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惱的天使 （一九一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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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樹林隻剩不到一英裡的路程了。
賽森機械地從鐵匠鋪[1]旁邊轉彎，打開了林場入口栅門。
鐵匠和他的夥計一動不動，看着這個自信滿滿的非法闖入者。
不過，賽森穿着時髦的粗花呢西裝，一副紳士模樣，所以他們沒有上前幹涉。
他們一聲不吭，任由他穿過那片小小的田野，朝樹林走去。
這個早晨和六年前或八年前那些春光明媚的早晨完全沒兩樣。
一些白色的、沙黃色的雞仍舊在栅門四周啄食，扒得遍地都是雞毛和垃圾。
在一片樹籬當中，兩棵茂密的冬青樹叢之間隐藏着一條小徑，爬過此處的栅欄，便可進入樹林。
栅欄的橫木照舊印着護林員[2]踩踏的靴印。
賽森的心情格外欣喜。
才二十九歲便擁有美好往事，是件很美妙的事。
就像個移民國外的人重回故土舊遊，可以比較今昔的不同。
那些榛樹仍舊熱切地向下伸展着小枝條；風信子依舊黯淡和稀疏地掩映在灌木叢的陰影與繁茂的青草之間。
穿過樹林的小徑始于斜坡坡端，一開始坡度舒緩。
四周都是枝葉繁茂的橡樹，正透出金色的嫩芽。
地面上到處都是車葉草、叢叢山靛[3]和一簇簇的風信子，各自構成一片片菱形圖案。
兩棵倒樹仍舊躺在小徑上。
賽森颠簸地走過崎岖不平的陡坡後，一片空曠的平地再度呈現眼前。
望向北面，仿佛透過一扇森林窗戶，景色可以一覽無遺。
他停下腳步，視線越過一層層的田野，望向對面山頭上那散布在光秃秃的平地上的村莊[4]，它仿佛從途經此地的文明列車上不慎摔落，被人遺落在山間。
一座孤單、灰色的新式小教堂矗立其間，街區和成排的紅磚住宅淩亂分布。
更遠處，礦井固定井架閃閃發亮，礦山隐約可見。
所有的一切全光秃秃地裸露在露天裡，看不見幾棵樹。
這裡自他童年起就未曾改變。
賽森滿意地轉過身，沿着小徑陡峭的下坡進入森林。
他突然吃了一驚。
一個護林員站在離他幾碼遠的前方，擋住去路。
&ldquo先生，你走這條路是要去哪裡？&rdquo護林員問道。
這男人充滿攻擊性。
賽森以不帶情緒的藝術家眼光打量對方。
那護林員是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臉色紅潤，相貌不俗。
他那雙深藍色的大眼睛此刻正滿是敵意地瞪視着。
他的黑色胡須濃密且修剪成短短的，覆蓋在一張小且拘謹，幾乎像是女人的嘴巴上。
從其他方面看來，他全身上下散發着強烈的陽剛氣息。
他中等身材，強壯的胸部微凸，身形挺拔但從容，傲然的舉止讓人感覺他很緊繃，需要像噴泉水那樣透過向上噴發來保持平衡。
他站在那裡，槍托抵在地上，傲慢且疑惑地瞪着賽森。
闖入者那雙幽暗、不安的眸子，像觀察一棵樹或一朵花那樣地打量護林員，讓護林員感到别扭又生氣。
&ldquo内勒在哪裡？那個有着一張耀武揚威的大紅臉、蓄着絡腮胡、穿棉絨裙子的内勒在哪裡？他不會死了吧？&rdquo賽森問。
&ldquo你不會是從宅子[5]那邊來的吧？&rdquo護林員探問說。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宅子那邊的人都不住國内了。
賽森多變的嘴轉變成一個笑容。
&ldquo不是，我不是從宅子來的。
&rdquo賽森說。
似乎覺得對方的問題很有趣。
&ldquo那可以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嗎？&rdquo護林員不悅地說。
&ldquo哪個問題？&mdash&mdash噢，當然&mdash&mdash請你原諒，我忘了回答。
