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全文閱讀·後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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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佐乃止。

     錢弘佐建議鑄鐵錢以增加将士們的俸祿賞賜,他的弟弟牙内都虞候錢弘億勸谏道:“鑄鐵錢有八條害處:新鐵錢一發行,舊銅錢都流入鄰國,這是第一條;鐵錢可在我國使用卻不可在他國使用,商人不使用,百貨也就不能流通,是第二條;采銅被嚴格禁止,百姓還有偷偷鑄造的,況且每家都有鐵鍋,地裡有铧犁,私鑄犯法的必然多,是第三條;閩人鑄造鐵錢而滅亡,這不值得效法,是第四條;國家财力慶幸很充足,而鑄鐵錢卻是自己顯示國庫空虛,這是第五條;賜予俸祿本有常數,而無故增加它來誘發貪得無厭之心,是第六條;一旦錢法改變釀成弊端,不能立即恢複,是第七條;‘錢’是國姓,改動不吉祥,是第八條。

    ”錢弘佐于是作罷。

     [26]杜威、李守貞會兵于廣晉而北行。

    威屢使公主入奏,請益兵,曰:“今深入虜境,必資衆力。

    ”由是禁軍皆在其麾下,而宿衛空虛。

     [26]杜威、李守貞在廣晉會師,然後向北進軍。

    杜威屢次讓公主入宮上奏,請求增兵,他說:“現在深入胡虜的國境,一定要靠大家的力量!”因此禁軍都歸于他的麾下,連宮内的宿值警衛都空虛了。

     十一月,丁酉,以李守貞權知幽州行府事。

     十一月,丁酉(初十),派李守貞代理主持幽州行府事務。

     己亥,杜威等至瀛州,城門洞啟,寂若無人,威等不敢進。

    聞契丹将高谟翰先已引兵潛出,威遣梁漢璋将二千騎追之,遇契丹于南陽務,敗死。

    威等聞之,引兵而南。

    時束城等數縣請降,威等焚其廬舍,掠其婦女而還。

     己亥(十二日),杜威等人率兵來到瀛州,城門洞一開,寂靜得像沒有人,杜威等人不敢進去。

    聽說契丹将領高谟翰早已率兵偷偷出城跑了,杜威就派梁漢璋率領二千名騎兵追擊,在南陽務與契丹遭遇,梁漢璋戰敗被殺。

    杜威等聽到這個消息,率兵南下。

    當時束城等幾個縣已請求歸降,杜威等人焚燒了廬舍,搶掠了那裡的婦女而返回。

     [27]己酉,吳越兵至福州,自罾浦南潛入州城。

    唐兵進據東武門,李達與吳越兵共禦之,不利。

    自是内外斷絕,城中益危。

     [27]己酉(二十二日),吳越的軍隊來到福州,從罾浦以南偷偷進入福州城。

    而南唐軍隊又前進占領了東武門,李達和吳越兵共同抵抗,戰事不利。

    從此福州城與外界聯系斷絕,城裡形勢更加危急。

     唐主遣信州刺史王建封助攻福州。

    時王崇文雖為元帥,而陳覺、馮延魯、魏岑争用事,留從效、王建封倔強不用命,各争功,進退不相應。

    由是将士皆解體,故攻城不克。

     南唐主派信州刺史王建封幫助進攻福州。

    當時南唐軍中雖然王崇文是元帥,但是陳覺、馮延魯、魏岑三人争着主事,留從效、王建封二人又倔強不聽命令,各自搶功勞,進退行動互不照應。

    因此下面的将士也都人心渙散,所以福州城攻不下來。

     唐主以江州觀察使杜昌業為吏部尚書,判省事。

    先是昌業自兵部尚書判省事,出江州,及還,閱簿籍,撫案歎曰:“未數年,而所耗者半,其能久乎!” 南唐主命江州觀察使杜昌業為吏部尚書,主管尚書省事。

    原先,杜昌業是兵部尚書主管尚書省事,出江州任職。

    這次回來上任,翻閱帳冊簿籍,拍案感歎道:“沒幾年功夫,府庫的積累所消耗已過半,怎麼能持久呢!” [28]契丹主大舉入寇,自易、定趣恒州。

