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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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是的，媽媽。
&rdquo &ldquo我并沒有生你爸爸的氣。
他是個男人，男人都&hellip&hellip&rdquo 他以前有時候會哭，淚水挂在他的臉上，但他不敢擦。
&ldquo你在想什麼呢，安德烈？我是個好媽媽嗎？&rdquo &ldquo是的，媽媽。
&rdquo &ldquo即使我并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照顧好你？我多麼希望自己一直快樂，無憂無慮，能夠讓你的同學和朋友都喜歡我，能夠像姐妹一樣和你一起玩耍，而不是一個正在老去的女人。
&rdquo 她未注意到安德烈此刻幾乎沒有什麼表情。
安德烈想起了爸爸順從的面孔，這個男人躲在樓梯間的角落裡，耐心地忍受着生活。
他記不得往事确切的發生時間。
在阿爾薩斯大道上的老房子裡，他們家不時邀請其他夫妻來吃晚飯，經常是一個醫生朋友和他的妻子。
每天晚上，他上了床還能聽到微弱的談話聲，越來越遠的笑聲，金黃色酒杯裡的科涅克白蘭地的香味從遠處飄向他。
他們搬進新别墅的初期，有過更熱鬧的晚上。
有時候會有五六對夫婦在他家留到很晚，一直伴着電唱機的聲音跳舞。
熱情慢慢熄滅。
晚會越來越少，客人也越來越少。
隻剩下兩三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後來這幾個朋友也沒來過。
因為爸爸媽媽已經不再一起出門，或者說，一個月隻出去一次，去安提比斯街看電影。
他進了屋頂小閣樓，開始解決一個難題。
他抄了好久才抄完數據，建立這個算式：y=x3/（8-2x2） 并畫出函數圖形。
他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
&ldquo你在上面嗎，安德烈？&rdquo &ldquo是的，媽媽。
&rdquo &ldquo你要來跟我說晚安嗎？&rdquo 她站在樓梯平台上。
安德烈在離她還有五步遠時就聞到了香水味。
她穿着一件袒胸露肩的黃色晚禮服，上面搭着一件貂毛長披肩。
&ldquo你不會覺得我很醜吧？&rdquo &ldquo你很美。
&rdquo 他并不這樣認為。
他幾乎都沒怎麼看媽媽。
&ldquo晚安，親愛的。
&rdquo &ldquo晚上玩得愉快，媽媽。
&rdquo &ldquo如果你爸爸在你睡覺之前回家，代我向他道聲晚安。
我希望不會太晚回來，但是跟娜塔莎在一起，沒人知道會玩到什麼時候。
&rdquo 他聽着門被關上以及汽車輪胎摩擦花園路面的聲音，終于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可以一個人待在家裡了。
幾乎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來。
他們家有兩個電話機，一個在他爸媽的卧室裡，另外一個在客廳裡。
他現在離卧室更近，但他甯願下到一樓，諾埃米剛拿起電話。
&ldquo喂，你好！是的，他在。
他現在就在。
我給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找我的嗎？&rdquo 他還沒回過神來。
從來沒人打過電話給他。
也許是他的某個同學把筆記本落在學校或者有不會做的題？ &ldquo喂，你好！什麼？&rdquo 一個聲音打斷諾埃米： &ldquo弗朗辛？&rdquo 安德烈從來沒有聽過她在電話裡的聲音，驚奇地發現她的聲音如此低沉和溫柔。
電話裡還有音樂的聲音。
&ldquo我沒打擾到你吧？&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你剛剛在幹什麼？&rdquo &ldquo我正準備上閣樓去學習。
&rdquo &ldquo做什麼？&rdquo &ldquo數學。
&rdquo &ldquo你還好吧？&rdquo 安德烈一聽這話，臉色立即變得陰沉，猜測她打電話來是為了确定他沒有因為與母親相遇而心情低落。
他不願意别人同情他憐憫他。
無論是誰，即使是弗朗辛也不能管他的事情。
