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麥芽作坊——閑談——新聞

關燈
龐,眼中暗暗閃出一絲隐微的光芒。

    二十年來,他當過無數次婚禮的男傧相,是其主要見證人,名字已記載在韋特伯裡及附近教區的結婚登記簿上。

    他還常常在極為歡暢的洗禮儀式上擔任第一教父。

     &ldquo喝呀,馬克·克拉克,喝呀。

    桶裡還多着呢。

    &rdquo簡恩說。

     &ldquo好&mdash&mdash我喝;酒是我惟一的醫生。

    &rdquo馬克·克拉克說,他比簡恩·科根年輕二十歲,也生活在那個圈子裡。

    他把一切場合的歡樂都儲藏起來,專門帶到大庭廣衆之中去抒發。

     &ldquo怎麼,約瑟夫·普格拉斯,你一滴也還沒喝哪!&rdquo科根先生跟坐在後面的一個忸忸怩怩的人說道,同時把酒杯向他遞過去。

     &ldquo他可太腼腆了!&rdquo雅各布·斯摩伯裡說,&ldquo怎麼,我聽說你簡直連正眼看一看我們那位年輕女主人的臉都不敢,是不是,約瑟夫?&rdquo 大家都看着約瑟夫·普格拉斯,既有點同情,也有點怪他太沒膽量。

     &ldquo是呀&mdash&mdash我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她,&rdquo約瑟夫傻笑着說,顯然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感到有點心怯,說話時把身子縮成了一團,&ldquo我一見她就臉紅。

    &rdquo &ldquo可憐的家夥。

    &rdquo克拉克先生說。

     &ldquo一個男子漢這樣的性格真少見。

    &rdquo簡恩·科根說。

     &ldquo是啊,&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繼續說&mdash&mdash羞怯本來是一種令人難堪的缺陷,而現在竟被當做一個有趣的話題,不禁使他有點自鳴得意起來,&ldquo她和我說話的時候,我每一分鐘都隻是臉紅,臉紅,臉紅。

    &rdquo &ldquo我相信是那樣,約瑟夫·普格拉斯,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非常害臊的人。

    &rdquo &ldquo一個男人生成這麼個性格可是很不好。

    真可憐,&rdquo麥芽師傅說,&ldquo你很久以來一直害這個毛病,我們都知道。

    &rdquo &ldquo嗯,我還是個小孩時就這樣了。

    是呀&mdash&mdash我媽為了這個心裡還很不好受&mdash&mdash是呀。

    可又有什麼用!&rdquo &ldquo你沒出門去見見世面,盡力把它治好嗎?約瑟夫·普格拉斯?&rdquo &ldquo去過的,各種各樣的夥伴我都試過了。

    他們帶我去過格林山集市,看過一次非常開心的馬戲表演,有女人騎馬跑圍場&mdash&mdash站在馬背上,除了襯衣什麼也沒穿;可是這一點也沒治好我的毛病。

    後來我又給弄到卡斯特橋縫工甲胄後面的婦女九柱戲場去跑腿當差。

    這個地方簡直邪惡得可怕,對于一個正派人來說真是不可思議。

    我得從早到晚站在那兒,面對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可這還是沒有用&mdash&mdash我毫無長進。

    我們家的人祖祖輩輩都這麼害羞,老天保佑我沒比他們更嚴重就不錯了。

    &rdquo &ldquo真是那樣,&rdquo雅各布·斯摩伯裡說,他進一步加以考慮,對這個問題又得出了更深一層的見解,&ldquo是值得考慮說不定你這毛病本來會更嚴重的。

    不過即便是現在這個樣子,對你也是一種極大的痛苦,約瑟夫。

    因為你知道,羊倌,這對一個女人來說雖然算不得什麼,對他這麼個男子漢可他媽的太難堪了吧?可憐的家夥!&rdquo &ldquo是的,是的,&rdquo蓋伯瑞爾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說,&ldquo對男人來說這的确是很難堪的。

    &rdquo &ldquo可不是,而且他還非常膽小,&rdquo簡恩·科根說,&ldquo有一次他在雅爾伯裡河窪幹活,收工很晚,又喝了點酒,在回家的路上穿過雅爾伯裡樹林時迷了路。

