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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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館裡傳着一個驚人的消息&mdash&mdash李益泰給兵警捉去了。
誰都談着。
這是會館從洪楊平定之後造好以來，從沒出過這麼大的事。
當然捉人是捉過的，可是給捉去的都是泥水木匠之類的人物。
這回是那個李先生&mdash&mdash不是他自己說是參謀長麼？ 長班老餘是消息最靈通的。
他說先是有誰去告發，就有偵探釘着李先生，釘呀釘的就捉去了。
冒充軍官，販賣煙土&mdash&mdash還借了陳旅長的名。
&ldquo陳旅長很生氣，一定要把這人解到他旅部裡去，要槍斃他。
&rdquo &ldquo槍斃？&rdquo &ldquo他要槍斃他。
大家都說陳旅長販鴉片煙，所以他這回定要槍斃一個販鴉片的給大家看看。
&rdquo 這消息給白慕易知道了的時候，他幾乎昏了過去。
&ldquo糟了心糟了心！&hellip&hellip操得你屋那娘，捉去了，操得你屋裡娘！&hellip&hellip&rdquo 什麼都成問題：他怕連累到他，可是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頂糟的是他沒有一個錢：李益泰臨走給他的&mdash百銅子吃了三天飯，把一床被和一件夾袍當了一塊錢又請了胡老大一次，現在&mdash&mdash &ldquo真糟心，真糟心，隻剩了六個銅闆。
&rdquo 他想和王胡子胡老大他們親熱，問他們借幾個錢，到他們那裡吃幾頓飯。
可是那個家夥對他一點不客氣了。
&ldquo錢不還是不行的！&rdquo &ldquo我實在&hellip&hellip你看，是真的，我沒有錢。
&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不管你有沒有。
欠了是要還的。
&hellip&hellip王胡子，你做的保，我不管，我問你要。
&rdquo 王胡子向白慕易面前跨一步，繃着臉： &ldquo怎樣，到底有沒有？&rdquo 沒答，隻是臉部的肌肉在抽動。
&ldquo沒有是不行的。
胡大先生同我吃起官司來我也隻好同你吃官司。
&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明後天我&hellip&hellip&rdquo 明後天照樣是這麼幾句話。
胡老大把臉對着白慕易臉隻兩寸遠，大聲說着話，把唾沫星子濺到對面的臉上： &ldquo老實告訴你：我為了要留這百多塊錢，所以那姓李的案子沒牽到你。
不然&mdash&mdash哼，你看&hellip&hellip&rdquo 白慕易趁他們沒注意，他溜了出去。
&ldquo白先生你怎麼欠胡老大的錢呢？&rdquo長班老餘低聲地。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他真不好惹：他是胡老虎的大兒子，誰都知道的。
&rdquo &ldquo他怎樣呢？&rdquo &ldquo放印子錢，販人，販鴉片，殺人騙人，什麼都來得。
住在鄉下怕種田的打死他，住到城裡的。
&hellip&hellip你怎麼欠他的錢！&hellip&hellip有人說李先生就是他告的：他有好處。
&rdquo 白慕易兩條腿發軟。
&ldquo逃走罷。
&rdquo 可是往哪兒逃？隻要有個住的地方他準得去住着，再不回到會館裡去了。
他在街上走着，腿子沒一點勁。
他餓得難受。
&ldquo怎麼要跟李益泰到這裡來？&hellip&hellip糟心極了！&rdquo 這裡沒有一個熟人，隻有胡老大和王胡子。
有家茶店門口插一面&ldquo招募新兵&rdquo的旗子，有幾個軍人坐在一張茶桌子旁邊。
白慕易在這門口站好&mdash會才走。
&ldquo當兵&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這麼想。
當兵？他白慕易去當兵麼？ 他想到種田，想到做工，做裁縫&hellip&hellip他覺得給誰打了一拳。
身上出了冷汗，手腳打顫。
要是這時候在床上躺一會可多舒服。
可是辦不到：他一回去就得瞧見王胡子。
走進一條冷清清的巷子裡。
兩隻腳像有幾噸重。
房子和電杆都在打旋。
忽然瞧見天空上有成千累萬的鳥飛着。
有紅的，有綠的：注意一瞧可就消滅了，一會兒又見它們飛着。
膝踝子老要屈下來。
他喘着氣，用手扶着牆，拖着腳到一家的大門坎上坐着，閉着眼。
&ldquo怎樣辦呢？&hellip&hellip&rdquo 許多臉子映在他眼前，許多聲音響在他耳邊。
