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節 再試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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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一到受了委屈的時候,就哭,哭又有什麼用?我們有委屈,就應當把這委屈伸張開來。

     楊小姐摸出手絹來,在眼角上揉了幾下,因道:&ldquo我知道我有個短處,臉上不該有了幾顆麻子,就為了這麻子,幹什麼事也幹不好。

     她這樣一說,倒叫華傲霜沒有适當的言語來安慰她了。

    沉默了一會子,笑道:&ldquo這沒關系,隻要意氣相投,白種人也肯和黑種人結婚。

    一個男子專門在漂亮上面去選擇對象,那個人根本是近視眼。

     楊小姐生平就抱定了華小姐所說的這個主張,這一說真是每個字印合到了她的心坎下去,禁不住站立起來答道:&ldquo你真是一針見血的話。

    可是現在的男子,有近視眼毛病的就太多。

     華傲霜自也同意她這種看法,不免連連點了幾下頭,笑道:&ldquo那末,令親究竟是不是近視眼,你現在可能下一個斷語。

    我是你最關切的一個朋友,你不要瞞我。

     楊小姐半低着頭,微微的一笑。

    華傲霜道:&ldquo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是和你說真話,你把心事告訴了我,我多少可以和你出點主意。

     說時,還把臉色正了一正。

    楊小姐才含了笑道:&ldquo他這個人是難說的,有時候卻還好,有時候又讓人啼笑皆非。

     華傲霜道:&ldquo那就是了。

    你在這種情形下,就應當去作最後一次的試探,看看到底是不是個近視眼? 楊小姐又開始翻弄着《聖經》了,笑道:&ldquo怎樣試探呢?他這個人真是難說的。

     說着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華傲霜道:&ldquo你不是說約我進城,一路到那個女戲子程小秋家裡去嗎? 楊小姐道:&ldquo原來華先生對這事感到興趣,所以我就問上一聲。

     華傲霜心想,這孩子自己何嘗不想去,把責任推在我頭上,便笑了一笑道:&ldquo我事外之人,感到興趣就感到興趣罷。

     楊小姐笑道:&ldquo可是要問王玉蓮什麼事情,程小秋倒也是一脈清知的。

     華傲霜頓了一頓,始而是想否認這句話,立刻轉念一想,若要自己的事作出一點道理來,那就不能不拉她一處,共同秘密,反正她也曉得,何必否認?便笑道:&ldquo那我也不否認,不過我不想辦出什麼成績來。

     楊小姐笑道:&ldquo自然,那也不過盡盡人事罷了,誰又能說作出什麼成績來? 華傲霜不覺伸手拍她的肩膀道:&ldquo你終于說出你的心事來了。

     楊小姐微笑着,本也想俏皮她兩句,可是念到她總還在半師半友之間,不可太少了尊敬,也就默然。

     但經了一度談話,兩個人的友誼可就突然的增加。

    當天晚上,楊小姐在這屋子裡談了兩三小時,第二日工作之餘,兩個人又在一處會談了三次。

    到了第三日,是華傲霜進城教書的日期,楊小姐在這個月内,又向學校作了第三度的請假。

    她也明知不會邀準的,隻是托人給主任帶去一封信,自認請假太多,但出于無法,若再請假,願受停職處分。

    安置了一個旅行袋子,于是就和華傲霜一路進城去。

    到了城裡,還不過中午,二人在小館子裡叫了一頓面,就由楊小姐引着到程小秋家來。

    這雖然是一件不關乎時間的事,可是她們有了幾個試探一次的念頭,那争取時間的心卻是非常的旺盛。

    楊小姐在路上走着的時候,還怕程小姐今天有日戲,會不在家,所以在路上走着,心裡頭兀自着急,總怕趕不上。

     到了程小秋家大門口,華傲霜先松了一口氣,原來并不是理想中那樣的名伶公館。

    大門雖像王玉蓮家一般的面臨着一片轟炸過的瓦礫場,可是并非洋房,乃是土牆下的一字門樓。

    遠遠看到大門裡一間不到兩丈見方的小天井,舊式的房屋,向外的屋檐,一排雕花屏門。

    想當年初有這屏門的時候,大概也是朱漆描金,于今呢,是什麼顔色漆的已分不出來。

    大木闆上的漆,像害秃瘡人的頭一樣,一塊塊的剝落着。

    雕花格扇,百孔千瘡的露着透明窟窿。

    格子上的灰塵,積得有幾分厚,地面也極能和這種雕花門配合,濕粘粘的階上的髒水,和天井裡的髒水連成了一片,進了大門,先有陰森森的潮氣撲上人臉來。

    天井兩旁的廂房,木闆壁東倒西歪,也都是灰黑色的。

    那堂屋裡也像天井裡一樣,不知是石頭或磚面的地,地上面是一層溜滑烏亮的浮泥。

    因為如此,所以堂屋裡也隻有一張八尺見方的舊木桌,右旁邊是空的,左邊三張舊得脫殼而又發黑的太師椅,夾了兩張漏縫同色的茶幾,這都起碼是五十年前的舊東西。

    華小姐立刻就想着,這位程老闆必定沒有王老闆那樣摩登,要不然,怎會住到這種房屋裡面來?楊小姐倒沒有理會她發生什麼感覺,由這堂屋後壁旁門穿過去,裡面便是重慶式的屋基,由坡子走上一片高地,大概房子是被炸毀了,地面空剩了屋基。

    台階柱礎都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