她有沒有根據安德烈的沉默猜到她剛剛不經意已經傷害了他？ &ldquo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打電話嗎？&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 &ldquo你明天要幹什麼，大概五點的時候？&rdquo &ldquo明天不是周六嗎？五點啊，我還沒什麼打算。
&rdquo &ldquo我明天要去戛納。
我得去那兒找我的朋友艾米麗，普瓦特拉醫生的女兒。
你認識嗎？就是那個心髒科醫生。
&rdquo &ldquo我想我爸爸應該認識他。
&rdquo &ldquo她下個周一要做闌尾炎手術，現在很害怕。
所以，為了給她加加油，我要給她慢慢地講講我以前做的手術。
&rdquo &ldquo你做過手術？&rdquo &ldquo兩年前。
如果你有時間，我明天會在她家大概待到五點左右，在我趕電車之前，我們應該還有時間見個面。
&rdquo &ldquo你是不是正在聽莫紮特的第十三号小夜曲？&rdquo &ldquo嗯，是的。
&rdquo &ldquo你是在客廳裡打電話的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他試着想象她就坐在壁爐台對面的沙發裡面，她家的壁爐台在右邊，她曾經指給他看過。
那天晚上，他和爸媽一起去她家吃飯時，她放過同樣的唱片，她很吃驚地發現安德烈也有這張唱片。
&ldquo你喜歡莫紮特嗎？大部分男生都喜歡爵士。
&rdquo &ldquo我兩者都喜歡。
&rdquo 在打電話時放一些能讓他們想起各自一部分生活的音樂，這種行為是不是有點孩子氣？但安德烈有些感動。
&ldquo你爸爸辦公室的門開着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他在嗎？&rdquo &ldquo他正在填社保單子。
媽媽在廚房裡，跟女仆說明天的安排。
&rdquo 有一會兒的沉默，但他們都沒有刻意打破這沉默，因為沉默并未讓他們覺得尴尬。
安德烈首先再度開口。
&ldquo你還在嗎？&rdquo &ldquo在的。
我們在海港站前面碰頭怎麼樣？&rdquo &ldquo你會帶上泳裝嗎？&rdquo &ldquo我還是不帶吧。
我的想法是我們兩個就在港口那裡散散步。
但是，如果你堅持的話&hellip
&rdquo &ldquo我并沒有生你爸爸的氣。
他是個男人，男人都&hellip&hellip&rdquo 他以前有時候會哭，淚水挂在他的臉上，但他不敢擦。
&ldquo你在想什麼呢，安德烈？我是個好媽媽嗎？&rdquo &ldquo是的，媽媽。
&rdquo &ldquo即使我并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照顧好你？我多麼希望自己一直快樂，無憂無慮，能夠讓你的同學和朋友都喜歡我，能夠像姐妹一樣和你一起玩耍，而不是一個正在老去的女人。
&rdquo 她未注意到安德烈此刻幾乎沒有什麼表情。
安德烈想起了爸爸順從的面孔，這個男人躲在樓梯間的角落裡，耐心地忍受着生活。
他記不得往事确切的發生時間。
在阿爾薩斯大道上的老房子裡，他們家不時邀請其他夫妻來吃晚飯，經常是一個醫生朋友和他的妻子。
每天晚上，他上了床還能聽到微弱的談話聲，越來越遠的笑聲，金黃色酒杯裡的科涅克白蘭地的香味從遠處飄向他。
他們搬進新别墅的初期，有過更熱鬧的晚上。
有時候會有五六對夫婦在他家留到很晚，一直伴着電唱機的聲音跳舞。
熱情慢慢熄滅。
晚會越來越少，客人也越來越少。
隻剩下兩三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後來這幾個朋友也沒來過。
因為爸爸媽媽已經不再一起出門，或者說，一個月隻出去一次，去安提比斯街看電影。
他進了屋頂小閣樓，開始解決一個難題。
他抄了好久才抄完數據，建立這個算式：y=x3/（8-2x2） 并畫出函數圖形。
他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
&ldquo你在上面嗎，安德烈？&rdquo &ldquo是的，媽媽。
&rdquo &ldquo你要來跟我說晚安嗎？&rdquo 她站在樓梯平台上。
安德烈在離她還有五步遠時就聞到了香水味。
她穿着一件袒胸露肩的黃色晚禮服，上面搭着一件貂毛長披肩。
&ldquo你不會覺得我很醜吧？&rdquo &ldquo你很美。
