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巨蛇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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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井宗薰走進政宗的房内時，政宗正興高采烈地和柳生又右衛門高談闊論。
&ldquo哦，宗薰大人，真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家臣柳生權右衛門之侄，亦即新任将軍秀忠公的兵法老師柳生又右衛門宗矩大人。
宗矩此次前來，是奉了将軍的指示，負責保護忠輝殿下的安全。
他很少開口說話，但是兵法、謀略之精，卻堪稱天下無敵。
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好，我是柳生宗矩，幸會、幸會！&rdquo &ldquo我是河内和泉的代官今井宗薰。
&rdquo 待兩人寒喧過後，政宗随即開口說道： &ldquo剛才我正和柳生大人打賭呢！宗薰，你也一起來吧？我認為大阪方面一定會派秀賴前往二條城道賀&hellip&hellip在這一點上，我倆的意見是一緻的，但是柳生大人卻有下同的看法，所以我決定和他打賭。
&rdquo 宗薰很快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說道： &ldquo原來如此&hellip&hellip&rdquo 除了這句話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ldquo如果秀賴不肯前來道賀，那麼即将成為大禦所的将軍，一定會感到震怒。
畢竟他為豐家所做的，已稱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第一，是關原之役後無條件地寬恕大阪方面的過失；第二，把千姬嫁給豐家：第三，舉行一場盛況空前的豐國祭&hellip&hellip一旦豐家絲毫不顧念這些恩德，而且連自己的嶽父繼任将軍之職也不前來道賀，那麼必将導緻兩家的不和。
如此一來，大阪和關東之間的敦睦計劃勢必無法展開了&hellip&hellip這就是我的看法。
不過，柳生卻不這麼認為。
他認為家康&hellip&hellip不，将軍絕對不會為此生氣，因為他不層對大阪的這些女人、小孩發怒&hellip&hellip宗薰，你認為我和宗矩哪一個人會獲勝呢？&rdquo &ldquo關于這件事情，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是指關于哪件事呢？&rdquo &ldquo坦白告訴兩位，為了這件事情，我還特地跑到三本木去見高台院呢！所以，你們還願意讓我加入打賭嗎？&rdquo &ldquo這麼一來，豈不是更有意思了嗎？柳生，你說要不要讓代官也湊上一腳呢？&rdquo &ldquo睹注愈大愈刺激，因此我沒有異議。
&rdquo &ldquo很好！那麼，你要用什麼東西當作賭注呢？&rdquo &ldquo就用我最喜歡的深紫色茶盅作為賭注吧！&rdquo &ldquo有意思！那麼我賭黃金二十錠。
不過，柳生就更可怕了，他居然用項上人頭當作賭注。
&rdquo &ldquo他以項上人頭當作賭注&hellip&hellip我看還是不要的好。
&rdquo &ldquo不，沒關系的。
&rdquo 宗矩若無其事地笑着拍拍脖子說道： &ldquo如果我連這點小事都會看走眼，那麼還要這個頭做什麼呢？這種頭留着，我還得每天把飯送到嘴裏去，這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嘛！&rdquo &ldquo這麼說來，你是認為秀賴不會上京喽？但是據我所知，高台院已經派加藤肥後守趕赴大阪，傳達命秀賴上京的旨意了。
在此情況下，大阪方面的片桐、織田有樂齋等人怎能無視于主母的命令呢？&hellip&hellip你認為我們還需要打這個賭嗎？&rdquo 政宗和又右衛門很快地互望一眼，唇邊均展露出一抹微笑。
這時宗薰又繼續發表意見： &ldquo縱使秀賴的生母反對，但是身為叔父的織田有樂齋、第一家老片桐及加藤、福島、淺野等對豐家忠貞不貳的諸侯，卻都不敢違背高台院的命令，不是嗎？&rdquo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很好、很好，你跟我一樣，都賭秀賴會上京。
不過，既然我們兩個都賭的話，那麼隻有一個茶盅還不夠，應該再多加一樣東西才對。
