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松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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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仙一秉忠心,倒不必多慮;可憂者,正是情人們自己。

    兩心相悅,已入癡迷之境,渾然忘了要知所戒懼。

    他們受愛的驅使,猶如渴鹿奔泉,隻要能到溪邊狂飲便顧不得危險,又像餓鷹見雞,會不顧一切飛撲上去。

    可惜,愛情是隐藏不住的。

    固然,由于白蘭仙事事謹慎,王後纖腰在抱的情景,幸未被人撞見;但是,随時随地都可看出,欲念在煽惑他們,左右他們,溢于言表,就像新酒釀得,潽出酒桶一樣。

     朝中的四兇,原本就忌刻特利斯當勇武過人,早已在王後近旁逡巡。

    探得王後的幽情蜜意,他們又妒又恨,早已興奮得按捺不住。

    要是禀報國王,頓時就會恩移情替,特利斯當就是不殺,也得給趕走,這就夠王後受的了。

    不過,他們深懷戒心,怕的是特利斯當雷霆之怒。

    然而,嫉恨之心終于壓倒畏縮之情。

    一天,四大臣聯袂入朝,安德亥領頭奏事: &ldquo聖上,你聞報定會惱怒,臣等也不免傷痛。

    但做臣子的,理應有聞必報。

    主公推心置腹,寵信特利斯當,特利斯當卻要教王上蒙垢含辱。

    臣等屢屢示警,俱歸無效。

    王上優寵一人,卻疏遠了親朋貴戚,閑廢了臣等衆人。

    王上明鑒:特利斯當與王後有染,已是信而有證,無怪乎人言藉藉了。

    &rdquo 國王不免有危疑震撼之感,卻作色道: &ldquo混賬!這種邪念,虧你想得出!不錯,我确實厚待特利斯當。

    早先莫豪敵來挑戰,你們個個低眉順眼,吓得渾身發抖,不敢吱聲。

    隻有特利斯當為邦國之榮光,挺身而出,以緻身受重傷,性命堪憂。

    你們為此而忌諱他,我偏要器重他,遠勝于器重你安德亥等輩。

    你們揚言有所發現,到底看出了什麼?聽到了什麼?&rdquo &ldquo要說,也沒什麼,都是眼睛能看到、耳朵能聽到的。

    隻要王上願意去看,去聽,或許還為時未晚。

    &rdquo 他們言畢告退,把這份歹毒留給國王慢慢兒去消受。

     讒言入耳,馬克王無法釋懷,竟至違背本意,去偷探外甥,監視妻後。

    但白蘭仙早有覺察,提醒兩人注意,故馬克屢試其妻,伊瑟亦未墜其彀中[1]。

    這種小人伎倆,國王不久也自覺無聊,可是疑窦難釋,便把外甥召來,正告他: &ldquo特利斯當,請你馬上離宮遠飏。

    說走就走,别逞一時之勇,再跨溝跳欄而來。

    奸人告你犯有彌天大罪。

    你不必追問,說出來教彼此臉上不好看。

    也不用寬慰我,這類話對我不生作用。

    讒人讒語,我不輕信;要是信了,早就沒你的命了。

    但他們的惡言毒語,攪得我心煩意亂;你走開了,我自會心安神甯。

    走吧,說不定很快又會召你回來的。

    走吧,我疼愛的孩子!&rdquo 奸臣們聽到這消息,相互慶幸道: &ldquo走啦,走啦,這招搖撞騙的家夥,像偷兒一樣給攆走啦!這下看他怎麼辦?八成會漂洋過海,投靠哪個遠方君主,售其奸計去了!&rdquo 然而不,特利斯當沒勇氣走。

    才跨過宮栅與壕溝,就撐不住再多走一步。

    他羁留在天梯堡鎮裡,與高威納暫借民居休歇。

    人感到百無聊賴,渾身發燥,比當年中了莫豪敵劍毒還難過百倍。

    那時,他躺在臨海棚屋裡,衆人因他傷口惡臭而避之惟恐不及,卻尚有高威納、狄那斯與馬克王三人前來看顧。

    今日之下,高威納與狄那斯固然會守在床頭,馬克王他不會再來矣。

    特利斯當自思自量: &ldquo是的,舅父,我身上現在發出的臭氣,更其要不得,你再慈愛,也壓不住心裡的嫌惡。

    &rdquo 但是,欲火炎炎,像一匹怒馬,驅策他朝幽閉王後的塔樓撞去,連人帶馬碰倒在牆下,但一爬起來,仍再接再厲,又朝原處奔突。

     重門深鎖的伊瑟,也同樣無情無緒,甚至更為痛苦。

    因為白晝,她得在非我族類的外人面前強顔歡笑,夜間躺在馬克王身邊,還得強自克制肢體的颠顫與躁熱的騷動。

    她想逃去見特利斯當。

    恍惚迷離之中,覺得自己起身朝門口跑去,但幽黯的門檻上,奸徒賊人的利刃,抵住她纖嫩的膝蓋,依稀仆倒在地,雙膝劃破,血流不止。

     要是無人搭救,這對情人很快就會喪生。

    但是,誰會出一援手呢?除非是白蘭仙!特利斯當日坐愁城,白蘭仙冒着性命危險,偷偷跑到他住處。

    高威納開出門來,不勝之喜。

    為解救這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