他瞧見他父親在教訓他，要他到死也做個上等人。
&ldquo你為什麼去當裁縫，去當傳令兵？&hellip&hell
誰都談着。
這是會館從洪楊平定之後造好以來，從沒出過這麼大的事。
當然捉人是捉過的，可是給捉去的都是泥水木匠之類的人物。
這回是那個李先生&mdash&mdash不是他自己說是參謀長麼？ 長班老餘是消息最靈通的。
他說先是有誰去告發，就有偵探釘着李先生，釘呀釘的就捉去了。
冒充軍官，販賣煙土&mdash&mdash還借了陳旅長的名。
&ldquo陳旅長很生氣，一定要把這人解到他旅部裡去，要槍斃他。
&rdquo &ldquo槍斃？&rdquo &ldquo他要槍斃他。
大家都說陳旅長販鴉片煙，所以他這回定要槍斃一個販鴉片的給大家看看。
&rdquo 這消息給白慕易知道了的時候，他幾乎昏了過去。
&ldquo糟了心糟了心！&hellip&hellip操得你屋那娘，捉去了，操得你屋裡娘！&hellip&hellip&rdquo 什麼都成問題：他怕連累到他，可是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頂糟的是他沒有一個錢：李益泰臨走給他的&mdash百銅子吃了三天飯，把一床被和一件夾袍當了一塊錢又請了胡老大一次，現在&mdash&mdash &ldquo真糟心，真糟心，隻剩了六個銅闆。
&rdquo 他想和王胡子胡老大他們親熱，問他們借幾個錢，到他們那裡吃幾頓飯。
可是那個家夥對他一點不客氣了。
&ldquo錢不還是不行的！&rdquo &ldquo我實在&hellip&hellip你看，是真的，我沒有錢。
&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不管你有沒有。
欠了是要還的。
&hellip&hellip王胡子，你做的保，我不管，我問你要。
&rdquo 王胡子向白慕易面前跨一步，繃着臉： &ldquo怎樣，到底有沒有？&rdquo 沒答，隻是臉部的肌肉在抽動。
&ldquo沒有是不行的。
胡大先生同我吃起官司來我也隻好同你吃官司。
&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明後天我&hellip&hellip&rdquo 明後天照樣是這麼幾句話。
胡老大把臉對着白慕易臉隻兩寸遠，大聲說着話，把唾沫星子濺到對面的臉上： &ldquo老實告訴你：我為了要留這百多塊錢，所以那姓李的案子沒牽到你。
不然&mdash&mdash哼，你看&hellip&hellip&rdquo 白慕易趁他們沒注意，他溜了出去。
&ldquo白先生你怎麼欠胡老大的錢呢？&rdquo長班老餘低聲地。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他真不好惹：他是胡老虎的大兒子，誰都知道的。
&rdquo &ldquo他怎樣呢？&rdquo &ldquo放印子錢，販人，販鴉片，殺人騙人，什麼都來得。
住在鄉下怕種田的打死他，住到城裡的。
&hellip&hellip你怎麼欠他的錢！&hellip&hellip有人說李先生就是他告的：他有好處。
&rdquo 白慕易兩條腿發軟。
&ldquo逃走罷。
&rdquo 可是往哪兒逃？隻要有個住的地方他準得去住着，再不回到會館裡去了。
他在街上走着，腿子沒一點勁。
他餓得難受。
&ldquo怎麼要跟李益泰到這裡來？&hellip&hellip糟心極了！&rdquo 這裡沒有一個熟人，隻有胡老大和王胡子。
有家茶店門口插一面&ldquo招募新兵&rdquo的旗子，有幾個軍人坐在一張茶桌子旁邊。
白慕易在這門口站好&mdash會才走。
&ldquo當兵&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這麼想。
當兵？他白慕易去當兵麼？ 他想到種田，想到做工，做裁縫&hellip&hellip他覺得給誰打了一拳。
身上出了冷汗，手腳打顫。
要是這時候在床上躺一會可多舒服。
可是辦不到：他一回去就得瞧見王胡子。
走進一條冷清清的巷子裡。
兩隻腳像有幾噸重。
房子和電杆都在打旋。
忽然瞧見天空上有成千累萬的鳥飛着。
有紅的，有綠的：注意一瞧可就消滅了，一會兒又見它們飛着。
膝踝子老要屈下來。
他喘着氣，用手扶着牆，拖着腳到一家的大門坎上坐着，閉着眼。
&ldquo怎樣辦呢？&hellip&hellip&rdquo 許多臉子映在他眼前，許多聲音響在他耳邊。
他瞧見他父親在教訓他，要他到死也做個上等人。
&ldquo你為什麼去當裁縫，去當傳令兵？&hellip&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