&rdquo 政宗的話剛說完，宗薰立刻用白扇抵住自己的頭。
&ldquo我也願意以自己的人頭當作賭注。
如果大阪方面膽敢違背高台院家中統一的命令&hellip&hellip那麼必将導緻一場比關原之役更加慘烈的戰争。
屆時河内、和泉等地都會化為灰燼，我有再多的頭也沒有用啊！&rdquo 就在這時&mdash&mdash &ldquo松平上總介大人到。
&rdquo 大玄關處突然傳來仆役通報忠輝到達的聲音。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又右衛門率先站了起來，接着政宗和宗薰也陸續出迎。
二 這是政宗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婿。
這一年（慶長十年），政宗三十九歲，而忠輝則年僅十四歲。
通常男孩子到了十四歲以後，性格及素質都會不自覺地經由容貌、言行舉止表現出來。
（十四歲&hellip&hellip這是我娶愛姬時的年紀&hellip&hellip） 翌年五月，新婚不久的政宗即初次臨陣。
政宗一邊回想當年的自己，一邊看着從轎子裏出來的忠輝，發現對方的外表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高大，而且五官十分俊朗。
或許是因為兄弟的緣故，政宗總覺得忠輝的外表和秀忠非常相像，隻是忠輝的臉型比秀忠更大、眉毛也更粗。
單從外表來看，忠輝并非豪傑型的人物，而是屬于威風凜凜的貴人之相。
（嗯，此子日後或許可望成為大器。
） 除了血統和家風等問題之外，當時的人選女婿、定婚約時，是不能事先直接探查女婿的才幹的。
不過，這并不表示當時的人是盲目地決定姻緣。
事實上，重視雙親的血統、重視過去勝于未來的觀念，不也頗能符合優生學的要求嗎？ 至于忠輝的血統，政宗認為主要來自其母系。
忠輝的生母茶阿，原為遠州金谷村一位貧窮的補鍋匠&ldquo阿八&rdquo之妻，是當地人士公認的美女。
後來當地的土地代官因為垂涎茶阿的美色，因而以莫須有的罪名将阿八處死，意圖乘機強占茶阿。
于是茶阿帶着她和阿八所生的三歲女兒來到濱松城，請求家康為她主持公道。
家康得知此事之後，當即決定将茶阿母女留在城内，然後派人深入調查代官的罪行。
結果事實正如茶阿所述，因此家康便毫不寬貸地嚴懲代官。
至于留在城内接受家康保護的茶阿，不久之後則為他生下一子，取名為忠輝。
茶阿是濱松附近的平民之女，并非出自名門，因此政宗一直把忠輝想像成猥瑣、邋遢的鄉巴佬。
詛料一見之下，才知道忠輝居然是一個風度翩翩、舉止合宜的貴公子。
根據德川家老的說法，忠輝的長相和被信長強迫切腹自殺的家康嫡男岡崎三郎信康極為神似。
因此，由忠輝所表現出來的男子氣概來看，想必信康亦非泛泛之輩。
陪同忠輝前來的，當然就是大久保石見守長安。
一看到立在玄關處迎接忠輝的宗矩，長安立即上前說道： &ldquo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柳生大人。
&rdquo 待與柳生又右衛門打過招呼後，長安才正式把忠輝介紹給政宗。
&ldquo殿下，這位是被令尊視為左右手的伊達少将，快過來見禮吧！&rdquo 他非常謹慎地指示忠輝，然而十四歲的忠輝卻未依其所言低頭向嶽父請安，反而目下轉睛地看着政宗的臉。
&ldquo少将，你是不是把另一顆眼珠子藏起來了？&rdquo 原來他認為政宗的一隻眼睛并不是瞎掉，而是被藏起來了。
&ldquo殿下！&rdquo 當長安慌忙地想要出聲制止時，忠輝又說出了更驚人的話來。
&ldquo既然我是你的女婿，那麼當然必須坦誠相待，才能維持和諧的翁婿關系。
所以，如果你偷偷地藏起另外一顆眼珠的話，那就不夠坦率了。
好啦，快拿出來讓我瞧瞧吧！&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這&hellip&hellip&rdquo 看到長安那副狼狽的模樣，柳生又右衛門幾乎忍不住要噗哧笑了出來，隻好趕快把臉轉向一旁。
事實上，政宗本身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狼狽不堪。
&ldquo呃，上總介大人，關于我隻有一隻眼睛的事情，想必你早巳聽說了。
事實上，我并未特意把眼珠藏起來，而是真的不見了。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為什麼？&rdquo &ldquo那是因為我小的時候不乖，喜歡趁人不注意時偷偷爬樹，結果有一次從樹上掉下來時，眼珠子就被樹枝戮掉了。
如果當時我趕快把它放回眼眶裹就沒事了，但是我卻因為太過緊張而把它吞進肚子裏了。
