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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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一早，少校李益泰到王老八家裡去。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街上一些年青小夥子有些穿着白褲子。
娘們兒臉上都紅紅的。
&ldquo大家都挂着一個證章，大家都有女人！&rdquo 他覺得應當是他的的&mdash些東西，被别人奪去了。
别人把所有的證章，所有的女人，都抓到了自己手裡。
他們也許還上夫子廟聽聽戲，喝喝酒。
&ldquo不過我的日子還沒來。
&hellip&hellip三十五。
&hellip&hellip&rdquo 抿一抿嘴，吞了口唾沫。
手拍一下軍衣口袋&mdash&mdash空空的。
&ldquo不知道王老八肯不肯相信我&hellip&hellip&rdquo 别人應該相信他的，他要是做了别人，他定得相信李益泰這樣的人。
大人物誰沒過過窮日子？大人物誰不是到後來才發迹？譬如王老八現在要常肯接濟他幾個，請他喝幾回，他将來好日子一來，王老八可也有好處：他李益泰并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他揚着眉，挺起胸脯。
一走過一個女人，他就深深吸口氣，把些粉香吸進肺裡去。
&ldquo他們對我&hellip&hellip&rdquo 别人究竟對他相信不相信？&hellip&hellip二姨丈罵了他一頓。
白駿那裡吵過了嘴。
章筱庵那家夥說他荒唐。
&hellip&hellip他覺得路愈走愈仄了。
别人全不懂得他！ &ldquo媽媽的！老子總有一天要遇到個知己！&rdquo 他兩個手插到褲袋去，褲袋裡似乎有點潮濕，叫他兩隻手不大好受，于是又抽了出來。
他的好日子什麼時候來？他得等機會：一到了那天他就得好好去幹一下，拿出幾手給人瞧瞧。
可是&hellip&hellip 可是對面走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學生，跟他肩膀碰肩膀擦了一下，她瞧了他一眼。
李益泰臉一熱，趕緊&mdash&mdash不過這兩個字還不夠形容他的快&mdash&mdash抿一抿嘴。
可是那女學生已經走了過去。
&ldquo她看我一眼！&rdquo 站住瞧着她的背影：短短的頭發，平平的肩膀，粗粗的腿肚子。
&ldquo太胖！&rdquo他想。
他愛瘦子。
可是這個胖得不讨厭，媽媽糊糊行了：做人不能太苛刻。
他想一下子跳過去，一把抱住她。
她也許會對他笑，也許會閉着眼睛：這是表示她愛他。
&hellip&hellip 又摸摸口袋，就慢慢地走着。
他歎口氣，要是這個女人倚在他旁邊，他們談着笑着，買糖吃，上酒店喝酒&hellip&hellip 口袋裡是空的！他埋怨着： &ldquo男的女的同上館子，總是要男的出錢！&rdquo 女人要是懂得他準會愛他：現在不嫌他窮，熬幾天苦日子，就得有福享的，到那時候&mdash&mdash &ldquo我準不讨姨太太，我專心愛着她&hellip&hellip&rsquo 他回頭瞧那個女學生&mdash&mdash不見了。
幹麼她要瞧他李益泰一眼？也許有緣哩。
那家夥或者是個有錢的，說不定還愛喝酒：同上館子，她會賬。
&ldquo我不要她會賬：男的叫女的請，可不像樣。
&rdquo 他于是加快了步子。
他覺得這是好兆頭：王老八準會借錢給他。
使勁抿着嘴，抿得嘴角發酸。
&ldquo王老八也許是個好人。
&rdquo 到了王老八家的時候額上流着許多汗。
可是王老八不在家。
&ldquo俊夫不在家哩，&rdquo王太太笑着。
&ldquo上哪裡去了？&rdquo &ldquo到白家去了：白家今天請客。
&rdquo &ldquo唔&hellip&hellip&rdquo 他媽的白駿請客沒請他。
他瞧着王太太，她一直笑着。
&ldquo李先生坐坐吧。
&rdquo &ldquo不坐了。
我找俊夫有事。
&rdquo 走了幾步，回頭一下一大門裡還瞧得見王太太的背影。
李益泰斷定這王太太是個淫婦。
她對他用手段。
可是他李益泰看不中她。
&ldquo口那麼大！&rdquo 想着就他走得更快，他怕王太太追上來。
暖暖的風吹到身上，他腿子發軟。
到白駿家去麼？王老八就偏偏在白駿那裡！白駿現在闊了，搬在一個洋房裡：他倒走運。
于是李益泰感到自己的路又狹了一點，而且也更難走，仿佛這條路上滿是膠水，走一步，黏一下腳。
&ldquo白駿憑什麼本事當股長？&hellip&hellip王老八這家夥&hellip&hellip&rdquo 可是他得到白駿家裡去找王老八。
