巻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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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回者在陋巷曲肱饑卧而已其羣居黙然終日如愚人然自當時羣弟子皆推尊之以為不敢望而及而後世更百千歳亦未有能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于事況于言乎予讀班固藝文志唐四庫書目見其所列自三代秦漢以來著書之士多者至百餘篇少者猶三四十篇其人不可勝數而散亡磨滅者百不一二存焉予竊悲其人文章麗矣言語工矣無異草木榮華之飃風鳥獸好音之過耳也方其用心與力之勞亦何異衆人之汲汲營營而忽焉以死者雖有遲有速而卒與三者同歸于冺滅夫言之不可恃也葢如此今之學者莫不慕古聖賢之不朽而勤一世以盡心于文字間者皆可悲也東陽徐生少從予學為文章稍稍見稱于人既去而與羣士試于禮部得髙第由是知名其文辭日進如水湧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氣而勉其思也故于其歸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為文辭亦因以自警焉 論杜韓範富        歐陽修辨君子朋黨大臣専權曲盡其情足以轉移人主心術之防彌縫國政之阙 臣聞士不忘身不為忠言不逆耳不為谏故臣不避羣邪切齒之禍敢冒一人難犯之顔惟賴聖慈幸加省察臣伏見杜衍韓琦範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繼罷黜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可罷之罪臣職雖在外亊不盡知然臣竊見自古小人讒害忠賢其說不逺欲廣防善良則不過指為朋黨欲揺動大臣則必須誣以専權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為一二求瑕惟指以為朋黨則可一時盡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防信任者則不可以他事動揺惟有専權是人主之所惡故須此説方可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無大過而一時盡逐富弼與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離間必有朋黨専權之說上惑聖聰臣請詳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谠論聞于中外天下賢士争相稱慕當時奸臣誣作朋黨猶難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數人并在兩府察其臨事可以辨也葢杜衍為人清慎而謹守規矩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韓琦則純正而質直富弼則明敏而果銳四人為性既各不同雖皆歸于盡忠而其所見則各異故于議事多不相從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諒仲淹力争而寛之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請急修邉偹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不來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黨及争水洛城事韓琦則是尹洙而非劉滬仲淹則是劉滬而非尹洙此數事尤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謂公正之賢也平日閑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争而無私以此而言臣見杜衍等真得漢史所謂忠臣有不和之節而小人讒為朋黨可謂誣矣臣聞有國之權誠非臣下之得専也臣竊思仲淹等自入兩府以來不見其専權之迹而但見其善避權也夫權得名位則可行故行權之臣必貪名位自陛下召琦與仲淹于陜西琦等讓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學士兩命樞密副使每一命未嘗不避讓讓之者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堅此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見避讓太繁不見其専權貪位也及陛下堅不許辭方敢受命然猶未敢别有所為陛下見其作事如此乃開天章閣召而賜坐授以紙筆使其條事然衆人避讓不敢下筆弼等亦不敢獨有所述因此又煩聖慈出手诏指定姓名専責其條列大事而行之弼等遲回近及一月方敢畧條數事仲淹老練世事必知凡百難猛更張故其所陳志在逺大而多若迂緩但欲漸而行之以久兾皆有效弼性雖銳然亦不敢自出意見但舉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無推避臣方恠弼等防陛下如此堅意委任督責丁甯而猶遲緩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而曰専權者豈不誣哉至如兩路宣撫國朝累遣大臣況自中國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勞困及于天下北方乘釁違盟而動其書辭侮慢至有貴國祖宗之言陛下憤恥雖深但以邊防無備未可與争屈志買和莫大之辱弼等見中國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故各自請行力思雪恥沿山傍海不憚勤勞欲使武備再修國威複振臣見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權以禦四夷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伏惟陛下睿哲聰明有知人之聖臣下能否洞逹不遺故于千官百辟之中親選得此數人驟加擢用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謀臣不用敵國之福也今此數人一旦罷去而使羣邪相賀于内四夷相賀于外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伏惟陛下聖徳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際恩禮各優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輕矣願陛下拒絶羣謗委信不疑使盡其所為猶有禆補方今西北二邊交争未巳正是天與陛下經營之時而弼與琦豈可置之閑處伏望早辨防巧特加圖任則不勝幸甚臣自前嵗召入谏院十月之内七受聖恩而緻身兩制常思榮寵至深未知報效之所羣邪争進讒巧而正士繼去朝廷乃臣忘身報國之時豈可緘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擇之 崇古文訣巻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