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庸之妻

關燈
quo女人,哪有什麼幸福不幸福的。

    &rdquo &ldquo是這樣嗎?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是這麼回事,那麼男人呢?&rdquo &ldquo男人隻有不幸,男人無時無刻不在與恐懼搏鬥。

    &rdquo &ldquo我可搞不懂男人。

    不過我希望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呢。

    椿屋的老闆和老闆娘都是好人。

    &rdquo &ldquo那兩個家夥都是笨蛋,是鄉巴佬,還特别财迷。

    讓我喝酒,到頭來還不是為了賺錢!&rdquo &ldquo那是當然,人家是做生意的嘛。

    不過,你不光是去喝酒吧?你還勾搭過那個老闆娘吧?&rdquo &ldquo那是老早的事了。

    老頭子呢?他覺察了沒有?&rdquo &ldquo恐怕早就知道了,他還歎着氣說過,&lsquo搞了女人,還欠了錢&rsquo呢。

    &rdquo &ldquo我這個人吧,表面上很風光,其實特别想去死呢,我自打一出生就整天想着去死。

    為了其他人,我也是死了的好,這是毫無疑問的。

    即使這樣,我怎麼也死不成。

    一定有可怕的怪物,就是不讓我死。

    &rdquo &ldquo因為你還有事情要做啊。

    &rdquo &ldquo我哪裡有什麼事情可做,既沒有傑作,也沒有拙作。

    别人說這個作品好,它就成了好作品;别人說它不好,它就成了不好的作品&mdash&mdash這就像呼氣和吸氣一樣。

    最可怕的就是,這世上的什麼地方有神靈存在。

    一定存在吧?&rdquo &ldquo什麼?&rdquo &ldquo神靈一定存在吧?&rdquo &ldquo這種事我可不懂。

    &rdquo &ldquo是嗎?&rdquo 我在店裡幹了二十天左右時,漸漸發現來椿屋喝酒的客人,沒有一個不是罪犯,相比之下我丈夫還算是善良的呢。

    不僅是店裡的客人,就連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罪孽。

    有一位穿着講究的五十多歲的夫人,到椿屋的後門來賣酒,要價一升三百元,由于比市價要便宜些,老闆娘立刻買下了,可打開一看,是摻了水的假酒。

    就連那樣氣質優雅的夫人,也不得不做出這種事來,可見現在這個世道,倘若不幹虧心事,就無法活下去。

    這個世上的道德,不可能像打撲克牌那樣,收集了所有的差牌就會變成一副好牌。

     神要是真的存在,就請你現身吧!在這個正月底,我被店裡的客人玷污了。

     那晚,下起了雨。

    丈夫沒有來店裡,不過丈夫在出版社的朋友,就是那位時不時接濟我的矢島先生來了,還帶了一位,大概是出版社同行,和他年齡相仿,也是四十多歲。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高聲說笑,還半開玩笑争論大谷的老婆要是在這兒幹活是好還是不好什麼的。

    我笑着問道:&ldquo他的夫人現在在哪裡?&rdquo 矢島先生說:&ldquo我可不知道她在哪裡,至少比椿屋的阿薩更漂亮、更有氣質吧。

    &rdquo &ldquo哎呀,我真嫉妒她。

    哪怕一夜也好,我想和大谷先生這樣的人同床共枕啊,我就喜歡他那樣滑頭的人!&rdquo &ldquo你聽聽,你聽聽!&rdquo矢島先生扭頭沖着他的同伴撇了下嘴。

     那時,我是詩人大谷的老婆這件事,和丈夫一同來店的記者們都已知曉,還有好些好事者從記者那兒聽說了此事,為了跟我找樂特地來店喝酒,于是店裡的生意越來越紅火,老闆的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那晚,矢島先生二人一直在談論紙張的黑市交易,離開店時已經十點過了。