    杜威等至武強,聞之,将自貝、冀而南。

    彰德節度使張彥澤時在恒州,引兵會之,言契丹可破之狀;威等複趣恒州,以彥澤為前鋒。

    甲寅,威等至中度橋,契丹已據橋,彥澤帥騎争之,契丹焚橋而退。

    晉兵與契丹夾滹沱而軍。

     [28]契丹主率兵大舉入侵,從易州、定州直向恒州。

    杜威等到達武強,聽到這個消息,要從貝州、冀州往南走。

    彰德節度使張彥澤當時在恒州,領兵前去和杜威等人會師,并陳述契丹可以被打敗的理由,杜威等又開往恒州,命張彥澤為前鋒。

    甲寅(二十七日),杜威等來到中度橋,但契丹已占領了橋,張彥澤率騎兵前去争奪,契丹兵把橋燒掉退卻了。

    于是後晉兵馬和契丹軍隊隔着滹沱河駐紮下來。

     始,契丹見晉軍大至,又争橋不勝,恐晉軍急渡滹沱,與恒州合勢擊之,議引兵還。

    及聞晉軍築壘為持久之讓,遂不去。

     開始,契丹人見後晉軍隊浩浩蕩蕩開來,前來争橋又沒取勝,擔心對方會強渡滹沱河,和恒州聯合夾擊,商議退兵返回;但聽到後晉軍隊已築起營壘作持久的準備,于是就不退兵了。

     [29]蜀施州刺史田行臯叛,遣供奉官耿彥将兵讨之。

     [29]後蜀施州刺史田行臯反叛,後蜀派供奉官耿彥率兵前去讨伐。

     [30]杜威雖以貴戚為上将,一性一懦怯。

    偏裨皆節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樂,罕議軍事。

     [30]杜威雖然以皇帝親戚身份擔任上将,但生一性一懦弱膽小。

    他手下的将領都是節度使,隻是天天奉承迎一合,飲酒作樂,很少談論軍事。

     磁州刺史兼北面轉運使李說威及李守貞曰:“今大軍去恒州咫盡,煙火相望。

    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積薪布土其上,橋可立成。

    密約城中舉火相應,夜募将士斫虜營而入,表裡合勢,虜必遁逃。

    ”諸将以為然,獨杜威不可,遣南至懷、孟督軍糧。

     磁州刺史兼北面轉運使李勸說杜威和李守貞道:“現在大軍距恒州近在咫盡,彼此的煙火都能望見。

    如果把許多三股木放到水中,在上面放上柴草鋪上土,橋就立刻架成了。

    再密約城中的守軍點起火堆為聯絡信号,趁夜裡組織将士砍斷敵虜營盤的栅欄沖進去,裡外合兵,胡虜一定敗逃。

    ”衆将領都認為說得對,隻有杜威認為不行,派李往南到懷、孟二州督運軍糧。

     契丹以大軍當晉軍之前,潛遣其将蕭翰、通事劉重進将百騎及羸卒,并西山出晉軍之後,斷晉糧道及歸路。

    樵采者遇之,盡為所掠;有逸歸者,皆稱虜衆之盛,軍中懼。

    翰等至栾城,城中戍兵千餘人,不覺其至,狼狽降之。

    契丹獲晉民,皆黥其面曰“奉敕不殺”,縱之南走;運夫在道遇之,皆棄車驚潰。

    翰,契丹主之舅也。

     契丹用大軍擋在後晉軍隊的前面,又悄悄派出将領蕭翰、通事劉重進率領一百名騎兵和羸弱的步卒,沿西山出現在後晉軍隊的後面,切斷後晉軍的糧道和退路。

    打柴的樵夫遇到他們,全被抓走了;有逃跑回來的,都說契丹軍隊的強盛,後晉軍中人心惶惶。

    蕭翰等到達了栾城,城中後晉守軍有一千多人,沒想到敵人來臨,慌亂狼狽中全都投降了。

    契丹抓到的後晉百姓,全都在臉上刺“奉敕不殺”四個字,放他們往南走;運糧的民夫在路上遇見他們,都撂下辎重驚慌潰逃了。

    蕭翰是契丹主耶律德光的舅舅。

     十二月,丁巳朔,李自書密奏,具言大軍危急之勢,請車賀幸滑州,遣高行周、符彥卿扈從,及發兵守澶州、河陽以備虜之奔沖;遣軍将關勳走馬上之。

     十二月,丁巳朔(初一),李親自給後晉出帝寫上密奏,詳細說明後晉大軍危急的形勢,請皇帝親臨滑州,派高行周、符彥卿扈從,并請派兵守衛澶州、河陽,以防範契丹軍隊的沖擊。

