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乃裡于斯·凡·拜爾勒的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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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政治是已經證明了的,證據就是從他家裡搜出來的信件;其次是因為他培植郁金香也是已經證明了的,球根就可以作證。

    最後,也是最嚴重的,由于高乃裡于斯·凡·拜爾勒同時培植郁金香而又從事政治,被告必定是個性格複雜,具有雙重性結構的人物,以同等的熱忱從事政治和培植郁金香,這證明了他也是個對社會安甯極為危險的人物,和剛才舉老塔克文以及德·孔戴先生作為例子的大智大慧的人物之間,有一些,或者可以說完全雷同之處。

     所有這些推論的結果是:荷蘭的總督奧蘭治親王,毫無疑問,一定會萬分感激海牙的司法界替他減少統治七省聯邦的麻煩,甚至連最小一點陰謀反對他的權力的苗子都消滅幹淨。

     這一個理由比其他所有的理由都重要。

    為了有效地消滅陰謀的苗子,大家一緻同意判高乃裡于斯·凡·拜爾勒先生死刑,因為他被控告而且證實了,在郁金香愛好者這個單純外表的掩護下,曾經參與了德·維特兄弟背叛荷蘭遭到人人唾棄的陰謀和可恥的勾當,曾經參與了他們和與荷蘭為敵的法國人的秘密聯系。

     判詞上還補充說,上述的高乃裡于斯·凡·拜爾勒應從布依坦霍夫監獄提出,押赴豎立在同名廣場上的斷頭台,交判決執行人砍頭。

     這次讨論非常嚴肅認真,所以進行了足足有半個鐘頭,犯人在這時候已經被押回牢房。

     國會的書記官到牢房裡來向他宣讀判詞。

     格裡弗斯師傅由于手臂骨折引起高燒,躺在床上不能起來。

    他的鑰匙交給他的一個助理看守。

    美麗的弗裡斯姑娘蘿莎跟着把書記官帶進牢房的助理看守來了,她立在門角裡,用手絹捂住嘴,免得讓人聽見她的歎息和哭聲。

     高乃裡于斯聽宣判時的表情,驚訝的成分多于悲哀的成分。

     書記官讀完判詞以後,問他還有什麼話要說。

     “說實在的,我沒有什麼要說,”他回答,“不過我得承認:在一個謹慎的人為了避免犯法而預料到的所有死罪原因中,我從來還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個。

    ” 書記官聽了這個答複,帶着像他這樣的公務人員對各類要犯常有的尊重态度,朝高乃裡于斯鞠了一個躬。

     在他正要走的時候,高乃裡于斯問: “書記官先生,順便問一聲,這件事定在哪一天?” “就在今天,”書記官回答,犯人的鎮靜态度弄得他有點不知所措。

     門後面傳來一陣嗚咽聲。

     高乃裡于斯伸過頭去看誰在哭,可是蘿莎料到這一着,已經閃到後面去了。

     “還有,”高乃裡于斯繼續問,“幾點鐘執行?” “中午十二點,先生。

    ” “見鬼!”高乃裡于斯說,“我好像在二十分鐘以前就聽見敲十點。

    我沒有多少時間好浪費了。

    ” “是的,為了和上帝和解,”書記官向他一躬到地,說,“你可以随便要求哪一位神父。

    ” 說着他一步步退了出去;助理看守剛要把高乃裡于斯的牢門鎖上,跟他走,這時有一條哆嗦着的雪白的胳膊伸到他和沉重的牢門中間。

     高乃裡于斯隻看見一頂鑲了白花邊護耳的金帽子,美麗的弗裡斯姑娘們常戴的那種帽子;他隻聽見有人在對着助理看守的耳朵低聲說話。

    助理看守把那一大串鑰匙交到伸在他面前的白手上,然後走下幾級梯級,在半樓梯上坐下,就這樣樓梯上面由他看守,下面由狗看守。

     金帽子轉了過來,高乃裡于斯這才看見美麗的蘿莎挂着兩行眼淚的臉和淚汪汪的藍色大眼睛。

     年輕姑娘朝高乃裡于斯走過去,雙手捂在心痛如絞的胸膛上。

     “啊!先生!先生!”她說。

     可是她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美麗的姑娘,”高乃裡于斯感動地回答,“你希望我做什麼呢?我可以告訴你,從此以後,我對什麼都無能為力了。

    ” “先生,我來求你一件事,”蘿莎說,伸出雙手,一半是伸向高乃裡于斯,一半是伸向上天。

     “别哭得這麼傷心,蘿莎,”犯人說,“因為你的眼淚比那即将來臨的死亡還要叫我難受。

    你也知道,一個犯人越是無辜,越是應該死得從容,甚至應該死得愉快,因為他是殉難者。

    好啦,别哭了,告訴我,你要什麼,美麗的蘿莎。

    ” 年輕姑娘跪下來。

     “原諒我爸爸,”她說。

     “原諒你爸爸!”高乃裡于斯詫異地說。

     “是的,他對你那麼兇狠!不過,這是他的脾氣;他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并不是光對你一個人粗暴。

    ” “親愛的蘿莎,他遭到的意外,已經使他受到了懲罰,甚至可以說懲罰得有點過分了,我原諒他。

    ” “謝謝!”蘿莎說,“現在,告訴我,我也可以為你做什麼事嗎?” “你可以擦幹你那雙美麗的眼睛,親愛的孩子,”高乃裡于斯和善地微笑着說。

     “可是,為你……為你……”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