&rdquo賽森始終微笑着，&ldquo我要去威裡瓦特農場[6]。
&rdquo &ldquo這條路不是你該走的。
&rdquo護林員說，無疑是個橫行霸道的人。
&ldquo怎麼可能！順着這裡往下走，走過一口井，再穿過一扇白色的門便到達。
我蒙着眼睛都知道怎麼走。
&rdquo &ldquo也許是這樣，但你仍然是非法闖入，你知道嗎？&rdquo &ldquo是嗎？這一點我倒是沒想過&mdash&mdash我永遠不會想到&mdash&mdash内勒究竟在哪兒？我的問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得了風濕，腳跛了。
&rdquo護林員不情願地回答。
&ldquo啊，亞卡狄亞的羊腳神！[7]&rdquo賽森同情地說。
&ldquo那請問你是誰？&rdquo護林員問他，語氣轉換了。
&ldquo約翰·安德雷·賽森[8]，我過去住在考迪徑[9]。
&rdquo &ldquo追求過希爾妲·米勒希普的那個人？&rdquo 賽森睜大了眼，面帶好奇的微笑。
他點了點頭。
接着是一陣尴尬的沉默。
&ldquo現在可以請你自我介紹嗎？&rdquo賽森問。
&ldquo我叫亞瑟·佩爾比姆&mdash&mdash内勒是我叔叔。
&rdquo另一個男人笨拙地回答。
&ldquo你就住在納托爾？&rdquo &ldquo我寄住在叔叔家裡。
&rdquo &ldquo你結婚了嗎？&rdquo 兩個男人突然四目相接。
&ldquo沒有&mdash&mdash但我正在追求希爾妲·米勒希普。
&rdquo 賽森望着護林員，不勝驚訝。
&ldquo怎麼&mdash&mdash可能！&rdquo他大叫，語氣中帶着不敢置信的嘲諷。
護林員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
然而&mdash&mdash &ldquo為什麼不可能？&rdquo他氣呼呼地問。
&ldquo那結婚日期定下來了嗎？&rdquo賽森問道。
另一個男人不知所措地僵持了一會兒。
&ldquo沒有。
&rdquo他低聲咆哮着說，眼睛盯着地上。
明顯被觸到痛處。
&ldquo哦！&rdquo賽森用一個字表示自己理解了。
&ldquo我已經結了婚。
&rdquo不久他補充說道。
&ldquo繼續說啊！&rdquo另一個人驚呼，這次輪到他覺得難以置信。
賽森以他特有的爽朗、機敏的笑聲笑了一笑。
&ldquo我結婚十五個月了。
&rdquo他說。
護林員瞪着他，眼神凝重、愠怒又帶點令人不解，他像是在回想事情，試圖理出頭緒。
&ldquo你為什麼這樣看我？&rdquo賽森問。
&ldquo沒什麼。
&rdquo另一個人愠怒地說，别過臉去。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ldquo好吧！&rdquo賽森說，&ldquo我要失陪了。
我猜你不會要我往回走吧？&rdquo他自嘲似地笑了笑。
護林員沒理會他。
兩個男人就這樣對站在山脊一塊小小的平台上，在一片開闊空地上，四周青草郁郁蔥蔥、散落着簇簇強韌的風信子。
賽森猶豫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住。
&ldquo哎，這裡真美！&rdquo他喊道。
沿着山勢而下的景色盡收眼底。
寬闊的小路像河流一樣從他腳底逶迤而下。
路上長滿風信子，隻有路中間一條彎彎曲曲的綠草小道。
護林員就是從這走上來的。
就像溪流一樣，山路途經的幾個平坦地帶像是藍色淺灘，風信子彙聚如一潭潭水池般，而綠草小道依舊蜿蜒其間，猶如穿過蔚藍湖水的一線狹窄的冰凍水流。
大片灌木的紫色嫩芽優遊于藍色暗影中，仿佛這些花朵都漂浮在林間泛濫的河水上。
