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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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辛會跟别人不一樣。
&ldquo四點左右，我覺得有一點餓，就下樓去了廚房。
我經過父母的卧室時，我聽到一陣竊竊私語聲，不像對話，更像是單調而又冗長的演講。
是我爸爸的聲音，他說話很輕，但語調很堅定，暗含威嚴，容不得被打斷。
&rdquo &ldquo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rdquo &ldquo我喝了一杯牛奶，然後又倒了一杯。
大概五點的時候，我已經在自己的房間待好一會兒了，這個時候我聽到汽車駛過花園小路穿過栅欄的聲音。
但我從房間裡什麼也沒看到。
我想他們倆是不是都出去了。
&rdquo 弗朗辛聽得雲裡霧裡，迷惑不解，也不知道該怎麼鼓勵他。
&ldquo你為什麼覺得事情不一樣了呢？&rdquo &ldquo你是說我爸媽的關系嗎？&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也許是因為我吧。
自從上個星期四我們倆發現我媽媽那件事之後，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表現得自然點，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他們倆都在懷疑我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所以現在他們倆都試圖把我拉到自己那一邊。
&rdquo &ldquo你爸爸也是？&rdquo &ldquo他跟我媽媽用的方法不一樣。
他的法子更狡猾。
上個星期，他跟我說了一些話，樣子很不情願，就好像是迫不得已才那樣說的。
&rdquo &ldquo每隔一個星期，諾埃米有一天不來做晚飯，于是我們就自己吃些已經被她做好放在冰箱裡的冷肉和土豆沙拉。
我下去吃飯時已經是八點一刻了，發現爸爸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rdquo &ldquo&lsquo我想，兒子，今晚恐怕就隻有我們倆一起吃飯了。
&rsquo&rdquo &ldquo&lsquo媽媽呢？&rsquo&rdquo &ldquo&lsquo她出去了，沒跟我說去哪兒。
&rsquo&rdquo 安德烈當時沒敢再問。
他們倆是不是吵架了？有沒有吵出什麼結果呢？媽媽在走之前有沒有說些威脅爸爸的話呢？ &ldquo你餓了嗎？&rdquo &ldquo不是很餓。
&rdquo &ldquo我也不餓。
不過我們最好還是吃點東西吧。
&rdquo 這頓飯，他們兩個人都吃得很辛苦。
&ldquo你做作業了嗎？&rdquo &ldquo我一直都在做。
&rdquo &ldquo諾埃米的女兒好像馬上又要生孩子了。
&rdquo &ldquo我仔細地想了想，這句話聽起來跟他們的擔憂沒多大的關系。
諾埃米的女兒嫁了一個意大利泥瓦工，一直都在懷孕。
她每次懷上孩子時還在給另外一個孩子喂奶。
她頂着大肚子時覺得很驕傲，感覺特别開心和滿足。
&rdquo &ldquo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不交些朋友呢？&rdquo 他該怎麼回答呢？他根本就不想交朋友？ &ldquo你覺得自己快樂嗎，安德烈？&rdquo 他回道： &ldquo我覺得應該跟大家一樣吧。
&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 &ldquo日子有好有壞。
要看情況。
&rdquo &ldquo看什麼情況？&rdquo &ldquo看你自己還有别人。
尤其是看你自己。
&rdquo 他看着雨淅瀝淅瀝得下着，那些模糊的人影從車裡出來時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然後就開始跑。
&ldquo我們收拾好桌子就将碗碟放進了洗碗槽裡。
&rdquo &ldquo&lsquo你上樓去嗎？&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再去複習複習十九世紀曆史，我老是在這方面出問題。
&rsquo&rdquo 十點，他媽媽還沒有回來。
十一點，他開始有點擔心了，但擔心的不是會出什麼大事，因為媽媽有時候回來得比這還要晚，尤其是當她跟娜塔莎在一起時。
