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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廷頓探着身子,對史蒂文斯道:“聽到馬克剛才的話,還能保持冷靜,很好。

    ”然後他笃定地對馬克說:“要我說,你的目擊證人根本不可靠。

    ” 在馬克喝酒時,帕廷頓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馬克。

    史蒂文斯瞧出來了:帕廷頓很想喝,卻不伸手去拿,甚至還假裝沒注意到馬克手裡的酒杯。

    于是史蒂文斯給帕廷頓倒了杯威士忌加蘇打水,帕廷頓則故作漫不經心狀拿起了酒杯。

    這些不同尋常的舉動說明帕廷頓是一個安靜的,不招搖的人,而且長期酗酒。

    帕廷頓繼續說道: “你剛才說的那個亨德森夫人,是很早就在你家的那個老婦人嗎?有沒有可能她——?” “我現在腦子亂成一團麻了。

    ”馬克不勝疲倦道,“任何事都有可能,但我覺得她不是在發神經或說謊。

    她的确有嚼舌頭的壞習慣,但你什麼時候見她發過神經?再者,你也說了,她和她丈夫從我小時候起就一直在我們家,奧格登就是她帶大的。

    你還記得我弟弟奧格登吧,帕廷頓?你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學生……我清楚亨德森夫人真心喜歡我們家,也知道她喜歡露西。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我伯伯是被毒死的,還以為我伯伯死于胃腸炎,以為她看到的那些根本無關緊要。

    所以我好不容易才讓她守口如瓶,不要再告訴别人。

    ” “等一等,”史蒂文斯突然插嘴問道,“你剛才說這是亨德森夫人看到的,那這事是不是與那個穿着古裝,從根本不存在的門裡消失的神秘女人有關?” “是的,”馬克不自在地承認道,“這正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整件事中就這點讓人摸不着頭腦。

    完全不合情理!那天碰巧看到你,我想用這件事試探一下你,看你聽了會作何反應,所以我就假裝開玩笑。

    這樣吧,我說出來讓你們自己判斷。

    ”馬克那修長的手指不安分地擺弄着卷煙紙和一小袋煙草,他喜歡自己卷香煙,手法很敏捷。

    他繼續道:“我把這事從頭至尾說一遍,其中有幾個地方十分詭異,我一直也沒想明白。

    我最好先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家族的曆史。

    對了,帕廷頓,你以前見過邁爾斯伯伯嗎?” 帕廷頓想了想道:“沒有,過去他總是在歐洲。

    ” “邁爾斯伯伯和我父親相差不到一歲。

    邁爾斯伯伯出生于1873年4月,我父親是1874年3月出生。

    一會兒你就明白我為什麼要強調這個細節了。

    我父親成家早,二十一歲就結婚了,邁爾斯伯伯卻一直單身。

    1896年我出生,伊迪絲是1898年,奧格登則生于1904年。

    我們家族的财富主要來自土地,因為祖先們不光在費城分到不少油水,在這兒也擁有了一大片土地。

    這些财産大都被邁爾斯伯伯繼承了,我父親對此并無怨言,父親是一個積極進取的人,而且律師事務所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六年前,我父母都因肺炎離開了人世,母親是因為堅持護理生病的父親而被感染肺炎的。

    ” “我記得他們。

    ”帕廷頓飛快地插了一嘴。

    他坐在那裡,擡手遮住眼睛,好像并不喜歡回憶這段往事。

     “我說這些是為了讓你們對事情的背景有個大概了解。

    ”馬克激動地說道,“邁爾斯伯伯這輩子沒惹過麻煩,沒跟人紅過臉,也沒做過任何壞事。

    他是個老浪子,這沒錯,不過他不加節制的酗酒、對女人的殷勤都是老派作風,以當今時代的标準來看,堪稱斯文得體。

    我這麼說吧,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恨他。

    實際上因為在國外生活多年,他在這兒和誰都不熟。

    如果有人想毒死他,那此人肯定隻是喜歡看人受折磨而死……當然,也可能是圖他的錢。

    ” 馬克瞧着眼前的兩人。

     “如果兇手是為了錢,那莊園裡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而且我的嫌疑最大。

    家族的每個人都會因為邁爾斯伯伯的離世而繼承一大筆遺産,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正如我之前所說,邁爾斯伯伯和我父親先後出生,相差不到一歲。

    兩人從小到大像是雙胞胎,更是好朋友。

    我父親很早便娶妻生子了,既然家族已經有了繼承人,邁爾斯伯伯便從沒考慮過要成家。

    所以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犯罪動機了。

    夥計們,就是在這種和睦的家庭環境中,有人開始給他下砒霜。

    ” “我有兩個問題。

    ”帕廷頓插嘴道,依然一臉冷漠,但已不像之前那麼拘謹,“首先,你有證據證明他被人下毒了嗎?其次,你曾話裡話外暗示,你伯伯在死之前有一段時間行為異常——把自己鎖在屋裡之類的。

    這種行為異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馬克又猶豫了,雙手張開又握緊。

     “我就怕你們會誤解,”馬克道,“這正是我想避免的。

    别誤會,邁爾斯伯伯并沒有突然變得極其古怪,或者說變成怪人,也沒有幹涉家事。

    他一直都以自己的老派作風為榮。

    我覺得更确切的說法應該是,他變得與從前不太一樣了。

    我們最先注意到他發生了一些變化是在不到六年前,當我父母過世,他從巴黎回來的時候。

    他不再是我們記憶中那個和藹可親的伯伯了,但也算不上郁郁寡歡,隻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心事重重,好像腦袋裡一直在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