    派将領關勳快馬把密奏送給皇帝。

     己未,帝始聞大軍屯中度;是夕,關勳至。

    庚申,杜威奏請益兵,诏悉發守宮禁者得數百人,赴之。

    又诏發河北及滑、孟、澤、潞刍糧五十萬詣軍前;督迫嚴急,所在鼎沸。

    辛酉,威又遣從者張祚等來告急,祚等還,為契丹所獲。

    自是朝廷與軍前聲問兩不相通。

     己未(初三),後晉出帝才知道大軍駐紮在中度橋的消息。

    這天傍晚,關勳已趕到大梁。

    庚申(初四),杜威上奏章請求增兵,後晉出帝下诏調全部守衛宮禁的幾百人,趕往中度橋。

    又下诏,調發河北及滑、孟、澤、潞各州糧草五十萬送到軍營。

    因為督運時間緊迫,催促嚴急,各地驚擾沸騰。

    辛酉(初五)杜威又派遣部下張祚等前去告急,張祚等在回來的途中被契丹抓獲。

    從此,朝廷和軍隊之間消息不通。

     時宿衛兵皆在行營,人心懔懔,莫知為計。

    開封尹桑維翰,以國家危在旦夕,求見帝言事;帝方在苑中調鷹,辭不見。

    又詣執政言之,執政不以為然。

    退,謂所親曰:“晉氏不血食矣!” 當時宮中的宿衛兵都在行營裡,人人心裡危懼,不知該怎麼辦。

    開封尹桑維翰認為國家的存亡已經危在旦夕,請求朝見皇帝、上報情況。

    後晉出帝正在禦苑裡玩一弄獵鷹,推辭不見。

    桑維翰又去向執掌權一柄一的大臣陳述,那些大臣不以為然。

    桑維翰退下來,對親近的人說:“晉氏的宗廟得不到祭祀了!” 帝欲自将北征,李彥韬谏而止。

    時符彥卿雖任行營職事,帝留之,使戍荊州口。

    壬戌,诏以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都部署,以彥卿副之,共戍澶州;以西京留守景延廣戍河陽,且張形勢。

     後晉出帝要親自率兵北征,被李彥韬勸谏阻止。

    當時符彥卿雖然擔任行營的職務,後晉出帝把他留下,讓他守衛荊州口。

    壬戌(初六),下诏命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都部署,命符彥卿任副職,一起守衛澶州;命西京留守景延廣守衛河陽,擺開了迎戰的架勢。