&rdquo &ldquo什麼？你把眼珠子吞下去了？&rdquo &ldquo是啊！太過慌張難免會招緻損失。
上總介，有些時候你不也會顯得過于慌張嗎？&rdquo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是嗎？原來是被你吞下去了，真是失禮。
原先我還以為你藏了什麼好東西呢？冒犯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
&rdquo 兩人的談話至此暫告一段落。
對政宗而言，敢以這種方式和他打招呼的大名，全日本幾乎找不到第二位。
（真不愧是日本第一的女婿！） 政宗對這個女婿自然十分滿意，而忠輝對這個在情急之下誤吞眼珠的嶽父也極感敬佩。
換言之，兩人都非常欣賞對方。
&ldquo眼珠子的味道如何？&rdquo 當酒菜送上來時，忠輝再度以煞有介事的表情詢問政宗。
&ldquo這個嘛！我隻能說它的味道非常耐人尋味，就好像肚臍一般。
&rdquo &ldquo肚臍？&rdquo &ldquo殿下，你吃過肚臍嗎？&rdquo &ldquo沒有，不過我倒很想嘗嘗看。
&rdquo &ldquo那正好，我剛叫人煮了一些肚臍，你快嘗嘗看吧！&rdquo 話剛說完，政宗随即舉箸挾了一筷子的螺肉，放進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忠輝見狀，也毫不猶豫地挾起螺肉送進嘴裏。
&ldquo這是女人的肚臍或男人的肚臍？&rdquo &ldquo女人的肚臍怎麼能吃呢？它們吃起來平淡無味，而且久嚼不爛。
喔，對了，你有幾個雷呀？&rdquo &ldquo雷？&rdquo 忠輝回頭看看大久保長安： &ldquo我到底有幾個雷呢？長安。
&rdquo &ldquo呃，這&hellip&hellip在川中島的領内&hellip&hellip隻有幾條河童（日本傳說中的水鬼、精零），但是并沒有雷&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原來我的身邊并沒有雷。
&rdquo &ldquo嗯，很好，很好。
&rdquo 政宗笑了。
&ldquo你可千萬不能吃河童喔！殿下。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因為河童不若肚臍那麼美味，而且帶有一股惡臭，不适合當作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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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哦，宗薰大人，真高興我們又見面了。
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家臣柳生權右衛門之侄，亦即新任将軍秀忠公的兵法老師柳生又右衛門宗矩大人。
宗矩此次前來，是奉了将軍的指示，負責保護忠輝殿下的安全。
他很少開口說話，但是兵法、謀略之精，卻堪稱天下無敵。
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好，我是柳生宗矩，幸會、幸會！&rdquo &ldquo我是河内和泉的代官今井宗薰。
&rdquo 待兩人寒喧過後，政宗随即開口說道： &ldquo剛才我正和柳生大人打賭呢！宗薰，你也一起來吧？我認為大阪方面一定會派秀賴前往二條城道賀&hellip&hellip在這一點上，我倆的意見是一緻的，但是柳生大人卻有下同的看法，所以我決定和他打賭。
&rdquo 宗薰很快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說道： &ldquo原來如此&hellip&hellip&rdquo 除了這句話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ldquo如果秀賴不肯前來道賀，那麼即将成為大禦所的将軍，一定會感到震怒。
畢竟他為豐家所做的，已稱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第一，是關原之役後無條件地寬恕大阪方面的過失；第二，把千姬嫁給豐家：第三，舉行一場盛況空前的豐國祭&hellip&hellip一旦豐家絲毫不顧念這些恩德，而且連自己的嶽父繼任将軍之職也不前來道賀，那麼必将導緻兩家的不和。
如此一來，大阪和關東之間的敦睦計劃勢必無法展開了&hellip&hellip這就是我的看法。
不過，柳生卻不這麼認為。
