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博爾伍德在沉思——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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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膨脹,産生了汁液,寂寞的園圃和渺無行蹤的林地由于嚴寒的拘禁和束縛,本來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瑟瑟縮縮的,現在卻呈現出一片熙熙攘攘、緊張奮發、挺拔茁壯、郁郁蔥蔥的景象;鬧哄哄的城市裡那些起重機呀滑車呀縱然能拔山舉鼎,相形之下也不過是些侏儒行徑罷了。

     博爾伍德向遠處的草地望去,發現那兒有三個人的身影,原來就是埃弗登小姐、羊倌奧克和該尼·鮑爾。

     芭斯謝芭的身影照耀進這位莊主的眼簾時,給他披上了一層光華,就像皓月照亮了一座巨塔一般。

    一個人的軀體是他靈魂的外殼還是他靈魂的碑闆,這要看他的性情是深沉呢還是坦率,是外溢呢還是内向。

    博爾伍德從前那種無動于衷的神情已發生了一些變化;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現在他第一次生活在自己的防禦工事外面來了,并對自己的暴露感到驚恐萬分。

    個性堅強的人陷入情網時通常都是有這種感受的。

     最後他做出了決定,就是走過去大膽地問問她。

     由于沉默的緣故,他那顆心多年來一直就是與世隔絕的,沒有疏洩情感的任何渠道,這種情況對他産生了影響。

    人們不止一次地談到過,愛情的根源主要在主觀方面;這種說法的真實性在博爾伍德身上得到了活生生的證明。

    他已沒有母親可以奉獻他的赤誠,沒有姐妹可以寄托他的溫柔,沒有任何親友可以傾訴他的感受。

    因而他心裡充溢着這三者的混合體:最誠摯的愛情。

     他走到草場門口,草場那邊的大地上響着潺潺流水的悅耳樂曲,天空中響着雲雀的美妙歌聲,而綿羊低沉的咩咩聲和這兩者交織在一起。

    女主人和雇工正在忙着&ldquo換&rdquo羊羔[2],一隻母羊喪失了自己的小羊羔之後就要這樣來一下,把另一隻母羊的雙胞胎拿一隻來給它做替換。

    蓋伯瑞爾已剝下死羊羔的皮,用老辦法把它裹在活羊羔身上,同時芭斯謝芭開着用四張樹枝隔籬圍起來的小羊圈的門,把母羊和換給它的羊羔趕進去關着,等到老羊對小羊産生了母愛之後再放出來。

     這套把戲幹完後,芭斯謝芭擡起頭來,看見莊主站在門口一棵花絮繁茂的柳樹下面。

    在蓋伯瑞爾心目中,芭斯謝芭的臉就像四月裡的日子那樣明媚、光豔,但又是變幻不定的;因此他總是很留神,密切注意着哪怕是最細微的變化。

    這時他立即看出,她非常自覺地臉紅起來了,顯然是受了外來影響所緻。

    他跟着也轉過身來,看見了博爾伍德。

     蓋伯瑞爾立即便把這些迹象和博爾伍德拿給他看的那封信聯系起來,懷疑她在和他調情,而那封信就是開端,此後一直沒間斷,但這是如何進行的他就不知道了。

     博爾伍德莊主從他們的動作中看出,他們已經知道他來了,他覺得好像有一道過于強烈的光線照射在他身上新出現的敏感部位一樣。

    他這時仍在路上,便繼續向前走去,希望他們倆都不至于看出他原來的打算是想進入草場。

    他走了過去,覺得自己實在太愚昧了,不勝羞怯和疑慮。

    她那樣子也許有幾分像是表示希望見見他&mdash&mdash也許沒有&mdash&mdash他看不透女人的心。

    這種性愛哲學的神秘之處好像就在于用一些迷惑人的方式來表達最微妙的意義。

    每一轉動,每一顧盼,每一字句,每一音調,都含有一種與其表面意義截然不同的神秘的東西,但在此之前他對哪一方面都沒有加以思考過。

     至于芭斯謝芭,她并沒有錯誤地相信博爾伍德莊主是因事或信步走過這裡的。

    她考慮了一下這件事情可能引起的結果,覺得博爾伍德在這兒出現确實是自己招惹出來的。

    她已認識到一點星星野火可能燃燒成多麼巨大的熊熊烈焰,心裡感到萬分難受。

    芭斯謝芭并不是婚姻的圖謀者,也不想故意玩弄男人的感情,一個評論者在觀察過她之後再看見一個真正調情的姑娘,會感到大吃一驚的:她與這樣一個姑娘竟會那麼不相同,而又那麼像一個所謂調情姑娘的樣子。

     她下決心永遠也不再去攪亂這個男人平穩的生活川流,連一眼也不朝他看,一個招呼也不向他打。

    但是,當你決心要避免一場災難的時候,災難往往已發展到不可避免的地步了。

     *** [1]摩爾式拱門,馬掌形或尖頭形。

     [2]&ldquo換&rdquo羊羔,原文是making a lamb&lsquotake&rsquo,意為&ldquo使羊羔&lsquo喜歡&rsquo或&lsquo樂意&rsquo&rdquo。

    這兒沒有照字面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