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愛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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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芽人在京都。

     她和三成不是夫妻關系,因此不能回主城佐和山城。

    當然,像初芽那樣并非妻子身分,卻與大名同住城内的例子,世間雖有,但不多見。

    處于初芽那樣地位的女性,如果正妻住城裡,便去伏見或大坂宅邸,也有與此相反的情況。

     三成失去了大坂宅邸,初芽自然也沒了住處。

    于是她移居京都。

     “來佐和山城吧!” 三成再三催促,但初芽就是不離開京都。

    到從未去過的佐和山城,接受素不相識的三成妻子指使,那種精神折磨與負擔,光想就心情沉重。

     三成的家臣經常來看望初芽,尊稱她“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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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局”,就應該從石田家正式領取與其身分相應的俸祿,然而初芽謝絕了。

    她既非石田家的仆傭,亦非三成的妾。

     此可謂獨立自由的人格。

    用遙遠的後世語言表達,她與三成是地位平等的戀人。

     初芽的生計費用來自京都經營和服店的商人茜屋武左衛門。

    茜屋經常出入石田家,石田家處理伏見和大坂宅邸的财産時,便由武左衛門一手負責。

    結算餘額約合二千兩,三成将之存在武左衛門處,囑咐道:“就讓初芽随意用吧。

    ” 初芽住在神泉苑旁,與侍女志津和兩個雜工一起生活。

    聽到京都街裡的小道消息,原本想寫信往佐和山,又聽說三成出佐和山,進大垣城。

    個性沉穩的她也開始鬧心,想去看看三成。

     此日恰巧是福島正則渡木曾川進逼岐阜之日,京都還沒聽到這消息。

     初芽眺望住處旁邊王朝時代天子遊覽的遺址神泉苑,池水日益青綠,葦草抽長出白花花的大穗。

    置身平安無事的京都秋天,初芽很容易忘記圍繞着三成的戰争風雲, “我要去一趟大垣,哪怕隻住上一夜。

    ” 初芽像稚兒似地斷斷續續對侍女志津說道。

    志津是蒲生浪人的遺孀,亡夫生前換了三位主公,志津随夫轉徙各地,習于外出旅行。

     “一定去一趟!” 志津的态度很積極。

    其後,初芽好像被志津牽引着似地,整裝完畢,出了京都。

    突然說出“大垣”這詞的第三天,美濃岐阜城已經陷落了。

     初芽在大津的茶館聽到慘敗的消息。

    東邊來的行商對西邊來的老僧高聲談論自己的見聞。

    不同于後世,當時的百姓習慣大聲說話。

    高聲議論政道,隻要不是極特殊的場合,是不會遭到官員責難的。

     行商的刺耳高聲怒罵着輕易便棄城投降的織田秀信: “那等人還真行啊,這樣也配稱作右大臣大人(信長)的嫡孫!” 聽聞此言,連那枯瘦無力的行腳老僧都倏地笑出聲來,欣然啜茶。

    作為談資,有趣便好,管誰失敗誰背叛,他們不受任何利害影響,所以心情輕松。

     (岐阜陷落了嗎?) 初芽不敢置信。

    說起岐阜城,世人的印象是難攻不破之城。

    信長的先人信秀,後半生都用在攻打當時稱為稻葉山城的岐阜城,但每次都遭擊退,打擊沉重,連護城河橋上的裝飾都沒摸着。

    就是這樣的一座城,現在卻兩天就陷落了。

     (是訛傳吧?) 初芽這麼揣測,身體哆嗦得難以自制了。

    從岐阜到三成坐鎮的大垣城不過五裡路。

    眼下那裡正進行着硝煙沙塵滾滾的野戰吧? “哎呀,不知哪一方會勝出哪。

    ” 東邊來的行商說道。

    庶民僅對這事感興趣。

     “誰知道呢。

    但聽說連大坂豐臣家的奉行們都陽奉陰違,表面是治部少輔的夥伴,背地裡暗通内府。

    又有小道消息講說,統帥毛利中納言一直坐鎮大坂城,是因為擔心自己一旦不在城裡,奉行們會勾結關東哪。

    ” 老僧拿起了麻薯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