&ldquo真美，不是嗎？&rdquo賽森驚歎說，語氣裡充滿遺憾：這裡包含着他的過去，是他抛棄了的故鄉，而如今，他隻是個訪客。
頭頂上傳來斑鸠的咕咕叫聲，天空裡充滿着萬千鳥兒的嘹亮歌聲。
&ldquo為什麼你還一直寫信給她，寄給她各種詩集[10]？寫的東西還是跟以前一樣，我猜的！&rdquo護林員怨怒地問。
賽森吃了一驚，盯着他看，繼而微笑起來。
&ldquo是這樣的，&rdquo他說，&ldquo我不知道她和你&hellip&hellip&rdquo 護林員又一次滿臉通紅。
&ldquo你應該算是有婦之夫&rdquo他指控地說。
&ldquo那又怎樣？&rdquo另一個人語帶挖苦。
不過，當望着腳下藍色的漂亮小徑時，賽森感覺自己做錯了。
&ldquo我一直留住她&mdash&mdash像是狗兒占住馬槽[11]。
&rdquo他喃喃自語，卻又大聲說，&ldquo她知道我結婚了。
&rdquo &ldquo那你為什麼還一直寄書給她？&rdquo護林員追問。
&ldquo為什麼不可以？&rdquo賽森反駁說。
他自己深知理由何在。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
然後，賽森突然用手套拍了自己大腿，接着昂首挺胸站直身體。
&ldquo再見。
&rdquo他說，向對方鞠了個躬，顯得有禮而冷淡。
他邁開大步走下山坡。
現在，他隻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充滿了嘲諷：兩棵闊葉柳，一棵金黃，散發着香氣，似在低吟；另一棵銀青色枝葉短且硬，它們讓他記起他曾經在這裡教過她怎樣授花粉。
而如今，這條對他們年輕時代無比神聖的小徑，卻成了她和野蠻護林員卿卿我我的地點。
賽森隻覺得非常諷刺。
&ldquo唉，算了。
&rdquo他自言自語，&ldquo看來這可憐的家夥是因為希爾妲不肯嫁他而怨恨我。
我就盡力幫他一把吧！&rdquo他咧着嘴苦笑，心情惡劣。
那農場距離樹林不到一百碼。
樹林幾乎成了那個開放的四方庭院的第四面圍牆。
農舍面朝樹林。
賽森注意到李花紛紛落在黃水仙和長得茂盛的豔麗櫻草上。
這些全都是由他親手栽種的
賽森機械地從鐵匠鋪[1]旁邊轉彎，打開了林場入口栅門。
鐵匠和他的夥計一動不動，看着這個自信滿滿的非法闖入者。
不過，賽森穿着時髦的粗花呢西裝，一副紳士模樣，所以他們沒有上前幹涉。
他們一聲不吭，任由他穿過那片小小的田野，朝樹林走去。
這個早晨和六年前或八年前那些春光明媚的早晨完全沒兩樣。
一些白色的、沙黃色的雞仍舊在栅門四周啄食，扒得遍地都是雞毛和垃圾。
在一片樹籬當中，兩棵茂密的冬青樹叢之間隐藏着一條小徑，爬過此處的栅欄，便可進入樹林。
栅欄的橫木照舊印着護林員[2]踩踏的靴印。
賽森的心情格外欣喜。
才二十九歲便擁有美好往事，是件很美妙的事。
就像個移民國外的人重回故土舊遊，可以比較今昔的不同。
那些榛樹仍舊熱切地向下伸展着小枝條；風信子依舊黯淡和稀疏地掩映在灌木叢的陰影與繁茂的青草之間。
穿過樹林的小徑始于斜坡坡端，一開始坡度舒緩。
四周都是枝葉繁茂的橡樹，正透出金色的嫩芽。
地面上到處都是車葉草、叢叢山靛[3]和一簇簇的風信子，各自構成一片片菱形圖案。
兩棵倒樹仍舊躺在小徑上。
賽森颠簸地走過崎岖不平的陡坡後，一片空曠的平地再度呈現眼前。
望向北面，仿佛透過一扇森林窗戶，景色可以一覽無遺。
他停下腳步，視線越過一層層的田野，望向對面山頭上那散布在光秃秃的平地上的村莊[4]，它仿佛從途經此地的文明列車上不慎摔落，被人遺落在山間。
一座孤單、灰色的新式小教堂矗立其間，街區和成排的紅磚住宅淩亂分布。
更遠處，礦井固定井架閃閃發亮，礦山隐約可見。
所有的一切全光秃秃地裸露在露天裡，看不見幾棵樹。
這裡自他童年起就未曾改變。
賽森滿意地轉過身，沿着小徑陡峭的下坡進入森林。
他突然吃了一驚。
一個護林員站在離他幾碼遠的前方，擋住去路。
