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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我、露西和伊迪絲都要去聖戴維斯參加化裝舞會。

    露西打扮成了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最寵幸的情婦&mdash&mdash蒙特斯潘夫人。

    伊迪絲則戴着舊式女帽,穿了一條有裙撐的裙子,我覺得她扮的一定是弗洛倫斯·南丁格爾[弗洛倫斯·南丁格爾(FlorenceNightingale,1820&mdash1910),護理事業的創始人和現代護理教育的奠基人。

    &ldquo南丁格爾&rdquo同時也是護士精神的代名詞。

    ]。

    有我妻子扮演最偉大的情婦,我妹妹扮演最偉大的護士,我扮成誰已經不重要了。

    &rdquo &ldquo不過,&rdquo馬克面色陰沉,繼續道,&ldquo這事聽起來還是太奇怪了。

    你不太了解邁爾斯伯伯,對不對?他是個和藹可親的老浪子,對人總是客客氣氣的,這你應該知道,但他總喜歡一個人躲在房間裡,誰也不讓進,連飯都要别人送上門。

    當然了,随着他病情的加重,我就給他請了一位專業護士。

    為此,他着實大鬧了一通。

    我們安排護士住他隔壁的房間,這樣護士就能随時護理他了,可他為了阻止護士随意進入,非要把連通兩個房間的門鎖上,我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說服他别鎖那道門&hellip&hellip這麼一想,亨德森夫人瞧見邁爾斯伯伯的房間有個&lsquo身穿古怪老式服裝&rsquo的女人是有可能的&mdash&mdash&rdquo 史蒂文斯搞不懂馬克為什麼要為這事煩惱。

     &ldquo嗯,我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

    &rdquo史蒂文斯道,&ldquo你問過露西或伊迪絲了嗎?也許亨德森夫人看到的是她們兩人中的一個?不過,既然你伯伯不讓别人進他的房間,亨德森夫人是怎麼瞧見那女人的呢?&rdquo &ldquo亨德森夫人說她是透過玻璃門瞧見的。

    邁爾斯伯伯房間的玻璃門正對樓上陽台,一般來說,玻璃門上會拉着簾子。

    沒,我還沒跟露西和伊迪絲提過這事。

    &rdquo馬克遲疑了一下,然後放聲大笑道:&ldquo我煩的其實不是這事,也不是想跟你故弄玄虛,我煩的其實是亨德森夫人說的另外一件事。

    據亨德森夫人所說&mdash&mdash你要仔細聽&mdash&mdash那個身穿老式服裝的女人先和邁爾斯伯伯聊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從一扇根本不存在的門裡消失了。

    &rdquo 史蒂文斯瞧着馬克。

    馬克一臉嚴肅,史蒂文斯瞧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ldquo莫非你想跟我說,&rdquo史蒂文斯嘴裡不置可否地嘟囔道,&ldquo那女人是鬼?&rdquo &ldquo我想說的是,&rdquo馬克皺着眉,一字一句斟酌道,&ldquo那扇門在兩百年前就已經被磚砌死,外面還鑲了木鑲闆。

    可那位神秘客人竟然打開了門,還從門裡消失了。

    是鬼?不,我可不這麼想。

    我家這麼多年從沒鬧過鬼。

    我們家族是非常體面的,但你很難想象我家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體面的鬼。

    雖然這事說出去或許不會影響我們家族的聲譽,可來做客的人會覺得受到了冒犯。

    要我說,亨德森夫人很可能看錯了。

    &rdquo 說完這話,馬克突然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那次碰見馬克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

    史蒂文斯坐在開往克裡斯彭的火車上,一邊回想着和馬克聊天的情景,一邊漫不經心地琢磨着其中的古怪。

    在辦公室和莫利談話,在路上和馬克·德斯帕德聊天,這兩件事互不相幹,不過給人的感覺都很奇怪。

    史蒂文斯不想搞清楚它們背後的原因,隻琢磨着要如何把它們寫進同一個故事裡。

    這兩件事毫無關聯,就像不同版面的新聞一樣,想想下面這幾點吧:高丹·克羅斯,一個深居簡出的作家,執意要把自己的照片印在書的封底上,但并非為了虛名;邁爾斯·德斯帕德,一個深居簡出的百萬富翁,死于胃腸炎,枕頭下有一根系着九個繩結的繩子;最後,還有一個身穿古怪老式服裝(具體年代不詳)的女人,穿過兩百多年前被磚封死的門,神秘消失了。

    這幾點之間沒有任何關聯,聽着甚至有些荒誕,一個精于叙事的作家,要如何才能把它們寫進同一個故事呢? 史蒂文斯打消了寫故事的念頭,但按捺不住對克羅斯的好奇,于是便打開公文包,抽出克羅斯的書稿。

    好家夥,書稿可夠厚的,估摸着得有十萬字之多,不過這本書應該會像克羅斯的其他書一樣,幾乎沒有廢話,内容簡練得恰到好處。

    每章書稿都以銅釘裝訂,與書中内容相關的剪報、照片和素描也已經用回形針夾好。

    史蒂文斯先過了一遍整本書的目錄,然後瞥了眼第一章的标題。

    這時,他的手突然一哆嗦,書稿差點從膝蓋滑落到地上&mdash&mdash讓他心驚的不是這個标題。

     這頁書稿上夾着一張老照片。

    照片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泛黃,但上面人物的面容依然清晰可辨。

    照片下方用齊整的小字印着:瑪麗·德奧貝,1861年因謀殺被斬首。

     史蒂文斯盯着眼前這張照片,照片上的人竟然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