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小
中
大
&ldquo她甯願進私人診所，不願意進醫院。
佩勒格林醫生說了她兩句，她就回道：&rdquo &ldquo&lsquo我兒子比我更需要錢。
&rsquo&rdquo 呂西安·巴爾舒了一口氣： &ldquo真是個怪女人&hellip&hellip&rdquo 安德烈也許有一天會用同樣的語氣說母親： &ldquo真是個怪女人&hellip&hellip&rdquo 所有這些事情奇怪地聯系在一起，無論他是否願意，總有一些線，将他與父母，與爺爺奶奶，與其他一些不重要但對他的生活不小的人聯系在一起。
安德烈覺得自己太不自由了。
比如普瓦德一家。
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們。
他們兩個都站了起來。
幾分鐘後，爸爸邁着有規律的步伐走向小十字街。
在那兒，兩點整，他會穿上白色工作服，在診所裡忙碌起來。
&ldquo讓第一個病人進來，愛麗絲。
&rdquo 他的助理是個美人，棕色皮膚。
他在搬進新的工作地點時辭掉了之前那個叫貝金的老女人，因為她總是喜歡斥責病人。
愛麗絲的名字經常出現家裡，幾乎都是媽媽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出來的。
爸爸和助手上過床嗎？媽媽是在為這件事吃醋嗎？他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卻幾乎對他們一無所知。
他自己不想知道，他們嘗試着跟他說他們的生活和事情時他也并沒放在心上。
他們還各自站在桌子一邊時，爸爸一邊看着他一邊說： &ldquo你和奶奶有一點非常像。
&rdquo &ldquo哪一點？&rdquo &ldquo易怒。
你沒見識過我媽媽發脾氣。
&rdquo &ldquo但是我從來沒發過脾氣。
&rdquo &ldquo你還很小的時候，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你總是暴怒，辱罵你媽媽和我。
&rdquo &ldquo我應該至少有三年沒有這樣做過了。
&rdquo &ldquo這倒是真的。
但是我知道，你在心裡可沒少發脾氣。
我剛剛就看到你的臉都白了。
你的臉僵住不動，眼睛裡充滿怒火。
你自己要是能看到，也會感到害怕。
&rdquo &ldquo我在控制自己。
&rdquo &ldquo是的。
你的自制力非常驚人。
但我經常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樣，将怒氣發洩出來。
&rdquo 他們走到門邊。
他們很少單獨吃午飯，并且說的話比他們以前整個星期說的還多。
他們對此滿意嗎？他們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歡快，隻有沉重。
&ldquo下午愉快，兒子。
&rdquo 他讓安德烈走在他的前面穿過門，他舉起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卻沒有拍，隻是輕輕地放了一下，有點像弗朗辛的方式。
&ldquo哦，順便說一下，我等會兒要去見弗朗辛。
&rdquo &ldquo你要去尼斯？&rdquo &ldquo是她要來戛納，去一個朋友家，你應該認識她那個朋友的爸爸，普瓦特拉醫生。
&rdquo &ldquo艾米麗？&rdquo &ldquo你也認識她？&rdquo &ldquo普瓦特拉是海岸地區最好的心髒科醫生。
&rdquo &ldquo艾米麗星期一早上要做闌尾炎手術。
&rdquo 安德烈并不想說這麼多。
他覺得，爸爸對他表現出來了信任，他應該說點什麼作為交換。
&ldquo弗朗辛是個非常不錯的女孩子。
&rdquo 他們互相保持着禮貌。
他們都彼此都很滿意，達到了從未有過的親密。
&ldquo你回來吃晚飯嗎？&rdquo &ldquo當然回來。
她要坐六點的電軌車回家。
&rdquo &ldquo替我向她的父母問好。
&rdquo 他猶豫着要不要上樓去跟妻子告個别，但最終還是從衣帽架上取下帽子，穿過那扇對着台階和灑滿了陽光的小道的門。
&ldquo你經常來這裡嗎？&rdquo &ldquo來得比較多，一般是早上來，如果有時間的話。
