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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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所至,仕不仕,特其所遭義命之不同,未可以議于此。

    深父吾友也,言其美,尤不敢略,亦不敢誣,所以緻忠信于吾友。

    然以久廢學,恐所論尚不中,不惜更詳喻及也。

     【再答龔深父論語孟子書】 某啟:黾勉俯從事,不能無勞,略嘗奉書,想己得達。

    承手筆,知十二娘子侍奉萬福,欣慰可知。

    所論及異論具曉,然道德性命,其宗一也。

    道有君子有小人,德有吉有兇,則命有順有逆,性有善有惡,固其理,又何足以疑?伊尹曰:“茲乃不義,習與性成。

    ”出善就惡,謂之性亡,不可謂之性成,則伊尹之言何謂也?召公曰“惟不恭厥德,乃早墜厥命”者,所謂命兇也。

    命兇者,固自取,然猶謂之命。

    若小人之自取,或幸而免,不可謂之命,則召公之言何謂也?是古人之以無君子為無道,以無吉德為無德,則去善就惡,謂之性亡,非不可也。

    雖然,可以謂之無道,而不可謂之道無小人;可謂之無德,而不可以謂德無兇;可以謂之性亡,而不可以謂之性無惡。

    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言相近之性,以習而相遠,則習不可以不慎,非謂天下之性皆相近而已矣。

    孔子見南子為有禮,則孔子不可告子路曰“是禮也”,而曰“天厭之”乎?孟子曰:“男女授受不親,禮也。

    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

    ”若有禮而無權,則何以為孔子?天下之理,固不可以一言盡。

    君子有時而用禮,故孟子不見諸侯;有時而用權,故孔子可見南子。

    孔子與蒲人盟而适衛者,将以行法也。

    不如是,則要盟者得志矣。

    且有制于人而不得行,則聖人之無可奈何,孔子适衛,非蒲之所能制,則孔子何為而不适衛?蓋适衛然後足以明義,此孔子之所以适衛也。

    凡此皆略為深甫道之。

    以深甫之明,何難于答是,而千裡以書見及,此固深甫之好問嗜學之無已也。

    久廢筆墨,言不逮意,幸察。

    知罷官遂見過,幸甚。

    然某疲病,恐不能久堪州事,不知還得相見于此否?向秋,自愛。

     【答王深甫書三】 某拘于此,郁郁不樂,日夜望深甫之來,以豁吾心。

    而得書,乃不知所冀,況自京師去颍良不遠,深甫家事,會當有暇時,豈宜愛數日之勞而不一顧我乎?朋友道喪久矣,此吾于深甫不能無望也。

     向說天民與深甫不同。

    雖蒙丁甯相教,意尚未能與深甫相合也。

    深甫曰:“事君者,以容于吾君為悅;安社稷者,以安吾之社稷為悅;天民者,以行之天下而澤被于民為達。

    三者,皆執其志之所殖而成善者也,而未及乎知命,大人則知命矣。

    ”某則以謂善者,所以繼道而行之可善者也。

    孔子曰:“智及之,仁能守之,莊以莅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

    ”又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孔子之所謂善者如此,則以容于吾君為悅者,未可謂能成善者也,亦曰容而已矣。

    以容于吾君為悅者,則以不容為戚;安吾社稷為悅,則以不安為戚。

    吾身之不容,與社稷之不安,亦有命也,而以為吾戚,此乃所謂不知命也。

    夫天民者,達可行于天下而後行之者也。

    彼非以達可行于天下為悅者也,則其窮而不行也,豈以為戚哉?視吾之窮達而無悅戚于吾心,不知命者,其何能如此?且深甫謂以民系天者,明其性命莫不禀于天也。

    有匹夫求達其志于天下,以養全其類,是能順天者,敢取其号亦曰天民,安有能順天而不知命者乎? 深甫曰:“安有能視天以去就,而德顧貶于大人者乎?”某則以謂古之能視天以去就,其德貶于大人者有矣,即深甫所謂管仲是也。

    管仲,不能正己者也,然而至于不死子糾而從小白,其去就可謂知天矣。

    天之意固嘗甚重其民,故孔子善其去就,曰:“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于溝渎而莫之知也。

    ”此乃吾所謂德不如大人,而尚能視天以去就者。

     深甫曰:“正己以事君者,其道足以緻容而已。

    不容,則命也,何悅于吾心哉?正己而安社稷者,其道足以緻安而已。

    不安,則命也,何悅于吾心哉?正己以正天下者,其道足以行天下而已。

    不行,則命也,何窮達于吾心哉?”某則以謂大人之窮達,能無悅戚于吾心,不能毋欲達。

    孟子曰:“我四十不動心。

    ”又曰:“何為不豫哉?然而千裡而見王,是予所欲也。

    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

    ”夫孟子可謂大人矣,而其言如此,然則所謂無窮達于吾心者,殆非也,亦曰無悅戚而已矣。

     深甫曰:“惟其正己而不期于