他看到爸爸還在客廳，手裡拿着電話時，吃了一驚。
&ldquo謝謝你，娜塔莎。
不，我完全不知道。
是的，大概五點的時候。
&rdquo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這次，爸爸沒有向他掩飾自己的擔憂。
&ldquo媽媽不在她家嗎？&rdquo &ldquo不在。
&rdquo &ldquo媽媽沒去看她？&rdquo &ldquo她都沒給娜塔莎打過電話。
&rdquo &ldquo你一點都不知道她可能會去哪裡嗎？&rdquo &ldquo不，我不知道。
&rdquo 安德烈尋思着爸爸在卧室裡說的那麼長的一段話，那個時候他語氣平淡，不帶一點情緒。
但是安德烈不敢問。
弗朗辛問他： &ldquo你們兩個幹什麼了？&rdquo &ldquo我們一直在等。
我爸爸抽着煙，試着讀書，又突然起身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偶爾還會看看我，滿臉通紅。
我無聊地翻着一本雜志，一點也不感興趣，要問我為什麼要待在一樓，那是因為我不想讓爸爸一個人等。
我覺得&hellip&hellip&rdquo 他突然不說話了，眼神空洞地盯着那對斯堪的納維亞夫婦，他們正手挽着手，靜靜地看着馬塞納廣場上的來往車輛，戴着白色裝飾頭盔的警察時不時吹起哨子，急急忙忙地走來走去，手舞足蹈地指揮着那些停錯的車子。
&ldquo你覺得發生了什麼事？&rdquo &ldquo他好像有點内疚，這事估計還是跟那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有關。
&rdquo &ldquo他還是什麼都沒跟你說嗎？&rdquo &ldquo他是後來才告訴我的。
接近午夜時，他勸我上床睡覺去。
&rdquo &ldquo&lsquo去睡覺吧，兒子。
我相信我們沒什麼好擔心的。
除了娜塔莎，你媽媽還有其他好朋友。
我們正在庸人自擾吧。
&rsquo&rdquo &ldquo但我還是決定跟他一起等下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問道：&rdquo &ldquo&lsquo她什麼都沒跟你說嗎？她沒有跟你解釋她所做的事情嗎？&rsquo&rdquo &ldquo&lsquo沒有。
&rsquo&rdquo &ldquo&lsquo昨天，你們好像在花園裡單獨待了很長時間啊。
&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主要談了你們當初的相遇、婚姻以及在圖爾納河畔的房子。
&rsquo&rdquo &ldquo&lsquo她有沒有提到一些名字？&rsquo&rdquo &ldquo&lsquo她說到了你們的一些朋友。
&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以前隻有一個朋友。
聽着，安德烈。
原諒我又要翻出這些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的陳年往事。
我忽略了一些事情。
這幾天來，我發現你也變了。
我不要求你一定要跟我什麼都說。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話題有多麼沉重。
你媽媽認為你肯定知道些事情，而且她覺得就是我把什麼都告訴了你的。
&rsquo&rdquo &ldquo既然如此，&rdquo弗朗辛反駁道，&ldquo你剛剛為什麼跟我談到我爸爸打什麼電話啊？&rdquo &ldquo等等！我還沒說完。
星期六，我媽媽跟往常一樣，又在那裡向我套話，想從我的嘴裡知道些什麼。
這次是關于你爸媽的。
她肯定跟我爸爸說過：&rdquo &ldquo&lsquo就是因為普瓦德一家人多管閑事。
&rsquo&rdquo &ldquo我爸媽怎麼&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明白嗎，弗朗辛？&rdquo &ldquo你呢，你弄清楚情況了嗎？&rdquo &ldquo我在試着搞清楚狀況。
我比你要了解我媽媽，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
我爸爸說得對，她很痛苦。
我很确定，她一直都忍受着痛苦和折磨。
&rdquo &ldquo為什麼痛苦？&rdquo &ldquo因為她沒有成為她本來可以成為的那種人。
假如你媽媽得了癌症然後每天都抱怨，你會因此生她的氣嗎？&rdquo &ldquo當然不會了。