&rdquo 他喜歡清晨時城市的街道，那時候商店和咖啡廳都還剛剛開門。
他經常在去學校之前去甘比塔市場轉一圈。
市場正對着阿爾薩斯大道，過個天橋就能到。
有些時候，蔬菜和魚的氣味會通過那些大開着的窗戶，飄進公寓裡。
弗朗辛和他沿着海堤慢慢地走，就像那些周末愛閑逛的人一樣。
他們在每隻船前面都會停下來，卻總是說不出那句他們想了很久的話。
他快要瞧不起自己了。
&ldquo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忘記時間的流逝，一動不動地看着一個海員站在橡皮艇上，用一隻像肥皂一樣的海綿擦拭遊艇白色的船身，就像是在看一幅迷人的風景。
&rdquo &ldquo你喜歡船嗎？&rdquo &ldquo我欣賞它們。
我認識所有的船。
我一眼就可以看出少了一艘船或者多了一艘新的。
大部分船從不出海。
那艘黑色的雙桅小帆船，有點遠的那艘，是一個美國作家的。
有時候還能看到他在打字機旁邊寫作呢。
他好像在美國很有名。
&rdquo 他們在一艘巨大的遊艇前面停一會兒，這艘遊艇和大型客輪一樣大，這樣的船需要三十多個船員，還不包括旅店老闆以及客房女傭。
這艘船每年都會穿過大西洋，去百慕大群島一趟。
&ldquo你很羨慕嗎？&rdquo 安德烈仔細想了想。
&ldquo沒有！我不想成為富人。
但錢财不會讓我感到害怕，我也不想成為窮人，盡管&hellip&hellip&rdquo &ldquo繼續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很難解釋清楚。
我需要家。
但不想要任何義務。
不被任何東西牽絆，也沒有任何牽挂&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覺得這有點矯揉造作嗎？&rdquo &ldquo也許吧。
你覺得你爸媽是富人嗎？&rdquo &ldquo我會說我爸爸賺得不算少，我們是别人說的活得比較自在的那種人。
&rdquo &ldquo呃，我的夢想太難實現了，不被舒适的生活迷惑，投入到自己喜歡的工作中。
&rdquo &ldquo我爸爸就很熱愛他的工作，如果沒有那麼多無價值的表格要填的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
佩勒格林醫生說了她兩句，她就回道：&rdquo &ldquo&lsquo我兒子比我更需要錢。
&rsquo&rdquo 呂西安·巴爾舒了一口氣： &ldquo真是個怪女人&hellip&hellip&rdquo 安德烈也許有一天會用同樣的語氣說母親： &ldquo真是個怪女人&hellip&hellip&rdquo 所有這些事情奇怪地聯系在一起，無論他是否願意，總有一些線，将他與父母，與爺爺奶奶，與其他一些不重要但對他的生活不小的人聯系在一起。
安德烈覺得自己太不自由了。
比如普瓦德一家。
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們。
他們兩個都站了起來。
幾分鐘後，爸爸邁着有規律的步伐走向小十字街。
在那兒，兩點整，他會穿上白色工作服，在診所裡忙碌起來。
&ldquo讓第一個病人進來，愛麗絲。
&rdquo 他的助理是個美人，棕色皮膚。
他在搬進新的工作地點時辭掉了之前那個叫貝金的老女人，因為她總是喜歡斥責病人。
愛麗絲的名字經常出現家裡，幾乎都是媽媽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出來的。
爸爸和助手上過床嗎？媽媽是在為這件事吃醋嗎？他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卻幾乎對他們一無所知。
他自己不想知道，他們嘗試着跟他說他們的生活和事情時他也并沒放在心上。
他們還各自站在桌子一邊時，爸爸一邊看着他一邊說： &ldquo你和奶奶有一點非常像。
&rdquo &ldquo哪一點？&rdquo &ldquo易怒。
你沒見識過我媽媽發脾氣。
&rdquo &ldquo但是我從來沒發過脾氣。
&rdquo &ldquo你還很小的時候，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你總是暴怒，辱罵你媽媽和我。
&rdquo &ldquo我應該至少有三年沒有這樣做過了。
&rdquo &ldquo這倒是真的。