&ldquo先生，你走這條路是要去哪裡？&rdquo護林員問道。
這男人充滿攻擊性。
賽森以不帶情緒的藝術家眼光打量對方。
那護林員是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臉色紅潤，相貌不俗。
他那雙深藍色的大眼睛此刻正滿是敵意地瞪視着。
他的黑色胡須濃密且修剪成短短的，覆蓋在一張小且拘謹，幾乎像是女人的嘴巴上。
從其他方面看來，他全身上下散發着強烈的陽剛氣息。
他中等身材，強壯的胸部微凸，身形挺拔但從容，傲然的舉止讓人感覺他很緊繃，需要像噴泉水那樣透過向上噴發來保持平衡。
他站在那裡，槍托抵在地上，傲慢且疑惑地瞪着賽森。
闖入者那雙幽暗、不安的眸子，像觀察一棵樹或一朵花那樣地打量護林員，讓護林員感到别扭又生氣。
&ldquo内勒在哪裡？那個有着一張耀武揚威的大紅臉、蓄着絡腮胡、穿棉絨裙子的内勒在哪裡？他不會死了吧？&rdquo賽森問。
&ldquo你不會是從宅子[5]那邊來的吧？&rdquo護林員探問說。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宅子那邊的人都不住國内了。
賽森多變的嘴轉變成一個笑容。
&ldquo不是，我不是從宅子來的。
&rdquo賽森說。
似乎覺得對方的問題很有趣。
&ldquo那可以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嗎？&rdquo護林員不悅地說。
&ldquo哪個問題？&mdash&mdash噢，當然&mdash&mdash請你原諒，我忘了回答。
&rdquo賽森始終微笑着，&ldquo我要去威裡瓦特農場[6]。
&rdquo &ldquo這條路不是你該走的。
&rdquo護林員說，無疑是個橫行霸道的人。
&ldquo怎麼可能！順着這裡往下走，走過一口井，再穿過一扇白色的門便到達。
我蒙着眼睛都知道怎麼走。
&rdquo &ldquo也許是這樣，但你仍然是非法闖入，你知道嗎？&rdquo &ldquo是嗎？這一點我倒是沒想過&mdash&mdash我永遠不會想到&mdash&mdash内勒究竟在哪兒？我的問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得了風濕，腳跛了。
&rdquo護林員不情願地回答。
&ldquo啊，亞卡狄亞的羊腳神！[7]&rdquo賽森同情地說。
&ldquo那請問你是誰？&rdquo護林員問他，語氣轉換了。
&ldquo約翰·安德雷·賽森[8]，我過去住在考迪徑[9]。
&rdquo &ldquo追求過希爾妲·米勒希普的那個人？&rdquo 賽森睜大了眼，面帶好奇的微笑。
他點了點頭。
接着是一陣尴尬的沉默。
&ldquo現在可以請你自我介紹嗎？&rdquo賽森問。
&ldquo我叫亞瑟·佩爾比姆&mdash&mdash内勒是我叔叔。
&rdquo另一個男人笨拙地回答。
&ldquo你就住在納托爾？&rdquo &ldquo我寄住在叔叔家裡。
&rdquo &ldquo你結婚了嗎？&rdquo 兩個男人突然四目相接。
&ldquo沒有&mdash&mdash但我正在追求希爾妲·米勒希普。
&rdquo 賽森望着護林員，不勝驚訝。
&ldquo怎麼&mdash&mdash可能！&rdquo他大叫，語氣中帶着不敢置信的嘲諷。
護林員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
然而&mdash&mdash &ldquo為什麼不可能？&rdquo他氣呼呼地問。
&ldquo那結婚日期定下來了嗎？&rdquo賽森問道。
另一個男人不知所措地僵持了一會兒。
&ldquo沒有。
&rdquo他低聲咆哮着說，眼睛盯着地上。
明顯被觸到痛處。
&ldquo哦！&rdquo賽森用一個字表示自己理解了。
