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醇王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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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交軍機核閱,誰知第一本用錯了典故,而且還有兩個別字,隻好改置第九。

    」 「我看了狀頭之作,空疏之至,探花的原卷也有別字。

    文運如此,非國家之福。

    」潘祖蔭大搖其頭。

     「蘭公,」翁同龢忽然說道,「三月初四那天,飯後未見你到弘德殿,我以為蘭公你要入闈了呢!」 「果然蘭公入闈,必不緻有此許多笑話。

    」 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接著張之洞的話,議論掄才大典,不可輕忽,同時也隱約有這樣一種看法,自倭仁下世,在朝講「正學」的,隻有李鴻藻一個,接承衣缽,當仁不讓。

     李鴻藻對這些話不能無動於衷,他心裏在想,自己以帝師而為樞臣,提倡正學,扶植善類,責無旁貸。

    目前的風氣,以柔滑工巧為貴,講求急功近利,如果能培養一班持正不阿的敢言之士,足以矯正時弊,這也是相業之一。

    自己在軍機的資格雖是最淺,但年紀還輕,轉眼「門生天子」親了政,決不會再出軍機,像明朝的「三楊」那樣,在政府三、四十年,不足為奇,眼光盡不妨放遠些,讓沈桂芬去搞洋務,自己在作育人材上,該好好下一番功夫。

     然而,在眼前自是以「啟沃聖學」為第一大事。

    想起這件事,他的心情就沉重了,慈禧太後責望過高,而皇帝偏偏又不爭氣,也不能怪皇帝,倭仁的滯而不化,徐桐的自以為是,先就把皇帝向學的興緻打掉了一半,甚麼叫「循循善誘」,那兩位「師傅」全不理會。

    倭仁已矣,卻還有徐桐,是個「既不能令,又不受命」的腳色,如何得了? 倭仁一死,弘德殿自然不必再添人,怎麼樣能把徐桐也請走?事情就會好辦得多。

    但是久有此心,卻始終沒有善策,最苦的是不能在兩宮太後面前說一句歸咎徐桐的話,否則一定被人指責為故意排擠。

    原來還希望他會有外放的興趣,最近跟翁同龢一起升了「內閣學士」,要不了一兩年就會當侍郎,然後便是尚書,這條終南捷徑,在徐桐是決不會放棄的。

     然而自己又何嘗不然?眼前就快有一個尚書出缺了。

    鄭敦謹第二次「賞假兩個月」快要到期,這一次奏請開缺,必可如願,徐、翁二人既已獲得酬庸,那麼這一次是該輪著自己陞官了。

     李鴻藻的想法,一點都不過分。

    等鄭敦謹「病難速痊,奏請開缺」的摺子一到,慈禧太後看了發交軍機處以後,兼著吏部尚書的文祥,立刻提出擬議,以左都禦史龐鍾璐調任刑部尚書,李鴻藻由戶部侍郎升補龐鍾璐的遺缺。

     這就是「官居一品」了!但李鴻藻憂多於喜,憂的是怕無以上答慈恩!臣子感恩圖報,全在寸心,那怕危疑震撼,至艱至險的境地,抱定「臨危一死報君王」的決心,足了平生,唯有當到師傅,若論報稱,自己作不了自己的主。

    有人說過笑話,世俗以為「天要落雨,娘要嫁人」是萬般無奈之事,而照「弘德殿行走」的人來說,還要加上一項:皇帝不肯用功! 因為既不能罰跪,又不能打手心,甚至還不能罵一句「蠢材」,至多說話的聲音硬點兒,闆起了臉,就算「頗有聲色」了。

     然而兩宮太後並不知道他的難處。

    旗人把西席叫作「教書匠」,弘德殿的諳達,就大緻是這樣一種身分。

    對授漢文的師傅已算是異常尊敬,而在李鴻藻已經覺得相當委屈,最教他傷心的是,慈禧太後說過這樣一句話:「恨不得自己來教!」這簡直就是指著師傅的鼻子罵飯桶。

    當然,聽到這話難過的,不止他一個,至少還有一個翁同龢,不過翁同龢未曾親聞,是聽他轉述,感受又自不同。

     「怎麼得了呢?」慈禧太後痛心疾首地,「今年十六了!連《大學》都不能背。

    明年大婚,接下來就該『親政』了,可是連個摺子都唸不斷句!說是說上書房,見書就怕,左右不過磨工夫!這樣子下去,不是回事!總得想個辦法才好。

    」 「稽察弘德殿」是醇王的差使,因此,遇到兩宮太後垂詢書房功課,恭王總覺得不便多說,隻拿眼看著李鴻藻,示意他答奏。

     李鴻藻是為皇帝辯護的時候居多,不過說話得有分寸,既不能痛切陳詞,便隻有引咎自責。

     「按說,皇帝是六歲開蒙,到現在整整十年了。

    十六歲中舉的都多得很,皇帝怕連『進學』都不能夠。

    」慈禧太後停了一下又說:「你們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看皇帝那樣,幾乎連句整話都不會說。

    讀了十年的書,四位師傅教著,就學成這樣子嗎?」 「兩宮太後聖明!」李鴻藻答道:「皇上天資過人,卻不宜束縛過甚。

    臣等內心慚惶,莫可名狀,唯有苦苦諫勸。

    好在天也涼了,目前書房是『整功課』,臣等盡力輔導。

    伏望兩位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