他認為家康&hellip&hellip不，将軍絕對不會為此生氣，因為他不層對大阪的這些女人、小孩發怒&hellip&hellip宗薰，你認為我和宗矩哪一個人會獲勝呢？&rdquo &ldquo關于這件事情，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是指關于哪件事呢？&rdquo &ldquo坦白告訴兩位，為了這件事情，我還特地跑到三本木去見高台院呢！所以，你們還願意讓我加入打賭嗎？&rdquo &ldquo這麼一來，豈不是更有意思了嗎？柳生，你說要不要讓代官也湊上一腳呢？&rdquo &ldquo睹注愈大愈刺激，因此我沒有異議。
&rdquo &ldquo很好！那麼，你要用什麼東西當作賭注呢？&rdquo &ldquo就用我最喜歡的深紫色茶盅作為賭注吧！&rdquo &ldquo有意思！那麼我賭黃金二十錠。
不過，柳生就更可怕了，他居然用項上人頭當作賭注。
&rdquo &ldquo他以項上人頭當作賭注&hellip&hellip我看還是不要的好。
&rdquo &ldquo不，沒關系的。
&rdquo 宗矩若無其事地笑着拍拍脖子說道： &ldquo如果我連這點小事都會看走眼，那麼還要這個頭做什麼呢？這種頭留着，我還得每天把飯送到嘴裏去，這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嘛！&rdquo &ldquo這麼說來，你是認為秀賴不會上京喽？但是據我所知，高台院已經派加藤肥後守趕赴大阪，傳達命秀賴上京的旨意了。
在此情況下，大阪方面的片桐、織田有樂齋等人怎能無視于主母的命令呢？&hellip&hellip你認為我們還需要打這個賭嗎？&rdquo 政宗和又右衛門很快地互望一眼，唇邊均展露出一抹微笑。
這時宗薰又繼續發表意見： &ldquo縱使秀賴的生母反對，但是身為叔父的織田有樂齋、第一家老片桐及加藤、福島、淺野等對豐家忠貞不貳的諸侯，卻都不敢違背高台院的命令，不是嗎？&rdquo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很好、很好，你跟我一樣，都賭秀賴會上京。
不過，既然我們兩個都賭的話，那麼隻有一個茶盅還不夠，應該再多加一樣東西才對。
&rdquo 政宗的話剛說完，宗薰立刻用白扇抵住自己的頭。
&ldquo我也願意以自己的人頭當作賭注。
如果大阪方面膽敢違背高台院家中統一的命令&hellip&hellip那麼必将導緻一場比關原之役更加慘烈的戰争。
屆時河内、和泉等地都會化為灰燼，我有再多的頭也沒有用啊！&rdquo 就在這時&mdash&mdash &ldquo松平上總介大人到。
&rdquo 大玄關處突然傳來仆役通報忠輝到達的聲音。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又右衛門率先站了起來，接着政宗和宗薰也陸續出迎。
二 這是政宗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婿。
這一年（慶長十年），政宗三十九歲，而忠輝則年僅十四歲。
通常男孩子到了十四歲以後，性格及素質都會不自覺地經由容貌、言行舉止表現出來。
（十四歲&hellip&hellip這是我娶愛姬時的年紀&hellip&hellip） 翌年五月，新婚不久的政宗即初次臨陣。
政宗一邊回想當年的自己，一邊看着從轎子裏出來的忠輝，發現對方的外表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高大，而且五官十分俊朗。
或許是因為兄弟的緣故，政宗總覺得忠輝的外表和秀忠非常相像，隻是忠輝的臉型比秀忠更大、眉毛也更粗。
單從外表來看，忠輝并非豪傑型的人物，而是屬于威風凜凜的貴人之相。
（嗯，此子日後或許可望成為大器。
） 除了血統和家風等問題之外，當時的人選女婿、定婚約時，是不能事先直接探查女婿的才幹的。
不過，這并不表示當時的人是盲目地決定姻緣。
事實上，重視雙親的血統、重視過去勝于未來的觀念，不也頗能符合優生學的要求嗎？ 至于忠輝的血統，政宗認為主要來自其母系。
忠輝的生母茶阿，原為遠州金谷村一位貧窮的補鍋匠&ldquo阿八&rdquo之妻，是當地人士公認的美女。
後來當地的土地代官因為垂涎茶阿的美色，因而以莫須有的罪名将阿八處死，意圖乘機強占茶阿。
于是茶阿帶着她和阿八所生的三歲女兒來到濱松城，請求家康為她主持公道。
家康得知此事之後，當即決定将茶阿母女留在城内，然後派人深入調查代官的罪行。
結果事實正如茶阿所述，因此家康便毫不寬貸地嚴懲代官。
至于留在城内接受家康保護的茶阿，不久之後則為他生下一子，取名為忠輝。
茶阿是濱松附近的平民之女，并非出自名門，因此政宗一直把忠輝想像成猥瑣、邋遢的鄉巴佬。
詛料一見之下，才知道忠輝居然是一個風度翩翩、舉止合宜的貴公子。
