的教聯在辯冤狀上,向使者控告張敞。

    使者上奏漢宣帝,稱張敞殘殺無辜。

    漢宣帝打算對張敞從輕發落,便先将以前彈劾張敞為楊恽朋一黨一的奏章發下,将其免官,貶為平民。

    張敞到宮門前交還印绶,然後從宮門前逃走。

    數月之後,京師官吏百姓懈怠,多次敲響追捕盜賊的警鼓,冀州也出現巨盜。

    漢宣帝想起張敞為政的功效,派使臣前往張敞家征召張敞。

    張敞身遭嚴厲彈劾,當朝廷使臣到來,其妻子、家屬都吓哭了,隻有張敞笑着說:“我是一個逃亡的平民,應由郡中派官員來逮捕我。

    如今朝廷使臣到來,這是天子要起用我。

    ”于是整治行裝,随使臣前往公車府,上書漢宣帝說:“我先前有幸位列九卿,擔任京兆尹,被指控殺死屬員絮舜。

    絮舜本是我平時厚待的官吏,曾幾次加恩寬恕他的過失。

    他認為我受人彈劾,當會免官,所以我派他去查辦事情,他竟然回家睡大覺,說我隻能再當五天京兆尹,實在是忘恩負義,傷風敗俗。

    我因他态度惡劣,便借法令以洩私憤,将他誅殺。

    我殘殺無辜,判案故意不公,即使伏法,也死而無恨!”漢宣帝召見張敞,任命他為冀州刺史。

    張敞到任後,盜賊斂迹不敢再出。

     [3]皇太子柔仁好儒,見上所用多文法吏,以刑繩下,常侍燕從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

    ”帝作色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柰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過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歎曰:“亂我家者太子也!” [3]皇太子劉一性一格溫柔仁厚,喜歡儒家經術,看到漢宣帝任用的官員大多為一精一通法令的人,依靠刑法控制臣下,曾在陪侍漢宣帝進餐的時候,從容進言說:“陛下過于依賴刑法,應重用儒生。

    ”漢宣帝生氣地說:“我大漢自有大漢的制度,本來就是‘王道’與‘霸道’兼用,怎能像周朝那樣,純用所謂‘禮義教化’呢!況且俗儒不識時務,喜歡肯定古人古事,否定今人今事,使人分不清何為‘名’,何為‘實’,不知所守,怎能委以重任!”于是歎息道:“敗壞我家基業的人将是太子!” 臣光曰:王霸無異道。

    昔三代之隆,禮樂、征伐自在天子出,則謂之王。

    天子微弱不能治諸侯,諸侯有能率其與國同讨不庭以尊王室者,則謂之霸。

    其所以行之也。

    皆本仁祖義,任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顧名位有尊卑,德澤有深淺,功業有钜細,政令有廣狹耳,非若白黑、甘苦之相反也。

    漢之所以不能複三代之治者,由人主之不為,非先王之道不可複行于後世也。

    夫儒有君子,有小人。

    彼俗儒者,誠不足與為治也。

    獨不可求真儒而用之乎!稷、契、臯陶、伯益、伊尹、周公、孔子,皆大儒也,使漢得而用之,功烈豈若是而止邪!孝宣謂太子懦而不立,暗于治體,必亂我家,則可矣;乃曰王道不可行,儒者不可用,豈不過哉!非所以則訓示子孫,垂法将來者也。

     臣司馬光曰:“王道”與“霸道”,并無實質的不同。

    過去,夏、商、周三代昌盛時,無論是制禮作樂,還是發動戰争,都由天子決定,則稱之為“王道”。

    天子微弱,不能控制諸侯時,諸侯中有能率領盟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