    是不是,普格拉斯師傅?&rdquo &ldquo不對,不對,不對;不是那麼回事!&rdquo這個羞怯的人辯解說,強笑了一聲以掩飾自己的不安。

     &ldquo&mdash&mdash結果,他完全迷糊住了。

    &rdquo科根先生無動于衷,繼續說了下去,那意思好像認為,真實的叙述猶如時間與潮水,是一定要沿着自己的行程奔馳,不會顧及任何人的。

    &ldquo到了半夜三更他還在往前撞,吓得要命,怎麼也找不到路走出樹林,于是就喊叫起來,&lsquo有人迷路了!有人迷路了!&rsquo一隻蹲在樹上的貓頭鷹碰巧在&lsquo呼&mdash&mdash呼&mdash&mdash呼[9]&rsquo地叫,你知道,羊倌,貓頭鷹正是這樣叫的,&rdquo(蓋伯瑞爾點了點頭)&ldquo約瑟夫渾身打着顫說道:&lsquo是韋特伯裡的約瑟夫·普格拉斯,先生!&rsquo&rdquo &ldquo沒有那回事,沒有那回事。

    得啦&mdash&mdash你也太過分了!&rdquo這個膽小的人說,突然變得勇氣十足起來,&ldquo我沒有說&lsquo先生&rsquo,我可以發誓我沒有說&lsquo韋特伯裡的約瑟夫·普格拉斯,先生&rsquo。

    沒有,沒有;事實就是事實,我絕沒有對這隻鳥稱呼過&lsquo先生&rsquo。

    我很清楚在夜裡那種時候一個紳士階層的人是絕不會在那兒大聲喊叫的。

    我隻是說了&mdash&mdash&lsquo韋特伯裡的約瑟夫·普格拉斯&rsquo這幾個字。

    要不是我喝了看守人老戴的蜂蜜酒的話,我連這個也絕不會說的&hellip&hellip好啦,總算老天保佑,事情到這兒就完了。

    &rdquo 到底誰說的對,大家都避而不談。

    簡恩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 &ldquo他是個最膽怯的人。

    你是不是,約瑟夫?對了,還有一次你在蘭明崗栅門旁邊也吓掉了魂,是不是,約瑟夫?&rdquo &ldquo是的。

    &rdquo普格拉斯回答道。

    有些異常嚴重的情況好像能使人忘掉自己的羞怯,而這就是其中之一。

     &ldquo不錯,那也是在深更半夜。

    他怎麼也打不開大門,知道這是裡面在鬧鬼,就跪倒在地下了。

    &rdquo &ldquo是的。

    &rdquo約瑟夫說。

    他覺得這段經曆無妨談談,再加上火的溫暖,酒的力量,這就使他獲得了信心。

    &ldquo那時候我的膽都吓破了,不過我還是跪了下來,虔誠地念誦主禱文[10],念使徒信經[11],又念十誡。

    可是不行,門還是不開。

    于是我繼續念&lsquo親愛的教友&rsquo,心想這是第四篇了,我從書本上學到的一共就這麼些,如果這還不管用,那就什麼都不管用了,我也就完蛋了。

    當我念到&lsquo跟我念時&rsquo,我站了起來,發現門要開了,真的,夥計們,門和平常一樣開了。

    &rdquo 大家默默考慮着他這個明顯的推斷,同時兩眼盯視着像處于太陽直射下的熱帶沙漠那樣灼灼發光的灰坑。

    一部分由于光耀,一部分由于談論的問題很深奧,他們的眼簾都眯成了長長的一條線。

     蓋伯瑞爾打破了沉默。

    &ldquo我們是住在什麼樣的地方?我們的女當家的是個什麼樣的人?&rdquo蓋伯瑞爾當着大家順口流露出了内心最深處的思念,胸膛不禁微微跳動起來。

     &ldquo我們還不了解什麼&mdash&mdash可以說一無所知。

    她才來了幾天。

    她叔叔突然生了重病,醫生把什麼招兒都使上了,也救不了他的命。

    據我看,農場會由她接着辦下去的。

    &rdquo &ldquo看來就是這麼回事,&rdquo簡恩·科根說,&ldquo這家人的确很不錯,我倒願意在他們這兒幹活,比到别處去強。

    她叔叔為人很正直。

    你知道這個人嗎,羊倌?&mdash&mdash他是個單身漢。

    &rdquo &ldquo一點也不知道。

    &rdquo &ldquo以前我常到他府上去向我第一個妻子夏洛蒂求愛,那時夏洛蒂在他家當擠奶的女工。

    這位埃弗登莊主很厚道。

    由于我是個很正派的年輕人,他就允許我到他府上去看夏洛蒂,酒也讓我随便喝,多少都不在乎。

    不過一點兒也不許帶走&mdash&mdash我的意思當然是說不能放在我的肚皮外面帶走。

    &rdquo &ldquo是呀,是呀,簡恩·科根,我們明白你的意思。

    &rdquo &ldquo所以你們看,酒是好酒,我也希望盡量不要辜負他的好心,不要那麼沒禮貌隻潤潤喉嚨就罷了,那樣做對他的慷慨豈不是亵渎了嗎?&rdquo &ldquo對,科根師傅,會是那樣的。

    &rdquo馬克·克拉克附和着說。

     &ldquo&mdash&md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