但是我知道，你在心裡可沒少發脾氣。
我剛剛就看到你的臉都白了。
你的臉僵住不動，眼睛裡充滿怒火。
你自己要是能看到，也會感到害怕。
&rdquo &ldquo我在控制自己。
&rdquo &ldquo是的。
你的自制力非常驚人。
但我經常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樣，将怒氣發洩出來。
&rdquo 他們走到門邊。
他們很少單獨吃午飯，并且說的話比他們以前整個星期說的還多。
他們對此滿意嗎？他們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歡快，隻有沉重。
&ldquo下午愉快，兒子。
&rdquo 他讓安德烈走在他的前面穿過門，他舉起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卻沒有拍，隻是輕輕地放了一下，有點像弗朗辛的方式。
&ldquo哦，順便說一下，我等會兒要去見弗朗辛。
&rdquo &ldquo你要去尼斯？&rdquo &ldquo是她要來戛納，去一個朋友家，你應該認識她那個朋友的爸爸，普瓦特拉醫生。
&rdquo &ldquo艾米麗？&rdquo &ldquo你也認識她？&rdquo &ldquo普瓦特拉是海岸地區最好的心髒科醫生。
&rdquo &ldquo艾米麗星期一早上要做闌尾炎手術。
&rdquo 安德烈并不想說這麼多。
他覺得，爸爸對他表現出來了信任，他應該說點什麼作為交換。
&ldquo弗朗辛是個非常不錯的女孩子。
&rdquo 他們互相保持着禮貌。
他們都彼此都很滿意，達到了從未有過的親密。
&ldquo你回來吃晚飯嗎？&rdquo &ldquo當然回來。
她要坐六點的電軌車回家。
&rdquo &ldquo替我向她的父母問好。
&rdquo 他猶豫着要不要上樓去跟妻子告個别，但最終還是從衣帽架上取下帽子，穿過那扇對着台階和灑滿了陽光的小道的門。
&ldquo你經常來這裡嗎？&rdquo &ldquo來得比較多，一般是早上來，如果有時間的話。
&rdquo 他喜歡清晨時城市的街道，那時候商店和咖啡廳都還剛剛開門。
他經常在去學校之前去甘比塔市場轉一圈。
市場正對着阿爾薩斯大道，過個天橋就能到。
有些時候，蔬菜和魚的氣味會通過那些大開着的窗戶，飄進公寓裡。
弗朗辛和他沿着海堤慢慢地走，就像那些周末愛閑逛的人一樣。
他們在每隻船前面都會停下來，卻總是說不出那句他們想了很久的話。
他快要瞧不起自己了。
&ldquo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忘記時間的流逝，一動不動地看着一個海員站在橡皮艇上，用一隻像肥皂一樣的海綿擦拭遊艇白色的船身，就像是在看一幅迷人的風景。
&rdquo &ldquo你喜歡船嗎？&rdquo &ldquo我欣賞它們。
我認識所有的船。
我一眼就可以看出少了一艘船或者多了一艘新的。
大部分船從不出海。
那艘黑色的雙桅小帆船，有點遠的那艘，是一個美國作家的。
有時候還能看到他在打字機旁邊寫作呢。
他好像在美國很有名。
&rdquo 他們在一艘巨大的遊艇前面停一會兒，這艘遊艇和大型客輪一樣大，這樣的船需要三十多個船員，還不包括旅店老闆以及客房女傭。
這艘船每年都會穿過大西洋，去百慕大群島一趟。
&ldquo你很羨慕嗎？&rdquo 安德烈仔細想了想。
&ldquo沒有！我不想成為富人。
但錢财不會讓我感到害怕，我也不想成為窮人，盡管&hellip&hellip&rdquo &ldquo繼續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很難解釋清楚。
我需要家。
但不想要任何義務。
不被任何東西牽絆，也沒有任何牽挂&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覺得這有點矯揉造作嗎？&rdquo &ldquo也許吧。
你覺得你爸媽是富人嗎？&rdquo &ldquo我會說我爸爸賺得不算少，我們是别人說的活得比較自在的那種人。
&rdquo &ldquo呃，我的夢想太難實現了，不被舒适的生活迷惑，投入到自己喜歡的工作中。
&rdquo &ldquo我爸爸就很熱愛他的工作，如果沒有那麼多無價值的表格要填的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