&rdquo &ldquo那這有什麼區别呢？她的性格、氣質還有思維方式，都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
&rdquo &ldquo這是你爸爸跟你
&ldquo四點左右，我覺得有一點餓，就下樓去了廚房。
我經過父母的卧室時，我聽到一陣竊竊私語聲，不像對話，更像是單調而又冗長的演講。
是我爸爸的聲音，他說話很輕，但語調很堅定，暗含威嚴，容不得被打斷。
&rdquo &ldquo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rdquo &ldquo我喝了一杯牛奶，然後又倒了一杯。
大概五點的時候，我已經在自己的房間待好一會兒了，這個時候我聽到汽車駛過花園小路穿過栅欄的聲音。
但我從房間裡什麼也沒看到。
我想他們倆是不是都出去了。
&rdquo 弗朗辛聽得雲裡霧裡，迷惑不解，也不知道該怎麼鼓勵他。
&ldquo你為什麼覺得事情不一樣了呢？&rdquo &ldquo你是說我爸媽的關系嗎？&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也許是因為我吧。
自從上個星期四我們倆發現我媽媽那件事之後，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表現得自然點，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他們倆都在懷疑我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所以現在他們倆都試圖把我拉到自己那一邊。
&rdquo &ldquo你爸爸也是？&rdquo &ldquo他跟我媽媽用的方法不一樣。
他的法子更狡猾。
上個星期，他跟我說了一些話，樣子很不情願，就好像是迫不得已才那樣說的。
&rdquo &ldquo每隔一個星期，諾埃米有一天不來做晚飯，于是我們就自己吃些已經被她做好放在冰箱裡的冷肉和土豆沙拉。
我下去吃飯時已經是八點一刻了，發現爸爸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rdquo &ldquo&lsquo我想，兒子，今晚恐怕就隻有我們倆一起吃飯了。
&rsquo&rdquo &ldquo&lsquo媽媽呢？&rsquo&rdquo &ldquo&lsquo她出去了，沒跟我說去哪兒。
&rsquo&rdquo 安德烈當時沒敢再問。
他們倆是不是吵架了？有沒有吵出什麼結果呢？媽媽在走之前有沒有說些威脅爸爸的話呢？ &ldquo你餓了嗎？&rdquo &ldquo不是很餓。
&rdquo &ldquo我也不餓。
不過我們最好還是吃點東西吧。
&rdquo 這頓飯，他們兩個人都吃得很辛苦。
&ldquo你做作業了嗎？&rdquo &ldquo我一直都在做。
&rdquo &ldquo諾埃米的女兒好像馬上又要生孩子了。
&rdquo &ldquo我仔細地想了想，這句話聽起來跟他們的擔憂沒多大的關系。
諾埃米的女兒嫁了一個意大利泥瓦工，一直都在懷孕。
她每次懷上孩子時還在給另外一個孩子喂奶。
她頂着大肚子時覺得很驕傲，感覺特别開心和滿足。
&rdquo &ldquo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不交些朋友呢？&rdquo 他該怎麼回答呢？他根本就不想交朋友？ &ldquo你覺得自己快樂嗎，安德烈？&rdquo 他回道： &ldquo我覺得應該跟大家一樣吧。
&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 &ldquo日子有好有壞。
要看情況。
&rdquo &ldquo看什麼情況？&rdquo &ldquo看你自己還有别人。
尤其是看你自己。
&rdquo 他看着雨淅瀝淅瀝得下着，那些模糊的人影從車裡出來時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然後就開始跑。
&ldquo我們收拾好桌子就将碗碟放進了洗碗槽裡。
&rdquo &ldquo&lsquo你上樓去嗎？&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再去複習複習十九世紀曆史，我老是在這方面出問題。
&rsquo&rdquo 十點，他媽媽還沒有回來。
十一點，他開始有點擔心了，但擔心的不是會出什麼大事，因為媽媽有時候回來得比這還要晚，尤其是當她跟娜塔莎在一起時。
他看到爸爸還在客廳，手裡拿着電話時，吃了一驚。
&ldquo謝謝你，娜塔莎。
不，我完全不知道。
是的，大概五點的時候。