&ldquo我已經結了婚。
&rdquo不久他補充說道。
&ldquo繼續說啊！&rdquo另一個人驚呼，這次輪到他覺得難以置信。
賽森以他特有的爽朗、機敏的笑聲笑了一笑。
&ldquo我結婚十五個月了。
&rdquo他說。
護林員瞪着他，眼神凝重、愠怒又帶點令人不解，他像是在回想事情，試圖理出頭緒。
&ldquo你為什麼這樣看我？&rdquo賽森問。
&ldquo沒什麼。
&rdquo另一個人愠怒地說，别過臉去。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ldquo好吧！&rdquo賽森說，&ldquo我要失陪了。
我猜你不會要我往回走吧？&rdquo他自嘲似地笑了笑。
護林員沒理會他。
兩個男人就這樣對站在山脊一塊小小的平台上，在一片開闊空地上，四周青草郁郁蔥蔥、散落着簇簇強韌的風信子。
賽森猶豫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住。
&ldquo哎，這裡真美！&rdquo他喊道。
沿着山勢而下的景色盡收眼底。
寬闊的小路像河流一樣從他腳底逶迤而下。
路上長滿風信子，隻有路中間一條彎彎曲曲的綠草小道。
護林員就是從這走上來的。
就像溪流一樣，山路途經的幾個平坦地帶像是藍色淺灘，風信子彙聚如一潭潭水池般，而綠草小道依舊蜿蜒其間，猶如穿過蔚藍湖水的一線狹窄的冰凍水流。
大片灌木的紫色嫩芽優遊于藍色暗影中，仿佛這些花朵都漂浮在林間泛濫的河水上。
&ldquo真美，不是嗎？&rdquo賽森驚歎說，語氣裡充滿遺憾：這裡包含着他的過去，是他抛棄了的故鄉，而如今，他隻是個訪客。
頭頂上傳來斑鸠的咕咕叫聲，天空裡充滿着萬千鳥兒的嘹亮歌聲。
&ldquo為什麼你還一直寫信給她，寄給她各種詩集[10]？寫的東西還是跟以前一樣，我猜的！&rdquo護林員怨怒地問。
賽森吃了一驚，盯着他看，繼而微笑起來。
&ldquo是這樣的，&rdquo他說，&ldquo我不知道她和你&hellip&hellip&rdquo 護林員又一次滿臉通紅。
&ldquo你應該算是有婦之夫&rdquo他指控地說。
&ldquo那又怎樣？&rdquo另一個人語帶挖苦。
不過，當望着腳下藍色的漂亮小徑時，賽森感覺自己做錯了。
&ldquo我一直留住她&mdash&mdash像是狗兒占住馬槽[11]。
&rdquo他喃喃自語，卻又大聲說，&ldquo她知道我結婚了。
&rdquo &ldquo那你為什麼還一直寄書給她？&rdquo護林員追問。
&ldquo為什麼不可以？&rdquo賽森反駁說。
他自己深知理由何在。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
然後，賽森突然用手套拍了自己大腿，接着昂首挺胸站直身體。
&ldquo再見。
&rdquo他說，向對方鞠了個躬，顯得有禮而冷淡。
他邁開大步走下山坡。
現在，他隻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充滿了嘲諷：兩棵闊葉柳，一棵金黃，散發着香氣，似在低吟；另一棵銀青色枝葉短且硬，它們讓他記起他曾經在這裡教過她怎樣授花粉。
而如今，這條對他們年輕時代無比神聖的小徑，卻成了她和野蠻護林員卿卿我我的地點。
賽森隻覺得非常諷刺。
&ldquo唉，算了。
&rdquo他自言自語，&ldquo看來這可憐的家夥是因為希爾妲不肯嫁他而怨恨我。
我就盡力幫他一把吧！&rdquo他咧着嘴苦笑，心情惡劣。
那農場距離樹林不到一百碼。
樹林幾乎成了那個開放的四方庭院的第四面圍牆。
農舍面朝樹林。
賽森注意到李花紛紛落在黃水仙和長得茂盛的豔麗櫻草上。
這些全都是由他親手栽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