根據德川家老的說法，忠輝的長相和被信長強迫切腹自殺的家康嫡男岡崎三郎信康極為神似。
因此，由忠輝所表現出來的男子氣概來看，想必信康亦非泛泛之輩。
陪同忠輝前來的，當然就是大久保石見守長安。
一看到立在玄關處迎接忠輝的宗矩，長安立即上前說道： &ldquo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柳生大人。
&rdquo 待與柳生又右衛門打過招呼後，長安才正式把忠輝介紹給政宗。
&ldquo殿下，這位是被令尊視為左右手的伊達少将，快過來見禮吧！&rdquo 他非常謹慎地指示忠輝，然而十四歲的忠輝卻未依其所言低頭向嶽父請安，反而目下轉睛地看着政宗的臉。
&ldquo少将，你是不是把另一顆眼珠子藏起來了？&rdquo 原來他認為政宗的一隻眼睛并不是瞎掉，而是被藏起來了。
&ldquo殿下！&rdquo 當長安慌忙地想要出聲制止時，忠輝又說出了更驚人的話來。
&ldquo既然我是你的女婿，那麼當然必須坦誠相待，才能維持和諧的翁婿關系。
所以，如果你偷偷地藏起另外一顆眼珠的話，那就不夠坦率了。
好啦，快拿出來讓我瞧瞧吧！&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這&hellip&hellip&rdquo 看到長安那副狼狽的模樣，柳生又右衛門幾乎忍不住要噗哧笑了出來，隻好趕快把臉轉向一旁。
事實上，政宗本身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狼狽不堪。
&ldquo呃，上總介大人，關于我隻有一隻眼睛的事情，想必你早巳聽說了。
事實上，我并未特意把眼珠藏起來，而是真的不見了。
&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為什麼？&rdquo &ldquo那是因為我小的時候不乖，喜歡趁人不注意時偷偷爬樹，結果有一次從樹上掉下來時，眼珠子就被樹枝戮掉了。
如果當時我趕快把它放回眼眶裹就沒事了，但是我卻因為太過緊張而把它吞進肚子裏了。
&rdquo &ldquo什麼？你把眼珠子吞下去了？&rdquo &ldquo是啊！太過慌張難免會招緻損失。
上總介，有些時候你不也會顯得過于慌張嗎？&rdquo &ldquo哈哈哈&hellip&hellip是嗎？原來是被你吞下去了，真是失禮。
原先我還以為你藏了什麼好東西呢？冒犯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
&rdquo 兩人的談話至此暫告一段落。
對政宗而言，敢以這種方式和他打招呼的大名，全日本幾乎找不到第二位。
（真不愧是日本第一的女婿！） 政宗對這個女婿自然十分滿意，而忠輝對這個在情急之下誤吞眼珠的嶽父也極感敬佩。
換言之，兩人都非常欣賞對方。
&ldquo眼珠子的味道如何？&rdquo 當酒菜送上來時，忠輝再度以煞有介事的表情詢問政宗。
&ldquo這個嘛！我隻能說它的味道非常耐人尋味，就好像肚臍一般。
&rdquo &ldquo肚臍？&rdquo &ldquo殿下，你吃過肚臍嗎？&rdquo &ldquo沒有，不過我倒很想嘗嘗看。
&rdquo &ldquo那正好，我剛叫人煮了一些肚臍，你快嘗嘗看吧！&rdquo 話剛說完，政宗随即舉箸挾了一筷子的螺肉，放進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忠輝見狀，也毫不猶豫地挾起螺肉送進嘴裏。
&ldquo這是女人的肚臍或男人的肚臍？&rdquo &ldquo女人的肚臍怎麼能吃呢？它們吃起來平淡無味，而且久嚼不爛。
喔，對了，你有幾個雷呀？&rdquo &ldquo雷？&rdquo 忠輝回頭看看大久保長安： &ldquo我到底有幾個雷呢？長安。
&rdquo &ldquo呃，這&hellip&hellip在川中島的領内&hellip&hellip隻有幾條河童（日本傳說中的水鬼、精零），但是并沒有雷&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原來我的身邊并沒有雷。
&rdquo &ldquo嗯，很好，很好。
&rdquo 政宗笑了。
&ldquo你可千萬不能吃河童喔！殿下。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因為河童不若肚臍那麼美味，而且帶有一股惡臭，不适合當作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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