&rdquo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這次，爸爸沒有向他掩飾自己的擔憂。
&ldquo媽媽不在她家嗎？&rdquo &ldquo不在。
&rdquo &ldquo媽媽沒去看她？&rdquo &ldquo她都沒給娜塔莎打過電話。
&rdquo &ldquo你一點都不知道她可能會去哪裡嗎？&rdquo &ldquo不，我不知道。
&rdquo 安德烈尋思着爸爸在卧室裡說的那麼長的一段話，那個時候他語氣平淡，不帶一點情緒。
但是安德烈不敢問。
弗朗辛問他： &ldquo你們兩個幹什麼了？&rdquo &ldquo我們一直在等。
我爸爸抽着煙，試着讀書，又突然起身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偶爾還會看看我，滿臉通紅。
我無聊地翻着一本雜志，一點也不感興趣，要問我為什麼要待在一樓，那是因為我不想讓爸爸一個人等。
我覺得&hellip&hellip&rdquo 他突然不說話了，眼神空洞地盯着那對斯堪的納維亞夫婦，他們正手挽着手，靜靜地看着馬塞納廣場上的來往車輛，戴着白色裝飾頭盔的警察時不時吹起哨子，急急忙忙地走來走去，手舞足蹈地指揮着那些停錯的車子。
&ldquo你覺得發生了什麼事？&rdquo &ldquo他好像有點内疚，這事估計還是跟那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有關。
&rdquo &ldquo他還是什麼都沒跟你說嗎？&rdquo &ldquo他是後來才告訴我的。
接近午夜時，他勸我上床睡覺去。
&rdquo &ldquo&lsquo去睡覺吧，兒子。
我相信我們沒什麼好擔心的。
除了娜塔莎，你媽媽還有其他好朋友。
我們正在庸人自擾吧。
&rsquo&rdquo &ldquo但我還是決定跟他一起等下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問道：&rdquo &ldquo&lsquo她什麼都沒跟你說嗎？她沒有跟你解釋她所做的事情嗎？&rsquo&rdquo &ldquo&lsquo沒有。
&rsquo&rdquo &ldquo&lsquo昨天，你們好像在花園裡單獨待了很長時間啊。
&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主要談了你們當初的相遇、婚姻以及在圖爾納河畔的房子。
&rsquo&rdquo &ldquo&lsquo她有沒有提到一些名字？&rsquo&rdquo &ldquo&lsquo她說到了你們的一些朋友。
&rsquo&rdquo &ldquo&lsquo我們以前隻有一個朋友。
聽着，安德烈。
原諒我又要翻出這些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的陳年往事。
我忽略了一些事情。
這幾天來，我發現你也變了。
我不要求你一定要跟我什麼都說。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話題有多麼沉重。
你媽媽認為你肯定知道些事情，而且她覺得就是我把什麼都告訴了你的。
&rsquo&rdquo &ldquo既然如此，&rdquo弗朗辛反駁道，&ldquo你剛剛為什麼跟我談到我爸爸打什麼電話啊？&rdquo &ldquo等等！我還沒說完。
星期六，我媽媽跟往常一樣，又在那裡向我套話，想從我的嘴裡知道些什麼。
這次是關于你爸媽的。
她肯定跟我爸爸說過：&rdquo &ldquo&lsquo就是因為普瓦德一家人多管閑事。
&rsquo&rdquo &ldquo我爸媽怎麼&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明白嗎，弗朗辛？&rdquo &ldquo你呢，你弄清楚情況了嗎？&rdquo &ldquo我在試着搞清楚狀況。
我比你要了解我媽媽，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
我爸爸說得對，她很痛苦。
我很确定，她一直都忍受着痛苦和折磨。
&rdquo &ldquo為什麼痛苦？&rdquo &ldquo因為她沒有成為她本來可以成為的那種人。
假如你媽媽得了癌症然後每天都抱怨，你會因此生她的氣嗎？&rdquo &ldquo當然不會了。
&rdquo &ldquo那這有什麼區别呢？她的性格、氣質還有思維方式，都不是她自己能決定的。
&rdquo &ldquo這是你爸爸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