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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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楷模和名人,這些人大部分是外國人,她也很崇拜這些人,他們都是她繼續寫作的動力。

    當然,她也描寫過其他一些人,在她眼裡這些人屬于蠢貨,畢竟,她看人總有區别的。

    可是,她剛剛面對真正夢想中的人,以前所有類别的人都失去了意義。

    米莉就是夢想中的那個人,她一看到她,手就不停地顫抖,甚至握不住鋼筆。

    她似乎從她身上獲得了重大的啟示,那是優雅、得體的新英格蘭所無法給予的,根據她不多但收拾整齊的記憶,基于她的勤奮和野心,以及從道德的和個人的角度看,她覺得,如果她們的關系不能進一步發展,這個新朋友可能會對她很不利,而如果能有所發展,她的前景是無限的。

    她已經準備全力以赴,抛開其他一切雜念。

    不過,她還是以波士頓平常的誠實,在波士頓從事各種日常活動。

    她戴着有明顯蒂羅爾(2)人風格的漂亮氈帽,雖然所有裝飾羽毛都來自老鷹的翅膀,也顯得平常得很,與當地生産的氈帽一樣樸素,一樣結實。

    她小心翼翼地圍着毛皮披肩,她在冰雪覆蓋的坡路上走的時候,還是很熟練地保持着平衡。

    每天晚上,她都會以同樣的期待和失落打開《波士頓晚報》,她還幾乎每天都以跟以前同樣的耐心和平靜去聽音樂會;她還頻繁出入公共圖書館,看樣子是自覺地來還書,同時也勇敢地将開啟知識大門的鑰匙放進口袋裡帶回家去;最後,她最重要的活動是關注各個雜志都有的那個惡毒欄目,這個欄目提供虛構的婚戀對象信息。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真正關心的事情,她最關心的對象已經回了紐約,但留下了兩個待解的問題:為什麼她才是她真正要關心的對象?她是否應該再次接近她? 對于跟這兩個問題密切關聯的那個人,她已經找到很方便的描述,她認定這是一個很有背景的女孩。

    不過,見過兩三次面之後,她收獲的最偉大現實是,那位有背景的女孩,那位頭上戴着老黃金鑄成的皇冠、穿着和波士頓風格迥異的喪服的女孩,跟她說她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人。

    因此,她們的相聚,就是相反方向的好奇心的相遇。

    米莉這句簡單的話,這句話聽起來是挺簡單的,就是她有生以來最重要的發現,一下子,那些所謂的婚戀對象都顯得無關緊要。

    簡而言之,她讓她首先産生極強的感激之情,然後也形成了不小的同情之心。

    然而,就她們的關系而言,那至少證明了開啟知識大門的鑰匙的重要性,這把鑰匙也可用于打開那個女孩的曆史的大門。

    這位幾代人難得一見的女繼承人說她從來沒見到過像她這樣訂閱《波士頓晚報》的讀者,她在表白的時候很謙遜,甚至有遺憾,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她的處境。

    深入挖掘她的處境,就成了那位年紀較大的女士的重大責任;于是,她就詢問可憐的米爾德裡德見過什麼樣的人,她接觸過多少種類型的人,看到她為什麼會這樣驚訝。

    通過詢問,所有謎團終于明朗起來,斯特林厄姆太太用鑰匙開啟知識大門,她一下子就明白,這個女孩沒有一點文化,而在她面前,她就代表着文化。

    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而那位聰明的女士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也知道自己文化庫存的容量,所以心頭滋長着一點恐慌,所幸還有另一種感覺滋長得更快。

    用她的話說,這是她運氣好:她同時感受到了女孩有令人揪心的哀傷。

    這個感受最讓她心動,似乎比任何畫報都更能打開她向往傳奇的大門。

    其中的關鍵在于:顯然,這個女孩擁有每年數萬的巨額資金,年輕、聰明,雖然不算特别美貌,至少擁有同等的魅力,她相貌的魅力說不清道不明,反正有些奇特,其實這種感覺甚至更好,更重要的是,她擁有無限的自由,像沙漠中的風沙,那是多麼有趣、多麼浪漫、多麼神奇啊!況且,她擁有如此卓越的條件,卻因此變成一個頭腦簡單的人,那是多麼令人感慨啊! 于是,我們的朋友的想象回到了紐約,想象總是很容易的,而在事實上,她也在不久前真的去了一趟紐約,此行讓她回味無窮。

    米莉很誠懇地向她發出了邀請,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她肯定會擺脫心裡那麼多成見的約束,值得稱道的是,在三星期之後,她果然擺脫了。

    那時,她的心已變得更勇敢、更開放,可以接受新鮮的事物,所以,她最終滿載而歸。

    紐約很大,有很多驚人的地方,尤其是它的曆史很奇特,居民大多是愚蠢落後的世界公民,這可以解釋紐約的各種現象。

    那個女孩屬于一個枝繁葉茂的部落,可惜這個部落最後悲慘凋零,我們的女孩成了最後的一朵鮮花。

    從他們的先祖開始,這一族人生活放蕩不羁,逝去的堂兄表弟普遍相貌英俊,大伯小舅光彩照人,三姑六姨也都是美女,所有人都讓法國著名的雕塑家雕成大理石半身像,雖然風吹雨打,但都保存完好。

    接近這個部落,看過所有這些雕像,别提背後的細枝末節,就能讓人覺得自己原來的小世界變得那麼擁擠,或者說能把原來的小世界撐大。

    我們這兩位女士總算有一次深入的交流,年紀較大的朋友始終保持思維活躍,而年輕的朋友則富有靈感,在不知不覺之間,也表現得非常出色。

    斯特林厄姆太太心想,這就是詩歌,這也是曆史,甚至比梅特林克和佩特的作品更美,比馬爾伯(3)的回憶錄和格雷戈羅維烏斯(4)的羅馬史更能啟迪智慧。

    她跟女主人見面聊了幾次,但不是很長時間,她們所談到的和沒有談到的,都讓她很快又很強烈地感覺到她已經抓住了中心線索。

    她所有的顧慮和猶豫,所有的迫切心情,都自動轉化成一種恐懼,害怕自己會給她的同伴造成什麼笨拙、粗劣的影響。

    她真的很害怕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她現在的所有念頭就是希望能夠避免,非常虔誠、充滿激情地避免做出任何事情,避免讓她受到任何影響。

    因為任何外來的影響,不管多麼輕,多麼小心,多麼善意,都不會有什麼好處,都隻會是在完美無瑕的表面留下醜陋的污迹。

     就在決定斯特林厄姆太太的态度的事件發生後不到一個月,也就是她從紐約回來不久,對方向她提出一條建議,也引發了一些問題,使得她敏感的内心不得不做一番鬥争。

    她願意在盡量早的日子和她年輕的朋友一起前往歐洲嗎?她願意無條件、心甘情願地跟她走嗎?這詢問是通過電報發來的,答應日後給予充分的解釋,還說情況十分緊迫,并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