    那晚下雨,我估計丈夫也不會來了,雖然店裡還有一位客人沒有走,我還是收拾了東西,背起在裡間睡覺的孩子,小聲向老闆娘說:&ldquo老闆娘,我還得借一下傘。

    &rdquo &ldquo雨傘,我帶了,我送您回家吧。

    &rdquo 店裡的那位客人起身恭敬地說道。

    此人約莫二十五六歲,身體瘦小,工人模樣,那晚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客人。

     &ldquo那怎麼可以,我已經習慣一個人走着回去了。

    &rdquo &ldquo沒關系,您家挺遠的,我知道。

    我也住在小金井那邊,讓我送您回去吧。

    老闆娘,結賬!&rdquo 他在店裡隻喝了三瓶酒,看樣子并沒有喝醉。

     我們一同坐電車,在小金井下了車,合打一把傘,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并排走着。

    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人,這時跟我說起話來。

     &ldquo我知道您是誰,我是大谷先生的詩迷。

    我也在寫詩,一直期望什麼時候請大谷先生幫我看看,可是總覺得害怕大谷先生。

    &rdquo 到家了。

     &ldquo謝謝您,店裡再見吧。

    &rdquo &ldquo好的,再見。

    &rdquo 年輕人在雨中走了。

     夜深了,我被嘩啦嘩啦拉門的響聲吵醒,以為又是喝得爛醉的丈夫回來了,就沒有理會。

    卻聽見一個男人喊道:&ldquo有人嗎?大谷先生,您在家嗎?&rdquo 我起身打開燈,到門口一看,原來是剛才那位年輕人,他晃晃悠悠的,站都站不穩似的。

     &ldquo夫人,對不起,我回去的路上又在小吃攤上喝了一杯。

    其實,我家在立川,到了車站,才知道已經沒車了。

    夫人,求您了,留我住一宿吧。

    不用給我拿被子什麼的,讓我睡在門口這個台子上就行。

    就讓我湊合一晚上吧,明天一早我就坐頭班車走。

    要是不下雨,我就在誰家的房檐下對付一夜了,可是這麼大的雨,也不行啊。

    求您了!&rdquo &ldquo我丈夫不在家,要是門口可以的話,請自便吧。

    &rdquo 我說道,拿了兩個破坐墊,給他放在台子上。

     &ldquo對不起。

    啊,喝多了&hellip&hellip&rdquo 他難受地小聲說道,躺倒在台子上。

    我回到床鋪的時候,已聽見他打起了響亮的鼾聲。

     可是,第二天淩晨,我很輕易地被他玷污了。

     那天早上,我仍然若無其事地背着孩子去了店裡。

     在中野的店裡,丈夫正坐在餐桌前看報,桌上放着一杯酒,上午的陽光照在酒杯上,色彩紛呈,看上去很美。

     &ldquo就你一個人嗎?&rdquo丈夫回頭看着我,問道. &ldquo嗯。

    老闆去進貨還沒回來,老闆娘剛才還在後門呢,你進來沒有看見嗎?&rdquo &ldquo昨晚你沒過來?&rdquo &ldquo來了啊。

    最近不看一眼椿屋的阿薩,晚上回去都睡不着覺呢。

    十點多的時候我來了一趟,說你剛剛回去。

    &rdquo &ldquo然後呢?&rdquo &ldquo就在這兒将就了一宿,雨太大了。

    &rdquo &ldquo幹脆我以後也住在店裡得了。

    &rdquo &ldquo那也行啊。

    &rdquo &ldquo那就這麼定了,再說那個房子老那麼租着也沒什麼必要了。

    &rdquo 丈夫沒有說話,又低下頭去看報紙,突然說道:&ldquo哎呀,又在說我的壞話了,說我是享樂主義的冒牌貴族。

    這可說錯了,說是畏懼神明的享樂主義者還差不多!阿薩,你瞧瞧,這報紙上居然說我不是人,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去年年底,我之所以拿了店裡的五千元錢,是想用這些錢讓你和兒子能過個好年啊。

    就因為我是個人,才會做出這種事來啊!&rdquo 我并沒有感到特别欣喜,對他說道:&ldquo不是人也無所謂啊,我們隻要能活着就行了。

    &rdquo [1]日本諺語。

    寓意非常危險之事。

     [2]日本古代地名,大緻相當于現在的群馬縣。

     [3]石川啄木(1886&mdash1912),日本詩人,評論家,擅長傳統短歌,特别是用現代口語寫短歌,打破了三十一個音一行的傳統形式,創造出二十一個音三行的獨特格式。

    開創了日本短歌的新時代。

    代表作《一把沙子》。

     [4]學習院、一高(第一高等學校)、帝大(東京帝國大學),都是貴族、有錢人子弟雲集的學校。

     [5]弗朗索瓦·維庸(FrancoisVillon,1431&mdash1463),法國中世紀最傑出的抒情詩人,他繼承了13世紀市民文學的現實主義傳統,一掃貴族騎士抒情詩的典雅趣味,是市民抒情詩的主要代表。

     [6]亞森·羅賓,是法國作家莫理斯·盧布朗筆下創作的一個俠盜。

    他頭腦聰慧、心思缜密、風流倜傥、家資巨富,常常盜竊非法斂财富人的财産來救濟窮人,也博得了當時無數純情女子的傾慕。

     [7]阿輕是《忠臣藏》裡賣身為妓,替夫還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