&rdquo 他并不這樣認為。
他幾乎都沒怎麼看媽媽。
&ldquo晚安，親愛的。
&rdquo &ldquo晚上玩得愉快，媽媽。
&rdquo &ldquo如果你爸爸在你睡覺之前回家，代我向他道聲晚安。
我希望不會太晚回來，但是跟娜塔莎在一起，沒人知道會玩到什麼時候。
&rdquo 他聽着門被關上以及汽車輪胎摩擦花園路面的聲音，終于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可以一個人待在家裡了。
幾乎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來。
他們家有兩個電話機，一個在他爸媽的卧室裡，另外一個在客廳裡。
他現在離卧室更近，但他甯願下到一樓，諾埃米剛拿起電話。
&ldquo喂，你好！是的，他在。
他現在就在。
我給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找我的嗎？&rdquo 他還沒回過神來。
從來沒人打過電話給他。
也許是他的某個同學把筆記本落在學校或者有不會做的題？ &ldquo喂，你好！什麼？&rdquo 一個聲音打斷諾埃米： &ldquo弗朗辛？&rdquo 安德烈從來沒有聽過她在電話裡的聲音，驚奇地發現她的聲音如此低沉和溫柔。
電話裡還有音樂的聲音。
&ldquo我沒打擾到你吧？&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你剛剛在幹什麼？&rdquo &ldquo我正準備上閣樓去學習。
&rdquo &ldquo做什麼？&rdquo &ldquo數學。
&rdquo &ldquo你還好吧？&rdquo 安德烈一聽這話，臉色立即變得陰沉，猜測她打電話來是為了确定他沒有因為與母親相遇而心情低落。
他不願意别人同情他憐憫他。
無論是誰，即使是弗朗辛也不能管他的事情。
她有沒有根據安德烈的沉默猜到她剛剛不經意已經傷害了他？ &ldquo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打電話嗎？&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 &ldquo你明天要幹什麼，大概五點的時候？&rdquo &ldquo明天不是周六嗎？五點啊，我還沒什麼打算。
&rdquo &ldquo我明天要去戛納。
我得去那兒找我的朋友艾米麗，普瓦特拉醫生的女兒。
你認識嗎？就是那個心髒科醫生。
&rdquo &ldquo我想我爸爸應該認識他。
&rdquo &ldquo她下個周一要做闌尾炎手術，現在很害怕。
所以，為了給她加加油，我要給她慢慢地講講我以前做的手術。
&rdquo &ldquo你做過手術？&rdquo &ldquo兩年前。
如果你有時間，我明天會在她家大概待到五點左右，在我趕電車之前，我們應該還有時間見個面。
&rdquo &ldquo你是不是正在聽莫紮特的第十三号小夜曲？&rdquo &ldquo嗯，是的。
&rdquo &ldquo你是在客廳裡打電話的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他試着想象她就坐在壁爐台對面的沙發裡面，她家的壁爐台在右邊，她曾經指給他看過。
那天晚上，他和爸媽一起去她家吃飯時，她放過同樣的唱片，她很吃驚地發現安德烈也有這張唱片。
&ldquo你喜歡莫紮特嗎？大部分男生都喜歡爵士。
&rdquo &ldquo我兩者都喜歡。
&rdquo 在打電話時放一些能讓他們想起各自一部分生活的音樂，這種行為是不是有點孩子氣？但安德烈有些感動。
&ldquo你爸爸辦公室的門開着嗎？&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他在嗎？&rdquo &ldquo他正在填社保單子。
媽媽在廚房裡，跟女仆說明天的安排。
&rdquo 有一會兒的沉默，但他們都沒有刻意打破這沉默，因為沉默并未讓他們覺得尴尬。
安德烈首先再度開口。
&ldquo你還在嗎？&rdquo &ldquo在的。
我們在海港站前面碰頭怎麼樣？&rdquo &ldquo你會帶上泳裝嗎？&rdquo &ldquo我還是不帶吧。
我的想法是我們兩個就在港口那裡散散步。
但是，如果你堅持的話&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