     奉國都指揮使王清言于杜威曰:“今大軍去恒州五裡,守此何為!營孤食盡,勢将自潰。

    請以步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恒州,則無憂矣。

    ”威許諾,遣清與宋彥筠俱進。

    清戰甚銳,契丹不能支,勢小卻;諸将請以大軍繼之,威不許。

    彥筠為契丹所敗,浮水抵岸得免。

    清獨帥麾下陳于水北力戰,互有殺傷,屢請救于威,威竟不遣一騎助之。

    清謂其衆曰:“上将握兵,坐觀吾輩困急而不救,此必有異志。

    吾輩當以死報國耳!”衆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

    契丹以新兵繼之,清及士衆盡死。

    由是諸軍皆奪氣。

    清,州人也。

     奉國都指揮使王清向杜威進言道:“現在大軍離恒州城隻有五裡,守在這裡幹什麼!軍營孤立,糧食吃完,必将自己潰敗。

    請求率步兵二千為先鋒,奪取橋梁,開辟道路,您率領各軍緊随其後,能夠進入恒州,就沒有憂慮了。

    ”杜威允許了,派王清和宋彥筠一起前進。

    王清作戰銳不可當,契丹兵不能支持,稍稍退卻;衆将領請求立刻派大軍随後前進,杜威不允許。

    宋彥筠被契丹打敗了,自己遊回岸邊,免于一死。

    王清獨自率麾下兵士在河北岸布陣奮力作戰,兩軍互有傷亡;王清屢次向杜威求救,杜威竟然不派一騎前去支援。

    王清對士兵們說:“上将手握重兵,卻坐觀我們在困急當中不來救援,他一定有叛變之意。

    我們應該以死報國!”大家為他的話所感動,沒有一人後退的,到了日暮,仍然戰鬥不息。

    契丹又派新的軍隊前來進攻,王清和士兵們全都戰死。

    從此後晉各軍喪失了士氣。

    王清是州人。

     甲子,契丹遙以兵環晉營,内外斷絕,軍中食且盡。

    杜威與李守貞、宋彥筠謀降契丹,威潛遣腹心詣契丹牙帳,邀求重賞。

    契丹主绐之曰:“趙延壽威望素淺,恐不能帝中國。

    汝果降者,當以汝為之。

    ”威喜,遂定降計。

    丙寅,伏甲召諸将,出降表示之,使署名。

    諸将駭愕,莫敢言者,但唯唯聽命。

    威遣門使高勳赍詣契丹,契丹主賜诏慰納之。

    是日,威悉命軍士出陳于外,軍士皆踴躍,以為且戰,威親谕之曰:“今食盡塗窮,當與汝曹共求生計。

    ”因命釋甲。

    軍士皆恸哭,聲振原野。

    威、守貞仍于衆中揚言:“主上失德,信任一奸一邪,猜忌于己。

    ”聞者無不切齒。

    契丹主遣趙延壽衣赭袍至晉營慰撫士卒,曰:“彼皆汝物也。

    ”杜威以下,皆迎谒于馬前;亦以赭袍衣威以示晉軍,其實皆戲之耳。

    以威為太傅,李守貞為司徒。

     甲子(初八),契丹派兵從遠處包一皮圍了後晉軍營,軍營與外界聯系斷絕了,軍中糧食将盡。

    杜威和李守貞、宋彥筠謀劃投降契丹,杜威還暗中派遣了心腹到契丹主的牙帳裡,邀功求取重賞。

    契丹主騙他說:“趙延壽威望素來淺薄,恐怕不能作中原的皇帝。

    你果真能投降,就讓你當皇帝。

    ”杜威喜歡,于是拟定投降的計劃。

    丙寅(初十),軍帳周圍埋伏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召集衆将領前來,杜威拿出降表來給他們看,讓他們署名。

    衆将領驚愕害怕,沒有敢說話的,隻有“是、是”地聽從命令。

    杜威派門使高勳帶降表送給契丹,契丹主賜下诏書撫一慰收納他們。

    這一天,杜威命全軍士兵到營外列陣,軍士們十分踴躍,以為就要打仗。

    杜威親自告訴他們:“現在糧食吃光無路可走,應和你們一同求取生存的辦法。

    ”于是命令全軍放下武裝。

    軍士們都抱頭痛哭,哭聲振動了原野。

    杜威、李守貞還在衆人中宣揚:“君主無德,聽信任用一奸一臣小人,猜忌我們。

    ”聽的人沒有不咬牙切齒的。

    契丹主派趙延壽身穿赭袍來到後晉營中撫一慰士兵,指着赭袍說:“這都将是你的東西。

    ”杜威以下将領都到馬前迎接拜見;趙延壽也給杜威穿上赭袍,給後晉将士們看,其實這都是愚弄他們的把戲而已。

    契丹任命杜威為太傅,李守貞為司徒。

     威引契丹主至恒州城下,谕順國節度使王周以己降之狀,周亦出降。

    戊辰,契丹主入恒州。

    遣兵襲代州,刺史王晖以城降之。

     杜威引導契丹主來到恒州城下,告訴順國節度使王周自己投降的情況,王周也出城投降了。

    戊辰(十二日),契丹主進入恒州。

    又派兵襲擊代州,刺史王晖開城投降。

     先是契丹屢攻易州,刺史郭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