可是他不賭過咒不到白駿家去的麼，再去的就是&hellip&he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街上一些年青小夥子有些穿着白褲子。
娘們兒臉上都紅紅的。
&ldquo大家都挂着一個證章，大家都有女人！&rdquo 他覺得應當是他的的&mdash些東西，被别人奪去了。
别人把所有的證章，所有的女人，都抓到了自己手裡。
他們也許還上夫子廟聽聽戲，喝喝酒。
&ldquo不過我的日子還沒來。
&hellip&hellip三十五。
&hellip&hellip&rdquo 抿一抿嘴，吞了口唾沫。
手拍一下軍衣口袋&mdash&mdash空空的。
&ldquo不知道王老八肯不肯相信我&hellip&hellip&rdquo 别人應該相信他的，他要是做了别人，他定得相信李益泰這樣的人。
大人物誰沒過過窮日子？大人物誰不是到後來才發迹？譬如王老八現在要常肯接濟他幾個，請他喝幾回，他将來好日子一來，王老八可也有好處：他李益泰并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他揚着眉，挺起胸脯。
一走過一個女人，他就深深吸口氣，把些粉香吸進肺裡去。
&ldquo他們對我&hellip&hellip&rdquo 别人究竟對他相信不相信？&hellip&hellip二姨丈罵了他一頓。
白駿那裡吵過了嘴。
章筱庵那家夥說他荒唐。
&hellip&hellip他覺得路愈走愈仄了。
别人全不懂得他！ &ldquo媽媽的！老子總有一天要遇到個知己！&rdquo 他兩個手插到褲袋去，褲袋裡似乎有點潮濕，叫他兩隻手不大好受，于是又抽了出來。
他的好日子什麼時候來？他得等機會：一到了那天他就得好好去幹一下，拿出幾手給人瞧瞧。
可是&hellip&hellip 可是對面走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學生，跟他肩膀碰肩膀擦了一下，她瞧了他一眼。
李益泰臉一熱，趕緊&mdash&mdash不過這兩個字還不夠形容他的快&mdash&mdash抿一抿嘴。
可是那女學生已經走了過去。
&ldquo她看我一眼！&rdquo 站住瞧着她的背影：短短的頭發，平平的肩膀，粗粗的腿肚子。
&ldquo太胖！&rdquo他想。
他愛瘦子。
可是這個胖得不讨厭，媽媽糊糊行了：做人不能太苛刻。
他想一下子跳過去，一把抱住她。
她也許會對他笑，也許會閉着眼睛：這是表示她愛他。
&hellip&hellip 又摸摸口袋，就慢慢地走着。
他歎口氣，要是這個女人倚在他旁邊，他們談着笑着，買糖吃，上酒店喝酒&hellip&hellip 口袋裡是空的！他埋怨着： &ldquo男的女的同上館子，總是要男的出錢！&rdquo 女人要是懂得他準會愛他：現在不嫌他窮，熬幾天苦日子，就得有福享的，到那時候&mdash&mdash &ldquo我準不讨姨太太，我專心愛着她&hellip&hellip&rsquo 他回頭瞧那個女學生&mdash&mdash不見了。
幹麼她要瞧他李益泰一眼？也許有緣哩。
那家夥或者是個有錢的，說不定還愛喝酒：同上館子，她會賬。
&ldquo我不要她會賬：男的叫女的請，可不像樣。
&rdquo 他于是加快了步子。
他覺得這是好兆頭：王老八準會借錢給他。
使勁抿着嘴，抿得嘴角發酸。
&ldquo王老八也許是個好人。
&rdquo 到了王老八家的時候額上流着許多汗。
可是王老八不在家。
&ldquo俊夫不在家哩，&rdquo王太太笑着。
&ldquo上哪裡去了？&rdquo &ldquo到白家去了：白家今天請客。
&rdquo &ldquo唔&hellip&hellip&rdquo 他媽的白駿請客沒請他。
他瞧着王太太，她一直笑着。
&ldquo李先生坐坐吧。
&rdquo &ldquo不坐了。
我找俊夫有事。
&rdquo 走了幾步，回頭一下一大門裡還瞧得見王太太的背影。
李益泰斷定這王太太是個淫婦。
她對他用手段。
可是他李益泰看不中她。
&ldquo口那麼大！&rdquo 想着就他走得更快，他怕王太太追上來。
暖暖的風吹到身上，他腿子發軟。
到白駿家去麼？王老八就偏偏在白駿那裡！白駿現在闊了，搬在一個洋房裡：他倒走運。
于是李益泰感到自己的路又狹了一點，而且也更難走，仿佛這條路上滿是膠水，走一步，黏一下腳。
&ldquo白駿憑什麼本事當股長？&hellip&hellip王老八這家夥&hellip&hellip&rdquo 可是他得到白駿家裡去找王老八。
可是他不賭過咒不到白駿家去的麼，再去的就是&hellip&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